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出去！”

邰英光立刻后退转身，想让众人从结界口退出去。但乌岛最后一个踏进那道黑色的漩涡之后，结界门瞬间消失，只剩一面山矗立在众人身后。

白欢还未看清眼前景象，就见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朝她飞来。

她睁大眼睛，吓得一动不敢动，熟悉的身影再次挡在她面前。邰英光双手撑出一道屏障，将狼牙棒和狂奔过来的鬼怪挡在了外面。

“跟紧我！去前面那栋木屋！”邰英光大声说着，众人紧随其后，很快挪到增设小地狱的公房。

公房是地府特设在此处的办公场所，周围有禁制和隔离阵法，普通鬼进不到其中。

与梦境中一样，一楼看守的还是那两位鬼差，被突然闯进屋中的神仙吓得目瞪口呆。

“你们....”两人一时间摸不清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他们还未张嘴就被胡清怡用媚术控住了神智。

两名鬼差木然坐回座位，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胡清怡松了口气，她曾来过增设小地狱，亲手将向回封印至此处，于是道：“这几年小地狱深处的鬼怪越来越多，其实力不可小觑。向回所在的影牢离此处有段距离，此番前去不知道又会碰上什么怪物。帝君，都走到这一步了，能不能把您的计划说出来？一旦遇到变故，咱们几个也好有个准备，拿出应对之法。”

司命早就想问了，碍于邰英光的脸色不敢开口，现在听胡清怡一说，当即符合道:“是啊，帝君，您到底打算怎么助向回当魔君？他虽然鬼龄千岁，但样貌还是个娃娃，他做魔君，能行吗？要是此去影牢找不到他，又怎么办啊？”

邰英光依旧回避这个问题，“我自有办法。”

辛突然站了出来，“帝君！您不会是想把所有修为都渡给那个小鬼向回吧？”

见邰英光不说话，他有些激动，“外面都在传，是您把渡了修为给酆都大帝，才让他莫名其妙飞升去了三十六重天。简吴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去换文昌阁的神像，就发现连您的金身也都换成了酆都大帝。帝君，我想不通您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这一切是魔界中人逼迫您做的吧？”

邰英光回答他，“重启魔界是我真实心愿，无人逼迫。”

辛怔住，镇也不理解，不禁问道：“为何？您是堂堂文昌帝君，天界功德最高的上神，您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程与魔族同流合污？”

窗外传来动静，胡清怡转头望去，只见越来越多的鬼向木屋聚集，“我们身上的阳气会吸引更多的鬼怪过来，只怕时间一久，这地府公房的结界撑不住了。”

邰英光无奈地看着那些已经面目全非的鬼，忽然有种无法诉说的哀痛。

窗外不断传来恶鬼咆哮和恸哭，他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解释，也解释不清自己究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一切皆是天意吧。”

辛惊讶地看着他，“帝君....”

“哈哈哈哈~~”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耳熟的笑声，小楼之外顿时金光遍地，刺目的金光不断延伸，透过窗户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司命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天、天尊！这笑声是天尊！”

胡清怡立刻站到邰英光身前，一个紫色的三角形光盾立刻挡在胸前。

天尊的笑声越来越近，屋门猝然倒地碎成木渣。所有人都紧张地靠在邰英光周围，灰尘与金光落下之后，一道拉长的影子从门口探了进来。

天尊逆着光站在门口，负手冷笑，“邰英光，又见面了。”

胡清怡和司命眨眼间就冲了上去，乌岛拉起白欢躲去后面。

天尊只用两招就将胡清怡和司命掀翻在地，他甩了甩袖口，又向邰英光靠近一步。

辛和镇立刻挡在邰英光前面，天尊冷冷凝视着邰英光的双眼，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一旋，两人瞬间口吐鲜血。

永宁天尊狞笑着，“本来没想过要杀你，只想适当予你些惩戒，断了你的非分之想。奈何你竟启用了春秋梦境，还造了一个那样的梦，你让本尊颜面何存？”

邰英光冷笑道：“只怕那不是梦吧？”

永宁天尊笑容瞬间凝固，“邰英光，本尊自认为六界鞠躬尽瘁，为苍生殚精竭虑，你为何非要与本尊作对？本尊一生只犯过那一次错，你非要揪着不放，存心要毁了天下难得的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邰英光呵呵一笑，目光肃然，“你回头看看这座地狱中的地狱、那些恶鬼中的恶鬼，这就是你要的太平盛世？你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万年来打压魔界诛杀魔族，六道轮回已然崩溃，阴阳轮转早已失衡，这就是你要的太平盛世？”

