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公司曾经与人做过基因武器的交易，基因武器就是类似你看过的改造丧尸。但我认为制造新型武器不是她真正的动机，当时还在调查。我从国都来到D市，调查进度极为缓慢，在发现红海公司的幕后人是齐璎后，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了。我便改变调查方向，将重心放在齐璎的身边人，比如秦钰。他是张靖安生前的亲信，张靖安死后，又成了齐璎的助力。在他的身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可以证实你的猜想大部分是对的，秦钰和李月芙都是红海公司的参与人，他们都和W病毒的研发有联系，秦钰是红海公司的背叛者。但我在他身上发现的这个秘密，却和你有关系。”

贺岚听见程冬又说：“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我就先不说。”

“你说吧，我想知道所有真相。”

真相都是残酷的。

秦钰从红海公司实验室里偷偷拷贝下所有的实验数据。这块载有能颠覆人类科技的芯片成了一颗定时|炸弹，所以决不能被齐璎等人发现。秦钰要给芯片找一个绝对隐匿的容器，决计把芯片植入人的皮脂层下，这是个任何人都无法想到的地方。放在他自己的身体里是不行的，秦钰知道一旦他被齐璎所怀疑，他将受到生命威胁，到时候偷出来的资料都白费了。有一天秦钰遇到了贺岚。贺岚是个绝佳的人选，人际关系简单，不论生活还是工作都异常低调，而且她也是华盛投行的职员，知根知底之下，秦钰很容易控制和欺骗贺岚。

“……为了调查秦钰，我在他别墅的客厅里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声明一下，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一切都是为了调查，所以我只在客厅里安装了摄像头。一次调取监控后，我才发现了这个秘密。秦钰递了一杯水给你后，你很快昏睡在了沙发上，他拿出手术刀和镊子，取出了芯片，由于创口和芯片太小了，你醒来之后也不会发现身上的异样。他把资料拷贝进电脑里，又把芯片重新放回到你的身体里。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逃跑前夕之前所做的准备之一。我一直在跟踪秦钰，在他车祸后，开始出现两个秦钰。一个秦钰留在别墅里休养，一个秦钰和苏耀文买了机票离开了D市。”

贺岚全身在发抖，但尽量不让程冬看出异样，她继续同程冬分析着，“两个秦钰我还能勉强理解，可苏耀文，是我们同行的苏教授吧？怎么会和秦钰在一起，再一起离开？”

“红海公司在研发W病毒的同时，还成功掌握了新的克隆技术路径。苏耀文其实是红海公司的研究员，他和秦钰一起背叛了红海公司，并为他和秦钰做了克隆体。所以在别墅里被杀死的秦钰，还有和我们同行几日的苏耀文，都是克隆人。本来摄像头拍摄下来的一些东西可以做证据的，我把它截取放进一个U盘了，可是我却把U盘给丢了。”

“你说的是这个吗？”贺岚拿出宁娇给的U盘，看见程冬有些惊讶的神色，又说了一句，“你落在藤原家了，我捡着一直忘记还给你了。”

“那你有看过里面的内容吗？”

贺岚摇头。

程冬接过U盘，正好旁边有电脑，他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电脑没有设置密码，开机后的屏保是一对依偎的男女，但这对男女却不是徐毅陵和小容。U盘里只有几个视频文件，程冬握着鼠标问贺岚，“你确定要看吗？”

贺岚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第一个是出现两个秦钰的视频，两个秦钰是在家里完成的转换，真正的秦钰和真正的苏耀文从二楼的房间里下了楼，中途还在客厅里停留，然后一前一后离开了别墅。程冬说他们使用了假身份买的机票，身份造假技术和联邦调查局一样高超，还言明他们二人是掐准时间离开的。因为第二天齐璎的人就开始监视起别墅来。视频的后半截是克隆秦钰的生活，他身体康健，有时坐在客厅里惬意地喝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克隆人，贺岚想起来，那几天发信息给秦钰却得不到回复，可能是克隆秦钰没有意识到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等到鼠标移到第二个视频时，程冬顿住了，贺岚知道是她的肩背被秦钰取出芯片的那一段。视频播放才两秒，贺岚疯似得合上了电脑。

“我想找一个陪伴我的人，而不是一个算计我的人。难道这样的要求也是奢望吗？”

程冬抱住了贺岚，“贺岚，这从来不是奢望，只是你遇上的他不是对的人罢了。”

