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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四十八章 时不老矣心不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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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溯并不知晓商人口中的六儿和小竹都是何人,她跟着身前那姑娘,从环廊里走入了另一间银白的雪院。

枯树的枝头铺满了雪霜,与天相接,一眼望不到尽头,可沿路却是一道才扫出来的干净纯灰的小道,从脚底蜿蜒至墙头,蔓到院里古旧的秋千和新搭的翘板。

冷风轻呼而过,耳边也传来几道声音不小的嬉闹。

“婉清姐姐!”

雪院的尽头传来一声惊呼,林溯抬头看见有个穿着厚厚麻布衫的小女孩挥着手向她们小跑了过来。

商人随即低声又和萧婉清说了些什么,向其一鞠躬,便转身离开了。

林溯便无声地看着那跑来的小女孩拽住了雪中直立站着的姑娘青衣的衣摆,满眼都是崇拜和欣喜。

萧婉清低下头去,看向了那个小女孩,她目光浅柔,又蹲下了身去,耳旁青玉低摇,如淌过四季的春天。

“小竹,今日怎么就你一人?”萧婉清问道。

于是名唤小竹的女孩刚要开口告状,从一旁的灌木丛后又跑出了一个衣衫乱乱的小男孩,那男孩着急忙慌地举着手喊道:“萧姐姐!你别听她胡说!”

女孩忙向后撇了撇嘴,拉着萧婉清就说:“婉清姐姐,六儿早上又跑出去爬墙,看见你来了就说要去找你,我说婉清姐姐来了肯定是有事要做的,不能去打扰你,他不听,我就把他的梯子抽掉了。”

听完她的话,萧婉清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好像这件事依旧不止发生一次了,好在每一次,都没有什么大碍。

而林溯有些吃惊地看向那跌跌撞撞跑来的小男孩,只见他站到那女孩身旁,辩不过来,就只能红着脸,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道:“你……你凭什么能叫萧姐姐的名字!”

那女孩一听,来了劲儿,单手一叉腰,依旧拽着萧婉清的裙摆,哼着声冲着男孩炫耀道:“因为我是女孩子,婉清姐姐的名字好听,我就喜欢叫,乐意叫,你自己不好意思叫,就赖不得别人!”

她说到这里,林溯倒是沉了些眸,故而偏开了稍许视线。

“你……哼!”男孩说不过那趾高气昂的女孩子,肉嘟嘟的脸急成了粉红色,却也好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哼了一声,抱着手臂不去理她了。

萧婉清在一旁耸着肩笑,拍了拍女孩的胳膊,哄道:“好啦,别吵了,你们两个的心意我都知晓了,但抽梯子这种危险的事情,小竹以后不可以再做了。”

看似是男孩落了下风,可他最喜欢的姐姐也往他这边倒了戈,女孩撇了撇嘴,知错样地拽着姐姐的袖子晃:“婉清姐姐,小竹知道了……”

男孩压着嘴角的得意,转了转满是雪渍的小靴子。

萧婉清笑着点头,伸手替女孩摘去了脑袋上飘落的雪花,又重新理了理女孩那稍许凌乱的辫子,问道:“施老先生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女孩的眼眸子亮起了点点晶光,她抬起头来,欣然地咧着嘴角道:“幸好有婉清姐姐,爷爷的病好很多了,再过几天说不定又能和小竹、六儿一起玩了。”

萧婉清伸手碰了碰那姑娘红彤彤的小鼻子,柔声教训道:“小竹可不能只想着玩,爷爷的病刚好,你和六儿也得稍微注意着些,不能让他老人家再累到了。”

林溯从上边俯视着这样的萧婉清,总觉得和她记忆里的画面有些偏差,却又好像没有,至少以前,在她这么小的时候,小姐从没有像这样教训过她,又或许那时,就连萧婉清也只是比小竹要稍微大一些的小孩子。

“嗯!婉清姐姐,小竹会注意的!”女孩铿锵有力地仰着头喊着,像是坚定地在宣誓什么一样。

旁边的男孩看了她一眼,嘟了嘟嘴,也喊着:“萧姐姐你放心,我也会监督小竹的。”

女孩听了,回过头去,不服气地瞪着他道:“谁要你监督啊,你连自己都管不好,我才不要你管!”

男孩红着脸反驳道:“才不是呢!”

