见宁芙愣住，盛启枫意料般笑笑，转头朝厨房走去。
操作台一片狼藉，肉旁边摆着调味罐和待处理的调味食材，热水壶咕噜噜地响着，菜还在水池里等待清洗。
盛启枫环顾四周片刻，还是先把肉排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炒过热水，撇开浮沫沥水捞出。又把蔬菜清洗干净，切成大小均匀的块，肉和蔬菜最终被统一地放进高压锅，放好香料，扣上锅盖，设置定时两小时。等到气阀扑哧哧地旋转，就能开锅吃了。
剩下的时间，把使用过的锅碗瓢盆简单冲洗，放进洗碗机，台面用抹布擦干，就算大功告成。
抽油烟机都被他擦得干净如镜，盛启枫看到自己的患得患失。
她已经在他身边了，不是吗？
于是打起精神问：“炖肉还早，洗点水果吃吗？”
“好啊！”
宁芙提着车厘子进来，抓出两把撸起袖子要洗，被盛启枫拦住：“水凉，我来吧。”
他欠身洗水果，堪称低眉顺眼，任劳任怨。
就起了调戏的心思。
宁芙悄悄举起双手从身后环住他，胳膊下男人身体一僵，宁芙继续加码，把脸埋在他背部，偷着笑。
换得叹息：“宁芙。”
情势调转，宁芙义正言辞：“干嘛！”
“干什么呢？”
“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掌心干脆不安分地摸摸腹部，
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
被摸的人望望天：“宁总，这样不好吧？大白天的。”
探索有所发现，兴奋就更甚一层。
宁芙蛮不讲理：“被人摸都不反抗，多少人摸过了，你没有男德，没有正经人要了！”
哪料手干脆被人牢牢抓住，动弹不了丝毫。
宁芙脑袋倚在盛启枫肩头，便看到男人眼神闪闪烁烁，瞧她一眼，语气十分无辜：“宁总只关心腹肌，不担心别的地方不好用吗？”
手被毋庸置疑地带到下面，隔着衣料，都感觉得到。
被烫到似的，宁芙想收回手，指缝却不知何时被男人十指相扣，轻轻拘禁着，嘴上还轻佻道：“作案工具早上到了，想试试吗。”
一点都不好玩。
宁芙像泄了气的皮球，嘴上牢骚：“大过年的，能不能健康点！绿色！和谐！”
这才得了自由。
宁芙气势全无，灰溜溜地逃出厨房，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却下意识比划：握不住。
在男人里头算不算好不知道，毕竟没用过。
于是飞快洗了脸，走出洗手间。
电视机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盛启枫坐在沙发一头，宁芙坐在沙发另一头，就连盛启枫示好似的把车厘子放在她眼前，也不为所动。
“生气了？”
“没有。”
“那尝尝？不愧是你选的，好甜。”
“那当然，你也不看姐姐是谁。”
宁芙瞅他一眼，捻起樱桃梗放进唇瓣，咬破瞬间红色汁液将嘴唇浸润，更让看到的人沉了沉视线。
舌尖抿过一圈，便看到男人下意识靠近。
就忽然得意起来，把抱枕塞到二人之间，划出楚河汉界。
“你被别人摸还不反抗，没有男德！我不要你了。”
盛启枫好言好语地求：“好，我错了。”
宁芙翘起脚：“没用，我看你挺享受的。”
“只给宁总摸好不好？”
要越过抱枕，讨一个抱，嘴上却被塞一颗樱桃。
宁芙开口霸道：“那也得我想要才行。”
吃好几个樱桃在嘴里，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笑眯眯地嚼。
只得暂告败局。
樱桃咬开是清脆的甜，化在唇齿，沁进心底。
门外传来声音，可能楼龄老，大门开关声清晰可闻。
宁芙忽然望向他：“昨天的橙子好吃吗？”
盛启枫一手托腮：“好吃，所以？”
“你看人家把那么好吃的橙子送给我们，我拿一箱车厘子还礼好不好？”
盛启枫眨眼却不点头。
宁芙不自觉撒起娇：“钱我A你嘛！”
盛启枫装起委屈：“我听说，女生说A钱的意思，是不想再跟对方有任何联络。”“宁总把我初吻拿走，又随便乱摸，难道等到春节结束，就始乱终弃了？”
宁芙无言片刻：“都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装什么小奶狗！”
盛启枫依然委屈：“那还A不A钱，你先说。”
“呵！你还好意思说！前天在爱马仕店看我那么仔细端详Herbag，一点要买下来贿赂我的意思都没有！”
宁芙越想越气，伸手揉他脸蛋。