程冬和贺岚都清楚，从秦钰悄无声息地离开贺岚的那一刻起，这段感情就结束了，或者可以说，从秦钰打着利用贺岚的心思来发展伴侣关系的那一刻起，这段感情便是虚妄的，它就从来没开始过。

“那你是于我而言对的人吗？”

“是的。”

贺岚感觉身处黑暗中，一直有一道阳光照耀着她。这一刻，这道阳光迅速变成了万光四射的太阳，她的黑夜变成了白昼。⑴

“我想要能够一直抓着你的手。”贺岚说。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带着你前行的。”

*

小容打开房门，就见到这样的场景，徐毅陵坐在木头古董椅上，在面前的白板上用笔写着东西，他身体微微前倾，态度严谨，就像一个沉溺在个人世界的画家。他脱臼的手被自己给接上了。小容刚才在房间外站了半天，为的是给徐毅陵充足的时间调制解药自救。董院长就在走廊上看着小容，但小容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和害怕，她当他还是生前的那副伪善的样子，对他微微一笑。

徐毅陵丢下白板笔后，两只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两个大拇指来回空无地缠绕，他在思考，十分专注。小容觉得这是天才特有的动作之一，有次她坐地铁，对一个摆着这种手势的乘客特别关注，这位乘客长相十分不起眼，但气质非常地独特，是这种气质吸引住了小容。因为人们自然平常的动作，在他的身上显得极不协调和极不自然，他有时扭动着肩膀，使他看起来很自闭，但自闭中却透着一股坚毅的劲。下列车后，小容碰上一个在半空作业的工人发生了意外，工人倒地后被工具刺伤了肺部。人群很慌张，唯有这个自闭性的乘客展现了高超的施救方法，在死神面前给工人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天才有些品质是相通的，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有着高明的智慧。

小容看了白板上的内容，满满的化学公式，她只有大学二年级的水平，只熟悉其中的几道基础公式。

“你不是说规则不允许你走出D大吗？怎么能出去了。”自学校被W病毒席卷之后，小容就呆在学校里没出去过。贺岚和程冬两个人很显然是徐毅陵从外面带进来的。

“我记忆恢复了，想起了往事，所以去了一趟外面的书店。”

小容的心跳漏了半拍似的，有点失魂落魄，“你知道了？”

徐毅陵随意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毅陵……”小容生涩地这样叫他，“你是不是仍然爱着她？她可真是佳人啊，就连你这样的不食烟火的人，也败在了她的裙摆之下。”说完，既羡艳又自卑。

“我从未爱过那个女人。当然，我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因为我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任何人中包括小容，但小容情愿徐毅陵是这样没有感情的人。她脸上透着一点开心。

“可是有一点不明白，你最终为什么选择贺岚，而不是程冬。怎么看程冬的综合实力都远超过于贺岚。”程冬和贺岚被带回实验室后，随行物品都被徐毅陵扔进了没有窗子的储物间，小容去翻查过那些物品，找出一张警官证，才知道程冬的职业。在这之前，她看见徐毅陵清扫程冬的衣袋里的武器，见他拿出贺岚的照片后又不以为意地放回程冬口袋，所以以照片断定程冬是贺岚的男朋友。

“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那个刑警，因为出任务和侦破案件是日常，所以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和能力是一流的，同时他的高超的武力值如虎添翼，怎么看都比那个终日坐在格子间里办公的女职员强，刑警才是最佳的基因采集人选。但看事情不要浮于表面，至少不要赋予任何职业主观色彩，任何职业从事者都会因为行业的规矩和原则被培养成相关的思维模式。如果你这样想，那个女职员没有被特意地培养反侦察能力，却能够破解梦境，速度与刑警相媲美，这种基因中裹挟的天赋是天生的优势。至于武力值，靠武力取胜的时代早已过去，武力上的缺陷也是可以由武器所替代的，所以高武力值并不是什么优势。”

“所以你选择她，是要完成最后的实验？”

徐毅陵静默了几秒钟，明白了小容的意思，说道：“我只是要采集她的基因，将她的基因资料传发出D市而已。最后的实验，还是由你和我一起完成呢。”

小容又重新恢复轻松的状态，仿佛徐毅陵的话是世上最好听的情话，他们两个人到死也会在一起。小容走上去，从徐毅陵后面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枕在他的肩上，徐毅陵没有排斥小容的接触，因此小容更安心了。

徐毅陵拿起白板笔写下最后一道公式，他的左手臂上有着注射器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批注：（1）这一小段话灵感来源于东野圭吾先生的《白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