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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虔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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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昏暗的房间是审讯犯人的监控室。

“你俩……要干什么?”

天花板上唯一的吊灯投射在苏北冥脸上,他坐在屋中唯一的凳子上眼看着两人严肃地堵在自己身前。

“你们关系缓和了不少……”他有些紧张地望着抱胸相视的蒋哲辰,又转向负手而立的陈溯冥,“把我带到这是要拷问我?”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我干什么了吗?”

“我也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呢,苏北冥。”

蒋哲辰向前一步伸手一把撑早了椅背上,他弯下腰挡住北冥头顶落下的光,俯身逼近北冥。北冥仰头迎上那探究的目光,心里狠狠为自己捏了把汗。

“溯冥兄告诉了你关于那一次夺嫡的真相,对吧。”他瞥向仍站在黑暗里的陈溯冥,却马上被哲辰挡住目光,“所以现在要我对此做解释?”

“我已知你的伤是我的过失,而陈溯冥成神之不过是你的决策。我也相信你不告诉我是情有可原,也不愿逼你说出今后的计划。但我要问的不止这些。”“不止这些?”

哲辰的膝盖毫不客气地抵了上来,他伸手捏住了北冥的脸:“你是不是早就想起来以前的事了。”

“下手轻点。”陈溯冥在后面出声提醒。

“我有分寸,”哲辰松了手,“看着我苏北冥,我已经从你兄长那得知了我们几辈子前的姻缘,我现在有一个怀疑,怀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等的是谁。”

苏北冥难掩诧异:“所以我们之前真的有关系?”

“是的。甚至在你死……甚至在你被指定成为二殿下之后,我们还见过面。”蒋哲辰垂眼望着他,“我不信你对我的那些例外是无心之举。”

哲辰盯着他,看着北冥努力回想的模样。

“若真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终不过是从心而已。我确是不记得生前的事,包括……那次损了心脉之前的一部分事情。”

哲辰锁起眉,愤恨回头瞪了陈溯冥一眼。

“……所以我们以前是仇人吗?”“不……不是的北冥。”“那为什么你是这个态度?”

一句话,哲辰的气势就软了一半,他低着头哀叹一声,一把掐住北冥的腮帮赌气地揉了一顿。

“因为你总是会让我这么对不起你……你留我残存苟活,我却既没有实现你我的志愿,又白白让你苦等这么多年,甚至还平白无故求得了你那么多的照顾……我之前还在心里那么骂你……我对不起你……”

北冥被揉得东倒西歪像个解压包一样叫唤,看得陈溯冥又是嫉妒又是心疼的。

“啧,蒋哲辰你给我轻点……”“你闭嘴。”

哲辰最后地搓了搓北冥被捏红的脸,低头吻上他的唇。他起身回首,一把拽住了陈溯冥的领口。

“一切都说开了,现在就剩你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呢。”他咬牙切齿,直接将陈溯冥拽着推在了墙上,“我从没看错的,你就是个禽兽!”

察觉到远处追踪的目光,陈溯冥松开了阻拦哲辰的手。

“那就打死我,如你所愿。”他摊开手放弃抗争,甚至有些疯狂地笑着,“那我也希望你面对所有伤害过北冥的或人或鬼都能下得了手!”

他赌已经知晓真相的蒋哲辰不会下手,因为这样就会破坏苏北冥用受伤换来的局面。

蒋哲辰的动作果然僵住了,北冥顺势走来将两人分开。

“都冷静,本次的家庭会议到此为止。我已经歇了够久了,时间不等人。”北冥将哲辰推到身后,看向溯冥,“对了,兄长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陈溯冥抿唇,最后还是摆首:“没有。”

“那便好。既然二位都已经‘把个人矛盾解决’了,那便就此作罢了。”

……

痛苦是无法比较的,但蒋哲辰总是会将那心肺灼烧、肝肠寸断的痛苦与射穿自己胸腔的那枚子弹做比较,然后便全身战栗。

他看着此时此刻站在面前的北冥,他知道那不是长卿,自己也不等于过去的少将。他们已经不一样了,自从千年前那具躯壳的温度在怀中散去,哲辰便无法在北冥身上看见生机。

如今的他又该以这么样的身份去面对这个千年未变的爱人?