“都说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是见人下菜。我什么人，待上市公司老总！开的车百万起步，戴的表几十万！难道我连一个两万的包都不配被你们送！好好想想吧你！
盛启枫被她揉捏得皮肤泛红，宁芙这才撒手，气鼓鼓地坐回原位。
“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就不该碰你，凭什么奖励你！”
男人笑着开口：“我以为你在研究那个包的结构。”
“……你怎么知道。”
“有人说过，喜欢的东西要靠自己买下，每次使用起来才会让自己内心充满自信和骄傲。几万的东西，你肯定不是买不起，既然你没买，还翻来翻去，结合得乐新年会员赠礼，我只能想到你是在研究包了。
“请问这些猜测正确吗？宁总。”
门啪地关上。
宁芙恶狠狠瞪一眼关上的门，转头调整好表情，才轻轻敲响大门。
开门的是前天的老婆婆，她穿着一身运动服，鞋也刚换下，十分精神地问候：“下午好啊，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宁芙提起水果语气温柔：“您前天给我的橙子真的非常好吃，我今天跟男朋友去了趟超市，买了新鲜的车厘子，您也拿回家尝尝。”
就把礼盒送上。
老婆婆颇为意外：“客气什么呢，本来就是学生送的，家里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吃都吃不完，你是帮我分忧了。不用回礼了。”
“我和男朋友也就在这住到初五，买多了吃也吃不完，您拿回去慢慢吃，大不了扔了嘛。”
两人拉锯片刻，礼盒还是被放到了老婆婆家。
宁芙要道别关门，老婆婆转身提一箱牛奶递给她。
“这样的还有四箱，别过期了，帮帮忙。”
于是宁芙提着牛奶回家。
一箱二十盒，这个月刚生产的，跟过期压根搭不上边。就像她打着吃不完旗号送出去的车厘子，压根是专门买的，她俩赫然是互相糊弄。
想跟男人商量怎么消耗，却看到盛启枫笑。
“笑什么！”
“进口牛奶，我想我们可以做蛋糕挥霍掉，不用发愁。”
“我又不会做蛋糕。”
“宁总，我让你进过厨房？”
宁芙撇撇嘴，盛启枫转而道，“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我在想给我爸妈的新年礼物。我订了手工墨给最近沉迷书法的我爸，我妈还没挑好，不过她最近喜欢喝茶。”
身为苏城人，喝茶是融入骨血的习惯。
宁芙顺着话讲：“我帮你挑一套茶具？”
盛启枫颔首：“不知我有这个荣幸吗？”
宁芙松了口：“好啊。”
门铃叮咚作响，宁芙开门，是快递到了。
超大一层塑料包装，宁芙看一眼盛启枫，后者点点头，便熟练地拆开，纸盒包装显示是拼装玩具，茶杯自半空中倾泄而下，倒出千百种不同模样的花朵，赫然汇成花海瀑布，十分漂亮。
……拼起来也十分费事。
茶几被盛启枫推到一边，俩人坐在地摊上，小零件在透明塑料袋里七零八落，底座放在俩人正中间，宁芙一手撑着下巴看说明书，两千块零件对应的数字，看得她都快不认识圆圈了。
电视机放着杂乱的背景音，宁芙思考着从哪开始，转眼看到一旁安静凝望她的盛启枫，脑海里下意识闪回微信文件。
待办事项里，也有拼乐高。
宁芙好笑道：“你真的在跟我做待办事项？”
盛启枫也不闪躲：“是。”
宁芙半倚沙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拼乐高？”
“有一年乐高发售玫瑰花玩具你没抢到，发微博跟粉丝互相安慰。”
“那也不是我答应过你的，怎么能算在待办事项里。”
“是我想，你愿意吗？”
双目澄澈，干净得仿佛一面镜子，只足够映射出她的倒影。
心不自觉一软，耳边响起另一个声音。
“假花没抢到就没抢到吧，等我们把公司做起来，住进别墅，我给你种一片玫瑰园出来。”
没抢到玩具的她郁郁寡欢，饭都吃不下，到了饭点，被林平叫下楼，打开车后备箱，是满满的新鲜玫瑰，还带着露水。
他们也是有过好时候的，但为什么走散了。
宁芙偏过视线，手里抓着说明书，看不进去丝毫。
盛启枫适时起身，去厨房查看炖肉的情况，宁芙只听得到厨具金属碰撞的声音，盛启枫再回到沙发边，语气征询：“早上九点吃饭，按照16+8的原则，炖肉我们五点开动好吗？”
“好啊。”宁芙应了，对着一把小零件打起精神，嘴上不住牢骚，“在你家吃胖了，我回头一定要追究你的责任！”
“好啊，我陪你做普拉提。”
宁芙睨他一眼：“信你个鬼，你的新项目不是还没决定吗？不需要大把时间看小说吗？”