可他再怎么也吵不过那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也就只能说这么几个字了。

萧婉清在边上看了一阵子,寻思着给这些孩子添的衣物还是有些薄,便低头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裘,披在了那正在和男孩吵嘴的女孩身上。

“婉清姐姐……”女孩看着那件突然盖到自己身上的长裘,又惊讶地看向了那件带着淡淡白雪松冷香味衣物的主人。

她清瘦单薄的肩头露在白雪中,看上去比孩子的还要脆弱,可她纤细冰凉的手腕露在空气中,手指不停地替那孩子扎好了胸前的带子。

“……你把衣服给我了,那你怎么办?”女孩抓着领子上还带着姑娘体温的裘绒,担忧地问道。

萧婉清蹲在前边看着她,刚要回答,身边就有一道影子低落了下来,随即她刚轻了些的肩头又一重,隔着裘绒传来那人身上她所熟悉的充满暖意的温度。

萧婉清缓缓抬头看去,林溯半蹲在一旁,见她望过来的眼神,便呵着气回答道:“小姐,我不冷。”

这是她进来这里后,说的第一句话。

女孩此时也才注意到,婉清姐姐的身边还站着这样一位高俊冷艳的女子,随即她便看着林溯的脸惊呼道:“哇,这个姐姐好漂亮!”

林溯似乎被她吓了一下,可女孩说完又很快就转向了萧婉清问道:“婉清姐姐,她是你的朋友吗?”

萧婉清也移开了放在她脸上的视线,向女孩解释道:“是啊。”

可随即女孩便又不解道:“可为什么她喊你小姐啊?”

然而萧婉清只沉默了片刻不答,也就在这时,女孩身边的男孩上前来抓着她的胳膊上的衣服往外拽:“你吵死了!你不要总是缠着萧姐姐问东问西的啊!萧姐姐都要被你烦死了!”

“你才吵呢!你就是嫉妒我能和婉清姐姐说话!还有婉清姐姐给的衣服穿!”女孩大声呼喊着,也捧起那络衣物继而往回拽。

清冷的院子里不免有些聒噪起来,林溯挠着脖子,显得有些苦恼。

萧婉清瞥着视线向她看来,似乎在责备她,却又满眼都是对那人随身之物的喜爱。

姑娘缩着脸,拽着那件裘衣,埋头在那不易得来之物的厚绒里,屏绝了外界的一切,也无心无意再去哄那两个吵闹的孩子。

等她再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林溯伸手在那两个孩子面前,掌心里摊着什么物件,耐心地和孩子们聊着什么,她长发低垂,眼眸深邃,似极了认真的说客。

“这是什么?”女孩停下了和男孩的争吵,注意力转移到了她手中这几颗奶白色的硬块上。

“是糖。”林溯回答道。

“糖是什么?”女孩问道。

是生来极苦的孩子,从来没见到过除了糟糠和浑水之外的东西,不认得也很正常。

林溯想了一会,似乎在回想很久以前,她第一次吃到这种糖时的感觉,便解释道:“是一种零嘴,甜甜的,但是嚼起来会有些粘牙。”

“甜甜的?”女孩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微微张了些嘴,从她手上拿了一颗过去:“那是不是能盖过苦味?爷爷每天喝的药都可苦了,我想拿回去给爷爷吃!”

说完,女孩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萧婉清:“婉清姐姐,那我先去找爷爷了。”

萧婉清回过头来,笑着轻应了一声:“嗯。”

女孩随即抱着她给的那件长裘和从林溯手里得来的麦芽糖,往小院后的屋子里跑去了。

男孩站在旁边往后也看了一眼,眼里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溯便将手里剩下的那块糖递了过去,在他稍稍面前抬了抬:“喏,给你的。”

男孩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比他萧姐姐还要漂亮的人,腼腆地接过了那块碎糖:“谢谢姐姐。”

而后男孩也很快转身,踉跄地跟上了那个先跑开的女孩。

雪院里安静了,也有些冷寂了下来,林溯撑手半蹲在雪地里,轻轻呵了口纯白的雾气,眼尾的也痣渐渐低落,觉得颇有些不易。

然而就在这时,她耳边传来了一阵能抚平焦躁,轻似飞雪的柔吟。

“你哪来的糖?”

林溯转过头去,看向萧婉清,姑娘裹着她的那件裘衣蹲坐在雪地里,稍稍偏了些脑袋,满脸堆的都是笑意。

林溯却觉得那笑有些幽怨的味道,收了收视线,便解释回答道:“小姐你这几日都在吃药,我怕出了门后,你会以此为推脱不肯喝药,走时便带了些在身上。”

“那你都分出去了,还有我的份吗?”

