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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四十七章 苦水也能做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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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回到丞相府后,武昇上前去搭梯敲开了车门。

萧婉清是被林溯抱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姑娘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看不见脸。

“小姐怎么了?”武昇见状,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溯看了他一眼,便回答道:“应是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现下有些脱力罢了。”

说完,林溯抱着萧婉清下了马车,片刻不停地往府里走去。

武昇在后头跟上,还在询问用不用请大夫过来?

林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武昇顿在了那里与她对视着,颇有些惊叹,从前那个不及他腰高的小姑娘,如今力气大到能抱着小姐走那么快,也能堪堪与他平视了。

“不用了,你见小姐哪次得病,是有请过大夫的?”林溯道。

她的一个反问,倒是将武昇问住了,男人愣在了原地。

的确,自打他跟小姐以来,见到小姐生病的次数是屈指可数,再者小姐得了病,从不予外人知晓,为的就是不看大夫,若是症状比较严重,也只会到山上去请那位来看,看完,便又活奔乱跳的了。

武昇便觉得,山上那位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医者。

然而关于这些,林溯就知晓得比他多得多了。

见武昇停在了那里,林溯也不想在丞相府门口再多耽搁一秒钟了,她也不解释,转头就走了。

路上萧婉清似乎是醒了,呼出的气拍在那人的脖颈上,滚烫滚烫的。

“小姐?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林溯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萧婉清只是搂着她的脖子,暗搓搓地往她的衣襟里又靠了一些。

之后林溯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扶她在榻上坐下,替她脱下了身上那件湿漉漉的大氅,换了件干净保暖的外衣。

做完这些的林溯臂挂着那件厚重的大氅站在榻前,萧婉清也只是垂眸坐在榻上,指尖拽着身上那件外衣的棉绒,低低看着眼前人被雪濡湿的靴子。

从她在马车上答应林溯回来之后要吃药开始,就再也没说过什么。

好像这般场景许久不见了一般,她既珍惜,又失落彷徨,正如那一路走来,木廊上仅有一道笔直急促的脚印,随着飞雪被掩埋,随着寒风而消逝,也正如她此时此刻看着的那双脚,不得允许而迈进春宫,留下潮湿阴冷的痕迹,马上又要转身离开了。

“小姐,我去给你煎药了。”林溯低下了些身来道。

萧婉清松了陷在外衣棉绒里的指尖,重新攀住了榻沿的被褥,遥遥望向那扇屏风外熄灭好久了的香炉,便轻轻应了一声:“嗯。”

林溯顺着她的视线将一切捕捉进了眼里,随即她也轻点了下头,转脚离开了。

又是同从前一般无二,进来时的门被轻轻带上,那人一去无踪,只留下屋里一团烛火烧地焦灼和冷寂。

萧婉清靠在了床头那盏雕花的屏栏旁,静静地盯着地板上未干的雪水发呆。

烛节越烧越短,地板上的水也已经风干,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萧婉清听见门外传来声响,有人推开门,直接闯了进来。

萧婉清心里一紧,抓了外衣起身出去外边看,她原以为来的会是那人,但出去之后却只看见了一个个陌生的面孔。

“啊,小姐?您原来在里面啊?”领头的婢女端着一只木盘,见了她,好像还很是惊讶。

而面对这些人,萧婉清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将她们无礼地从屋子里斥走。

她的心境变了好多,从只容得下一个人,变得到能容得下大多数的人。

萧婉清拽了拽身上那件显得她有些柔弱可怜的浅色外衣,看向了婢女手中的木盘,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在婢女的认知里,小姐今日应当是出门去善堂了才是,不会这么早回来,方才在膳房遇见林姑娘,让她们往小姐屋里来添些烧的香料,她们还觉得有些奇怪,小姐这些天一直都在往善堂跑,白日里不在,添香做什么?

但见小姐已经回来了,一切都迎刃而解,婢女便回答道:“是林姑娘托奴婢往小姐屋里来送些香燃料,方才奴婢敲了几次门,小姐没回,还以为小姐不在,便直接进来了。”

听到这里,萧婉清暗了暗眸子,颇有些吃惊和无奈,她在那些人面前拦了一会,便让开了路,往外边的圆桌前坐下了:“进来添吧。”

屋子的门还开着,明亮的雪天有些刺眼,萧婉清直接掠过了那些人,看着外面,想着那人什么时候出现,可她要是出现了,定是带着那极苦的药来的。

婢女们看着小姐,又相继互望了一眼,便只虚掩了些门,朝里边空了的香炉走去了。

萧婉清在门口的圆桌前坐了一会,便闻到身后传来一股不同以往,又清冷寡淡的香调,她转过头去,看着那些正在添香的婢女,随即问道:“那是什么香?”