他这么想着,推开卧室的门。已经洗好澡的北冥应该上了床,他摸索着找到开关,打开了灯。

“睡了……吗?”

被子里,一个金字塔突兀地杵在中间,听见他的话便稍稍转过来。

“……额?”“关灯,进来。”

他听话地关上灯上了床,掀开了被子钻了进去。他的手先是撑在了北冥跪着的腿上,接着便靠上了那身体。

他关上金字塔的门,就这样也挤了进了这狭小的空间里。

“蒋哲辰。”“很抱歉我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手电的灯光从北冥背后投射而来若圣光普照,照得哲辰一阵恍惚。他眯着眼看着扮成修士的苏北冥一脸慈祥地向他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拥入怀里。

“可怜的信徒,我看得出你陷入了迷途。”北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黑发,“向我忏悔吧,只要真心悔过神便会宽恕你。”

原来是西方教堂里的忏悔室。

“我……确实有罪。”他的指尖捻着那披肩的白发,“我伤了我最爱的‘人’,却至今才知道那是我的罪过。”

“我贪婪享受‘他’的庇护和偏爱,却不知回报。我违背了我的誓言,我是一个失信的人。”他合十双手,“所以我有罪,我希望得到神的宽恕。”

“亲爱的,你所施加的伤害已经愈合,你所爱之‘人’也已复苏向冉,但你其他的罪过仍需进一步评定。”

北冥的呼吸同回忆里那样真实地喷薄在他的颈间,他的臂弯圈着他的肩,指尖划过的肌肤酥麻不已。

“这里只有你我,向我说说吧,我们的前世。”

“那……你愿意听吗?”哲辰迟疑着,“你一向不喜欢的。”

“但说无妨,你是在向神祷告,亲爱的信徒。”

是啊……那注视是神的注视,他需要说出来。

他斟酌着开了口,从他和苏长卿第一次在朝堂上会面开始说起,说到他们的针锋相对,说到他与苏长卿如何在官场和战场的斗争中逐步走向一起。他不由自主地掏出那把长刀,让它又些勉强地横在了这间过小的忏悔室里。他摸索着那刀身,那迟来的心痛便绞杀着他的心脏。

他不敢去看北冥,他共情着过去的自己,他没法逃过那被苏长卿困住的一生。

“你为什么要还给我。”他将刀推回到北冥膝上,“我说了我要你回来,我说了我不要这个……”

他听见北冥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又激动了。他只能默默地收回那把刀,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北冥的双手轻轻牵起他的手,“但苏长卿回不来了,你所能见到的只是苏北冥。”

“是啊……他为了让我摆脱那该死的世家之仇自己死去了……而你,苏北冥,我让你白白等了我千百年。如果让我这样毫无终日的等一个已经记不住的人,我……”他无力垂下头,“无论是谁,我都负了他。”

“不必这样想,因为从一开始苏北冥就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只是被天帝选为备选人,被推上了二殿下这样的风口浪尖去遏止地府的专制,又被一位暴君父亲企望着陷入无尽内斗。他在那样的泥塘里挣扎着没有消失只是因为他习惯这么做。他习惯了追求自利,正如他习惯了等待而已。”北冥捧着他的脸拭着他的眼角,“至于‘若我是你’这样无意义的设想,其答案本就不重要。神看中的永远不是过去的黑暗,而是未来的光明。”

“被天帝选为的备选人”“被推上风口浪尖、遏止专制的二殿下”“被暴君企望陷入无止内斗”……他怔愣了片刻,终于理解了苏北冥如今的处境。

一位听命于天却从不见天日的令使如今已然推翻了专政拥有了独霸一方的实力,为了防止重蹈覆辙的天庭自然不会愿意他再坐上这个神的位子。

他只能是一枚制衡天地的棋子。

“是的,就像千年前一样,如今的苏北冥也需要蒋哲辰你的帮助。”北冥目光炯炯,“你、兄长和我,皆是地府与天庭互相制衡的基石。”