她话说的颇有些娇嗔,林溯抬眼瞧了瞧她,沉声片刻,才道:“那自然是有的。”

听了回答,萧婉清有些满意地笑了笑,掸去了裙边沾的雪,便准备起来了。

林溯赶忙上前去扶住了她。

“小姐是要去账房了吗?”林溯扶起她后便问道。

方才萧婉清和商人的对话曾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朵里,许是账房里还有很多等待她处理的事情,见完这两个孩子,她就应该要过去了吧?

萧婉清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倚着她娇声软语道:“不急,我既然带你来了,自然还要带你再好好逛逛,你难道不想这里吗?”

林溯话只听了一半,殊不知商人方才离开时,与萧婉清谈论的便是要将作账一事再往后推推的事情。

林溯此时便跟着萧婉清又走在了这间许久不曾来过的宅院里,听她说小竹和六儿的事情。

小竹和六儿是前不久跟着那位施老先生来到善堂的,老先生来的时候已经身患重病,时日无多,只求善堂能收留下他从小带到大的两个孩子。

小竹和六儿都是老先生捡来的,带在身边整整六年,过的都是苦日子,小竹捡的早,跟着爷爷的时间更多,但两个孩子很懂事,也很孝顺,老先生要走了,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两个孩子。

可善堂才刚刚开张,收留的人就已经饱和了,支持不够,谁都留不下,萧婉清就只能再从府库里取了些银子,来补贴善堂的开支,才将他们都留下了。

可账簿赤字,那些多出来的银子都是问父亲借的,末了也是要还的。

小竹名唤施玉竹,六儿的名字就取地比较随意,唤作施小六,是玉竹取的,原是小竹觉得,六这个数字比较吉利,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可六儿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却因为时常拧不过较为霸道专横的施玉竹,便只好认下。

也将就算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竹是善堂众多孩子里最外向,也是最开朗的,六儿和她恰恰相反,倒是和你小的时候有点相似……”萧婉清说着说着,便谈到了林溯,也转眼就看向了她,有些期待她的反应。

可林溯早就已经习惯萧婉清拿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和她作比较了,但到最后又总是会自顾自地撇开所有的东西,说还是她最好。

也不知是不是在那两个孩子身上,见着了自己往日的影子,萧婉清总是会对施玉竹稍微偏一点心,六儿的话,对他多出的关注,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在性格上会有一点像林溯以前罢了。

于是正走着,林溯跟着萧婉清走到了一间熟悉的走廊边,走廊有道缺口,一直往下延伸到后面一座不小的窄墙。

这儿还没被拆掉,萧婉清便停下了脚步,指着那道窄墙笑道:“你还记得以前,就是你拉着我在这儿停了下来,从墙角挖了颗四叶草送给我。”

林溯当然记得,当年就是在这,她看见姑娘笑,然后就再也忘不掉,从此便只想让她今后的每一次笑,都能够比过去更开心一点。

也是在那时,林溯知晓了她母亲早已故去的事实,原以为她也忘不掉这里,舍不得她和家人的回忆,然而仅仅一年,她就让这儿都重新变了模样。

“那时候,你也和现在一样,不爱说话,一点儿没变。”萧婉清边调侃着,边裹紧着身上那件裘衣又往前走去了。

可是,她若是再扪心自问一下,老宅都快被拆空了,那人真的就一点都没变吗?

不可能的啊。

后来又走着走着,萧婉清在一间翻新的屋子门口停下来,她回头又笑着看了眼身后的人,随后推开了那扇门。

林溯已经不止是感觉到有些熟悉了,乍眼一看,这不正是七年前,她一直住着的那间屋子吗?

只是保留着原来的布局,里头的东西却都换了新而已。

还记得离开前一天,她还和小姐在原来旧的那张床铺上最后睡了一晚,她还说那是最后一次住在这里了。

萧婉清还是照常去打开了边上的窗户给屋子通风,每一次她身影和记忆的重叠,都会给林溯的脑海里烙再上重重的一层印记。

萧婉清开完窗户就重新走向了她。

门外的冷风与窗口贯通,吹动她肩上的细绒,她此刻的表情也有些严肃:“阿溯,其实我今日叫你来这儿,是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林溯转过身来,定定地看向她,记忆里小姐这副模样的时候并不少见,可从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正面对她的。

也许从她的表情里感觉到自己太过严肃了,所以萧婉清又笑了笑,她笑的时候,眉眼很轻柔,脸上的肃然意也会淡上几分。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萧婉清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夸太多了亲女儿,咱忘了捡来的女儿有多好(安详微笑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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