“回小姐,是寒山雪松。”

萧婉清听到之后愣了一下,她记得府里已经没有这种香的存量了,外头也已经断货很久了,于是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看着婢女继续往里烧添着那些香料,便问:“这些是从哪来的?”

一旁的婢女回答道:“小姐,是林姑娘给的。”

阿溯?她从哪来的这些香料?

然而萧婉清知晓,就算问了这些婢女,她们也定然是答不出的。

就在这时,那存在疑惑中的人,端着意料之中那碗极苦的药在门外出现了。

她浑身沾染着雪色,站在门外的屋檐下,黑衣与白雪勾勒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风拂雪而过,带来一阵清苦。

萧婉清站在那添香的婢女身旁朝她望去,那抹踏雪而来的身影也在此刻更加清晰地印入了她的视野里。

“小姐?你好点了?”林溯在门外看见萧婉清从里间走出来了,迈步进来,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苦药放在了门口的圆桌上。

萧婉清盯着她看了一会,便敛回了眸,又细细望向了那盏香炉里,被婢女挑拣着渐渐燃起熏烟的香料。

林溯将手摁在了盛药的托盘旁,轻轻沉了口气,望着香炉边,那披挂着雪裘无比孤单冷清的身影。

“小姐,药好了,该喝药了。”她歪了下脑袋,试图提醒道。

“好了,给我吧……”萧婉清伸出手,接过了婢女手里挑香料的细针,又低声向她们细喃了什么,婢女会意地看了小姐一眼,便福了福身,一众人水似地从屋子里退下了。

林溯也看着那些人出去,最后还是将视线重新落在了那个香炉前娇软柔弱的身影上面。

萧婉清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只是林溯看见她在重复挑了好几次那已经燃起的香屑后,将手里的细针摆放回了原位,而后她转身,向自己走来。

姑娘眸中的低藏着的,是数次辗转捻磨过后产生的情愫,不清不楚,也不曾为外人所道。

数道清亮的萤火投进苦涩而暗沉的药液,正如那多少个日夜里,她从来无处可诉的真心。

林溯才像是刚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子,又转身要往外边跑。

“小姐……我去给你拿糖……”

然而就在她刚转身的那一刻,萧婉清伸手拽住了她,像拽住了即将往南飞的雁,拽住了鸿鹄浩瀚的羽,在那一刻,才算真正留住了她,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阿溯……你别走了好不好?”

林溯顺着身后那道不轻不重的力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她看见一个高傲的人低下了头颅,一只活泼灵动的青鸟拷上了沉重的枷锁,清冷的月光走下圣坛,陷在了名为俗世的泥潭里。

但她还是久久没能明白其中的涵义。

头顶的月光一旦落在脚下,会铺就黑夜荧光的路,也最终会被不久后的明日所更替。

“小姐……我只是去一趟隔壁……”林溯最后也只是带着些许困惑摊了摊手,指着隔壁只有两步路的屋子说道。

萧婉清的手指抖了抖,随即又轻捻上了她身后带着些许湿寒意的布料,瓷白的后耳挂上了一抹果红色。

“嗯……”她轻轻应着,还是不舍地松开了手。

林溯转身低头又看了她两眼,却在为萧婉清已经不再和她冷战,而心生了一丝喜悦:“小姐,我很快就回来了。”

后来萧婉清放林溯出去,才走了两步,她便也跟到门口扒着探头去看,俊俏的姑娘从屋里取来了一盒说好的蜜枣,抬头望了眼那扒在隔壁门前等她的人。

她加快了步子走向前去,却又在要劝说萧婉清喝药之前,被拦在了屋子门外。

“我还没原谅你。”

萧婉清这样说着,夺走了她手上的蜜枣罐子,随即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林溯双手空空如也地站在门口,暗恼地瞧着贴脸的木棂。

