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陵会听你劝说吗？”贺岚问。

“当然，我是她女朋友呢。”小容用手撩了一下耳边发，幸福地说道。

但也就在这个时刻，贺岚看见她袖子滑落后的肌肤，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一些红点，是针管注射后的结果。贺岚又有点吃惊小容和徐毅陵的师生关系之外还有情侣关系。

程冬和贺岚靠得很近，紧紧握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管你们将来何去何从，只是告诉一句，D市是病毒首发地，随着日子的推移，会越来越危险。如果你们愿意离开，也不要和我们同行。你们采用人体实验，和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人体实验？我想你误会了。徐毅陵之前可从没拿活人做过实验，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拿贺岚学姐试验了一下，这不是没有成功嘛。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好，是反人类的，所以我会让他打消这样的想法的。至于我们之后如果要离开，放心吧，我们不会和你们同路的。徐毅陵可是个不相信任何人的人。”小容又对贺岚笑道，“你的男朋友对你很体贴。”

“谢谢称赞。”尽管被小容误会了，贺岚也不否认。程冬的耳朵有点红，不自然地松开了贺岚的手。

小容离开后，给他们关好了房门。

程冬确认小容不在走廊后，才对贺岚商量，“那个女生不可信，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离开……”

“程冬，我们先不说这些，我们暂时也逃不出去。你只要知道，我已经做好牺牲保全你的准备了，如果有怪物阻拦的话，我会拖住它们的。”

“你为什么要说丧气的话？”程冬不解，心中也升腾起一丝恐慌感。

贺岚没有回答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我有话要问你，你要诚实地回答我，不要欺骗我。”

“好。”

贺岚看着程冬认真的脸说：“你因为什么从国都来到D市？”

程冬丝毫不停顿地回答，“因为工作调动。我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有说过，当时正为了一桩杀人案而苦恼。”

“是啊，你看我的记性变得真差。”贺岚继续说着，“昨晚你问我怎么知道李月芙和W病毒有关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推断了。原因是秦钰并没有死，秦钰在死之前的几日出过车祸，小腿被擦伤了，我送他去的医院，对他小腿上的伤再也熟悉不过了。一条五厘米的伤口，没有两个星期是退不了痂的。他那天被杀死在楼上，我注意到他的腿上有异样，光洁如初，一点也没有受伤的痕迹，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秦钰。所以警察问话的时候，我就跳过很多细节没跟警察讲，怕他们深查下去。”

“秦钰是谁？”

贺岚等着程冬问为什么从秦钰推断出李月芙和W病毒有关，这是她故意为程冬设下的陷阱。但程冬没有进入语言陷阱里，却问秦钰这个人是谁。是啊，关于秦钰，当初在别墅里，贺岚只说过男朋友死了，可从来没说过男朋友的名字是秦钰。因此当贺岚说过那一段话后，正常人都会问秦钰是谁。

此刻，程冬站在高脚桌的旁边，在房间的空旷处。

窗户将晚霞的鲜血红传送了进来，这片红映在程冬的脸上。这样的场景，令贺岚觉得，对面的人很不真切。

贺岚一步一步走近他，靠近他，在他身边停下。

“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看着程冬表情有轻微波动，看着他的视线转向别处，贺岚说，“程冬，看着我的眼睛。”

程冬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哀伤。

贺岚拉开程冬的外套，当着他的面拿出了那张照片，贺岚将照片举了起来，将它的正面对着程冬。照片是半身照，里面是个女人，她端正地坐着，脸上似笑非笑，一双传神的眼睛平视前方。

这张照片的出处是枫林街8号别墅客厅的墙上。相框从墙上掉落，玻璃碎裂，里面的照片被压在冰凉的地面上。那时，贺岚就在二楼的走廊上，被凶手用枪指着。掉落的相框里装的是她的照片。

“你都知道了。”程冬说。

“是，单凭这张2寸照片可以知道很多。秦钰家的那张照片是孤本，是秦钰给我拍的，只洗出来一张，底片却毁在一场火灾里。这个2寸照是用相框里的照片扫描缩小的，相框里的照片被你拿走了。有一个时间很适合你去拿照片，那就是别墅被凶手们控制的时候。我身中一枪跑到了一间卧室，临昏迷前又听见一声枪声。