盛启枫一笑：“其实我有意向了，但还在犹豫风险。在投资案简单，但意味着承担责任，一旦决定承担，倒没什么好怕的，允许一切发生，解决就好。”
倒是豁达，但凡没补后面那句话。
“大不了给陆云打一辈子工，怎么也还清了。”
宁芙忍不住笑：“你不能跟他打感情牌吗，我觉得如果你失败了，他也不会真的追究你什么吧？……他那五个亿，本来就是要败光的。”
盛启枫微微一笑：“我想，无论友情还是爱情，还是不要掺杂金钱比较好。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有满各样情感体验的回忆，才是我们最终能留下，独一无二的东西。”
“……”意料之外的回答，宁芙抬眼看他，“怎么突然哲学起来了？”
盛启枫撇撇嘴：“这可能是遗传。”
“怎么讲？”
“当时传媒大学单身的人很少，所以单身的人互相都知道谁是潜在可追求对象。我爸觉得我妈独来独往，性格孤僻，需要用人间的温暖与真情感化；我妈觉得我爸不接地气，要不是有学校兜底，出去社会肯定早早被饿死了。所以俩人每次见面，我爸念酸诗给我妈，我妈很怜惜地接受，然后关心我爸衣食住行，一来二去，双方带着我要救他一命的使命感，进入了婚姻。”
听得宁芙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盛启枫望天片刻：“可能这也算一种精神共鸣吧。结婚后俩人有商有量地过日子，我们家非常民主，遇到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坐在一起开会，我也可以投一票。后来就变成俩人互相从我这里拉票，企图扳倒对方，天天都是辩论场——哪怕事情只是毛巾用完该搭在阳台，还是潮湿的卫生间里头。”
只是稍微想想，幼小的盛启枫，被迫听着两位大学教授引经据典，只为了解决毛巾放在哪。
宁芙笑起来：“好乐。”
“我一开始也觉得烦，因为犯不着，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温暖。”盛启枫笑，“就算人不好，感情总是好的，对吧？”
男人视线转来，仿佛意有所指。
宁芙愣神，低下头，拆散拼装玩具的包装，把说明书摆在俩人之间，许久才回答了嗯。
结合图样说明，十二朵花被俩人沉默地拼装完毕，慢慢放在底座上，最后把倾泄的茶杯安装在最上头，玻璃罩合上，大功告成。暖光灯下塑料花朵泛着柔光，看着可爱极了。
宁芙欣赏起成品，怎么看怎么心满意足，盛启枫把垃圾搜罗一空，扔到纸箱里，放在门口预备提溜着带走。背后听到宁芙的问：“放在哪好？”
“电视左面的书柜有空位。”
宁芙应言拉开玻璃门，正中间的位置空着，大小刚好。再转回头，盛启枫已经把茶几拉回原位，上头又放好一盆刚洗过的水果，供两人消耗。
不需要商量，他总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盛启枫莫名被盯，回视她：“怎么了？”
宁芙摇摇头：“没事啊。”
坐在他身边，再次拿起手机，果不其然待办事项的“拼乐高”被画上对勾，掉在最底下。
未完待续，变成六个。
做完之后会怎么样？
宁芙放下手机，望着盛启枫侧脸，再次被男人征询似的回视，摇摇头。
频道切到杰克船长系列电影，预告说要从第一部放到第五部结束。宁芙慢慢看了进去，晚饭俩人在茶几边吃掉晚饭，大结局看完已经是深夜。宁芙依然先去洗漱卸掉一脸妆容，回房间拿面膜的时刻，看到盛启枫的影子在厨房里，厨具丁铃当啷作响，似乎在准备明天早饭。
等她一切收拾妥当，洗手间轮到盛启枫用，不止洗脸刷牙沐浴，还有整理过后清洁洗手间。穿好衣服，打开洗手间门，他意外地看到宁芙等在门口。
敷着面膜，只剩下眼睛和嘴巴能动，盛启枫笑：“请问宁总有什么吩咐？”
“我们还没□□联。”宁芙比划着门口。
“怪我没跟你说，我爸应该写好了，我们去拿。”
“哦，晚安。”
门轻轻在他眼前合拢，没忘记带上锁扣。
盛启枫躺回床上，回复完工作微信，望着宁芙的窗口，打下几个字。
“我该再给你一点时间，对吗。”
又潦草地删除。
置顶却突变一行字：“对方正在打字中。”
【宁芙：？不睡觉干嘛。】
【盛启枫：等着跟你偷情。】
【宁芙：？我在看帝都有什么能去的茶杯茶壶品牌实体去看，偷什么情啊？】
【盛启枫：我有一个名单，我们直接去就好。】
【宁芙：不早说！晚安。】
【盛启枫：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