之后她手上就又多了一只姑娘喝完药后剩下的空碗,和一颗吃好的蜜枣核。

而萧婉清抱着那只装满蜜枣的罐子坐在飘满木雪松香的屋子里,冬去春来,圆桌前,姑娘将脸埋在肩头外衣的厚绒里,轻轻扬起了嘴角。

那天以后,林溯就经常去敲萧婉清屋子的门,小姐不肯见她,但每一次,林溯都会从那扇门后面拿到一个喝完的空药碗和丢在里面的一只深红色的蜜枣核。

三日后,萧婉清从屋子里出来,找到林溯,说是要带她到一个地方去。

林溯见到萧婉清的时候并不惊讶,就像她早就知道小姐其实已经不生她气了。

可这三天来,唯独小姐的病情没有一丝的好转,她此刻又要出去,林溯不免担心。

萧婉清却说自己没有问题,转眼就带着她乘上了府门外的马车。

去时的路有些熟悉,林溯往外头张望了一会,便合下了车帘。

萧婉清一直不说是要去哪里,林溯便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地在轻微晃动的车厢里,等着等着,就到了目的地。

萧婉清带她下了马车,直到她抬头,才看清这里的样貌。

是前一年早被小姐捐出去的老宅,彼时斑驳腐旧的大门也已然变了模样,成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一道回忆。

而这里所有的东西好像都被翻新了一遍,林溯还没来得及再看,萧婉清便带她上前去,敲了敲面前那扇崭新的木门。

出来开门的看上去像是个商人,但其手持一串念珠,一身似食素斋,已是出家之人。

“萧姑娘。”商人抬手合于胸前,俯身向其行了个佛礼。

“缪施主。”萧婉清也微微低了些头,合掌作十,向其回以一礼。

林溯站在一旁慌措地看着,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表态。

那被萧婉清称作是缪施主的商人,在行完礼后才抬起头来看向林溯,在见到其后,不免面露惑色,此人身上无有佛光普照,身含煞气,应是与佛无缘之人,也早该堕入深渊,于往世轮回,可为何现其身上却有佛渡金光,但仍前途渺茫。

怪哉,怪哉。

然而出家之人,自来要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即便无为,也该对众生一视同仁。

“姑娘你好。”商人继续合掌作十,也向她行了一礼。

林溯不晓得佛礼,抬手合十,也向前鞠了一躬。

这次换做了萧婉清在一旁淡笑着看她。

商人和她打完了招呼后,便重新看向了萧婉清,以念珠做引,单手前伸,请姑娘入门。

路上林溯还是和萧婉清走在那条换了新,却依然无比熟悉的走廊上,院里头那只荒芜的池塘里,多了几条锦鲤,枯草被除去,雪院的墙剔透而干净,那间矗立在廊间的小亭里,遥站着几位僧人,见她们过去,也像前头领路的商人方才在门外时行礼一样,对其二人浅鞠一躬。

萧婉清走在那商人旁边,一袭青衣融于雪色,长裘披挂于身侧,轻而浅地颔首,遂致以一礼一笑。

林溯则默默跟在她身后,听着商人同她说话。

“姑娘好些日子没来了,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萧婉清轻轻一笑,偷看了眼身后跟随着的人,只回答道:“一些家事。”

商人听罢,便知不可再多问,转而道:“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这些天替我们整顿和打理善堂,又劳心劳神,还是得多注意身子。”

萧婉清只颔首,眉眼轻柔带笑,欲说还休。

“多谢缪施主挂心。”

林溯便不禁想,小姐真的很漂亮,不仅仅是面相,她温柔善良,又亲和大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但这几年来,却唯独又只会对自己偶尔闹点小孩子的脾性,撒娇生气,哭笑玩闹,而这些方面,好像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正想着,萧婉清的声音如绵柔的丝絮般渐渐地灌入她的耳中。

“……家事固然重要,但善堂一日不得安定,我便一日不能安心,休息几日,这便又来了。”

在此期间,她好像又用几分埋怨而娇嗔的眼神瞧了自己一眼。

林溯暗暗垂了些眸,颇有些愧不敢言。

原来小姐这些天一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她不仅一点也不知晓,对杨蓉的提点也都是一知半解。

现在想想在京城有这等财力和念想,能做出此等善举的人,这位心慈如现世神佛的相府千金当仁不让,应是首屈一指。

商人见和姑娘谈话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会看向其身后的那位女子,之前从未见过萧姑娘带她家护卫以外的人来这善堂,便想这位姑娘应该是她极为看重的人了。

商人也只是看了她几眼,收回了视线,点着头又重新说道:“姑娘不在的这几日,六儿和小竹也都格外想你,在进账房之前,姑娘是否想要先去看看他们?”

行走间,萧婉清微微抬了些手,抵了双唇,眼帘微垂,像是在思考,而后她抬起头来,眸中挂着清水色柔和的潋滟:“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商人原话:这人早该死了,为什么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注:商人道行太浅,修业不够,所以只能看见林溯身上的佛光,看不见萧婉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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