“后来据我推测别墅里一共有五个人，我、死去的秦钰和三个外来者。除去两个过来执行任务的凶手，第三个外来者就是你。你在楼下用枪打死了其中一个凶手，和另外一个凶手达成了某种和解，并将案发现场伪造成入室抢劫的样子。这个凶手走后，你给我做了简单的止血，给我联系了就近的医院，还用座机报了警，离开之前，你把照片给拿走了。今天早上看到照片后，我就在想你进入别墅的目的是不是和那两个凶徒的任务有关联。如果真的有关联，那真得令人无助。说明你、我和秦钰，都被困在了一张大网里。”

因为贺岚的揭露，程冬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微雨的上午。他站在暗处，看到了大幅照片上的女子眼含坚毅的力量，那一秒，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他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去救照片的主人。

贺岚接着说：“但最终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及时救助，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救你不需要你的感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想你好好地活着。”但程冬没有得到贺岚的允诺。程冬从贺岚手里接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他暂时没有表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别墅里，而是先问：“你为什么能从秦钰的假死推断出李月芙与W病毒有关？”

“这两个事件的关系很微妙，稍不留神就会被忽视。但我的推断，只能说是猜想。之前，我只能单纯地认为别墅里的秦钰是别人易容伪装的，那位受害者也许没想过会成为枪下冤魂。但有一点存疑，他和秦钰相像到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双胞胎也未能达到如此精准程度。他们俩骗过了所有人，差点包括我。后来看到了五角产业园里的改造丧尸，我想或许有一种实验可以做到这一点。杀了冒牌秦钰的两个人显然是受一个未知组织的派遣，这两个人对是否杀掉秦钰起了争执，显然他们来到别墅的目标不是秦钰本人，并且秦钰死亡后，他们没有立即离开。应该是为了寻找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既然真秦钰早预料危险提前逃脱了，离开时肯定带着这项重要的物件了。凶手是不会得手的。”

贺岚顿了顿，等程冬理清思路后，继续说：“其实开始我没怀疑过李月芙。我对她的认知，仅停留在她是华盛投行张靖安董事的外甥女，秦钰师妹这一层上。要不是她打电话来给我提供救援，我是不会想到那方面上去的。”

程冬问：“是李月芙提供救援这件事有问题？”

“并不是。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也许她看在秦钰的面子上，才想搭救我一回，逻辑上说得过去。问题出在我和她的谈话上，我问她W病毒是否是人为，只是单认为，在D市城外的人们，总会听到一些消息。可她却多说了一句，‘既然你能想到问我，那么也想到了一些别的吧？’后来反倒提示了我。

“如果这世上存在一种组织，是他们研发出了W病毒，李月芙和秦钰都是参与人，那么说得通了，秦钰是背叛者，他盗取了组织机密，又利用W病毒相关技术伪造了和自己相同的人，让他代替自己承祸。李月芙不会是组织里的领导者，否则没可能去救背叛者的女友。此外她所说派遣直升机救援更像是让我们搭‘顺风车’，这也表明她的权限不大。”贺岚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她建起的“大楼”岌岌可危，因为还是缺点能立住观点的证据。

程冬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了，“贺岚，你熟悉齐璎这个人吗”

贺岚点点头，“她是华盛投行的大领导，在公司里很少露面。我只能说认识，不能说熟悉。”

齐璎是个很值得说道的人物。她的丈夫张靖安原本是华盛投行的独立董事，拥有61% 的公司股份，但在一场飞机失事中遇难。陪同的齐璎命运好一点，活了下来，但却终身高度瘫痪，她下半辈子得在轮椅上度过。齐璎作为张靖安的配偶，后来继承了这61%的股份，成为华盛新的独立董事。

程冬说：“齐璎是红海公司的幕后老板。我先对你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真实身份是国安局高级警员，卫长明，受一位朋友委托来D市调查一个叫‘红海’的组织。五年前红海公司成立，W病毒就是这家神秘的公司所研发出来的。”

国安局高级警员，贺岚心中一凛，他身上的伤疤，是接了多少个这样危险的任务后遗留的？

“所以末日是和齐璎，还有红海公司有关？”

“目前看是这样。当初调查的时候，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发现红海公司的运营资金全部来自于华盛和齐氏家族企业，顺着这条线才艰难调查到齐璎是红海公司的成立人。红海公司本身十分隐秘，它并不是真实地存在世上。对外它用一家计算机维修中心做伪装，所有的研究人员在维修中心的地下工作。”

“知道是认识的人，心里有一股不真切感。可是齐璎创造红海公司的动机是什么？”贺岚感觉她之前的一番猜想有些接近事实，在李月芙和秦钰这两个人身上揣测，就已经是向齐璎靠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