“哲辰,莫要沉迷过往必然的悲剧了。”

是的,蒋哲辰爱上的是苏北冥,那是如今的故事。他看着北冥这个东方的神仙饶有介事地学着基督教牧师的样子在胸前画十字,终于也是被逗笑了。

“你很适合做这个。”“真的吗?可以拓展下业务。”

……

……又是这里。他又梦见了……

月色朦胧与灯影飘渺化为一片,那阁楼之中,他和北冥对坐无言。

那壶酒是上好的,药剂的量也是刚好的,而负责检修假身的他笃定被禁锢在身体里的北冥尝不出察觉不出那醇香酒水中的问题。

他看着毫无防备的北冥将它饮下,不多时便摇晃起来。

“兄长……这酒好像……”

他低着眉,眼底的笑意暴露了他的意图。

“溯冥兄……给吾喝了什么……”北冥的眼里闪过一瞬不可置信,他踉跄着起身想要离开,身子一歪却直接瘫倒在地。

“不必紧张,北冥。”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在挣扎的北冥身边蹲下,“小憩一会便是。”

北冥眼里的光芒逐渐溃散,他不甘地撑起上半身质问般看向他,接着便彻底脱力跌进他的怀中。

“为……何?”

“不为何,”他伸出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抚上那张绝美的脸,“仅为汝。”

真实可笑!是他为了北冥着想,还是他想要北冥?

北冥睡着了,他的睡颜沉静若渊中的水。他让不知情的黑鸦支开门外的白鸢,抱着北冥瘫软的身体快步赶向早已备好的房间。他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打破,北冥事先留下的后手让久等无果的白鸢直接冲了进来。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榻上的北冥外衣才刚刚被褪去,被搅了好事的他愤怒地将白鸢赶了出去。等他锁上房门想要继续之时,才发觉刚刚的争吵让北冥恢复了一点神志。

“溯……冥……”他失焦的眼睛望着身上的兄长,有气无力地呼喊着,“为什么……”

“北冥,没事的。”“为什么……要这样……”

他只想继续,他骑在北冥腰上,有些粗鲁地扒开北冥的衣物。北冥沉重喘息着努力用手去阻拦,但在药效作用下只是徒劳。

他无力阻止,只能眼看着平日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兄长用观察猎物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接着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物。

“陈溯冥……!”他拼尽全力挥出一击,擦过兄长的发丝飞了过去。

“兄长这是为汝好!”他也怒了,他可是兄长!他扼住北冥的咽喉,看着他的脸因为窒息涨红起来。

“若不是北冥不听兄长的话不愿接姻缘偏要执意等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回来,兄长也不愿这样!!”他压低声音逼近北冥,恨不得咬下他的耳朵,“长兄如父,汝只能听吾的命令!等这次结束,兄长便会让北冥爱上吾的!”

他松开手将北冥的脸撇开到一边,冷漠地看着北冥咳嗽着,虚弱地发抖。

“冷静点北冥,很快就好。”

他抓住北冥的手臂反拧过来,他将翻过身的北冥彻底压在身下,若野兽般迫不及待地咬住了他的后颈。

他看见北冥呻吟着转过脸,那只墨黑的眼睛望着了他。他没有看见服软或求和,那里面只是复杂地混杂着很多情绪,但最终只剩一场大火燃尽一切。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另一个游荡的幽灵。那个一直萦绕着自己的噩梦重现于世,那是来自他至情之人刻骨铭心地恨意。

而那样的恨意,便是他拔剑自刎的原因。

如今,他重蹈覆辙。

“陈溯冥……吾恨汝……”

……

他什么都没做,他恐惧地出了一身冷汗在没了继续地打算。他留下沉眠的北冥退出房间想要亡羊补牢,但为时已晚。

情爱乃重欲,北冥又被下了药,那些夹杂的恨啊爱啊足以击溃那脆弱的心脉。第二日的北冥就这样昏死在了拜见父亲的厅堂里,在他的面前生生倒了下去。

他求天求地,但孟婆告诉他,北冥大抵是醒不过来了。

他又害死了他的手足至亲

……他永远不是个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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