他深吸一口气，掌中凝聚法力向屋顶一击，整座小楼立刻碎成木片，残垣散落一地，众人与天尊一同暴露在旷野中。

邰英光望着远方，“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些鬼，你对得起他们吗？”

密密麻麻的鬼从远处向他们涌来，他们面容狰狞神情恍惚，眼中是仇恨、不甘和绝望，极致癫狂的情绪让他们的举止行为越来越扭曲。

天尊扫了一眼，不屑地向周围几千仙兵道：“ 不过是些野鬼，打发了便是。”

说完，他缓缓转过脸，掌心凝聚出一团红光，内中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孩童身影。

天尊勾起一侧嘴角，“邰英光，你的那些大义本尊年轻时也曾有过，但生存的规则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天尊睨了一眼邰英光身后的乌岛，笑道：“比如你来增设小地狱，是想找我手中这个叫向回的小鬼吧？”

邰英光一惊，紧紧盯着天尊手中的向回没有出声。

“你是不是想问，本尊为何知道？是你身后这位督查司的管事，亲自跑来告诉本尊的。”永宁天尊转着手里的向回，突然神情狠厉地捏碎了这团红光。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邰英光身形一晃，猛地退后一步，仿佛最后一丝希望也随那叫声逝去。

“呵呵呵，”永宁天尊似乎对邰英光的反应十分满眼，止不住开心地大笑，“哈哈哈哈！”

邰英光垂下头，苦笑着摇了两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乌岛，“你...你不是一心要救白欢吗？为何要这么做？！”

白欢站在乌岛身侧，也震惊地看着他，“老乌....”

直觉告诉她，乌岛并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乌岛伸出手臂将白欢挡在身后，然后取出腰间的铜瓶，将白欢收了进去，接着深吸一口气道：“因为向回他做不了魔君！他天生愚钝，空有魔族血统却毫无治理魔界的能力！这样的人当了魔君，魔界与天界又有何两样？白欢她在魔界又怎么过活？！”

邰英光沉默，却又不解道：“可向回是天生魔，除了他还有谁能飞升成魔君？世间没有魔君，银城又如何升起？”

“不！能当魔君的不止向回，还有...”乌岛顿住，喉头一滚，鼓起勇气大声道：“还有帝君您啊！您的修为、您的智慧、您的德行，才配做魔界真正的君主！”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永宁天尊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邰英光，“你？”

邰英光自己也懵了，但他很快否定了乌岛的想法，“我？不可能....我既不是魔，身上也没有阳息。”

乌岛忙道：“向回身上也没有阳息，您怎么就笃定他能当魔君呢？”

“因为他是向矣的儿子，身上有一半的上神血脉。”邰英光道：“他生下来就是魔，只要功德圆满自然会飞升魔君。”

“错了！”乌岛冷眼看向天尊，郑重道：“只有天界将功德与修为同论，可在魔界，修为再高与功德也没有关系。天界一统天下万年，强行以功德衡量一切，搞得大家苦不堪言。但你们都忘了，各界原本就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鸿蒙天道绝不会用你永宁天尊的法则去衡量魔界！”

永宁天尊疑惑地打量着乌岛，“你...是魔族？”

乌岛冷笑，“正是。在下本名乌召，是魔君东砀豢养的三十六魔兽之一，龙鳌。你灭魔界时我年纪尚小，床公姚仲华怜我年幼不知事，向观音大士求了甘露，洗去我身上的魔气。从此留在他的身边，当了他的坐骑。”

“姚仲华的坐骑？”永宁天尊凝眉，“这么说你今日在此，是为了完成你主人未竟之业咯？”

乌岛昂首道：“是又如何？我主人说了，神是苍生主宰，但这个神不一定是天神，也可以是魔神。”

“哈哈哈哈~”永宁天尊突然狂笑，“你是在说梦话吗？你以为随便弄出一个魔君来，天道就会认他？别傻了！天道若是真的在乎六道轮回阴阳平衡，鸿蒙怎会万年降不下升天梯？天道要是真的在乎天理正义，在乎你我这些人的死活，银城早就升起来了！”

他冷冷道：“本尊告诉你们，所谓‘天道’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真正的‘道’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他猛地抬手向邰英光打去，刺目的金光瞬间照亮四野。

乌岛当即化作原形替邰英光挡下天尊一击。

巨大的龙鳌山一样横亘在天尊面前，天界的术法对魔族神兽没有任何作用，怒火中烧的天尊终于双手抬起，放出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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