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姝被白逸带着，停在一个房间前。
上下扫了眼门，晏明姝确认道：“就是这？”
白逸点头：“就是这。”
看着缺了一块，还落着厚厚灰尘的门把手，晏明姝把‘请问这个房间真的有人进过吗’的疑问咽回肚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要白逸开门的意思。
晏明姝一脸的警惕和莫名看得白逸好笑，抿了抿翘得有些明显的唇角，白逸口中默念，原本紧闭的门响了一声，很快自动朝里打开。
门内飘出的檀香扑了晏明姝一脸，目睹白逸开门全程的她怔了怔。
隔空驱物？
能驱动如此高阶法术之人，无一例外不是术士里顶尖的存在。而作为曾经的晏家大小姐，晏明姝是见过那批术士，也很清楚以他们的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的。
不说能有移山填海之威，但处理几个行尸恶鬼，是绝对不在话下的。
可白逸身为顶尖术士，却连一个怨鬼都奈何不得，以至于只能控制林瞳不被怨鬼引走魂魄，而不是直接除掉怨鬼？
怎么会这样？
这边晏明姝思绪乱飘，那边白逸已经走进房间。这会儿半天没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由得扭头看了过来：“明姝小姐？”
晏明姝赶忙回神，压下心思走了进去：“就来。”
很普通的一间茶室。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正中桌上摆放着的香炉。香炉上插着三根香，还在幽幽飘着烟。
供香的房间藏灵体，照理来说算是正常。然而环视的目光落在房顶四角的辟邪镇宅符，晏明姝又有点不确定了：“你真的把那女鬼安置在这里了？”
白逸诧异挑眉：“当然，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忍不住再次瞟了房顶的黄符，晏明姝斟酌着道：“倒不是说骗不骗，而是你这房间里贴了镇宅符啊，而且没看错的话，这是高阶镇宅符吧，真的能容下恶鬼吗？”
晏明姝欲言又止：“那……符带水分和女鬼不在，你任选一个解释？”
出乎意料地，白逸没什么技术被人质疑的情绪波动。
他不答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看那女鬼吗？”
晏明姝很给面子的顺他话茬：“为什么。”
白逸用响指回答了晏明姝的问题。
随着房内气温忽然降低，不多时，一股白烟凭空出现、聚拢，最后化成昨晚那白裙女鬼的模样。
乌墨般的长发拂过她脸颊，女鬼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晏明姝身上：“啊！是你！”
没搞懂但被女鬼满脸惊喜的反应吓了一跳，晏明姝抬了抬手算是打下招呼：“……你，你好？”
“我叫陈妲。”女鬼拍拍胸口，“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要带你来看我吧！”
豪言壮语刚说完，陈妲忽然一脸沉醉地往晏明姝身后飘。
晏明姝：什么情况？
不由得转身，然后看到白逸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香，陈妲则满脸受用地围在香旁。
晏明姝：……有点看不懂现在的情况了是怎么回事。
拿香的手一边转来转去引得陈妲跟着乱飘，白逸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你看着她，现在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
看你俩在这耍宝的感想？
晏明姝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没有什么感想。非要说的话，我建议你手甩得别那么快。陈妲快散了。”
“哦。”闻言朝旁斜了眼，白逸拿香的手终于老实下来：“不好意思，玩得稍微有些过火。”
视线极快地在已经快成雾的陈妲和神色如常的白逸间梭巡了一下，晏明姝忍住扶额的冲动，将话题拉回来：“所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女……陈妲，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白逸道，“你还记得她一开始的模样吗？”
脑海里闪过那张异常可怕的脸，晏明姝沉吟片刻后，渐渐意识到什么：“你是想说……”
白逸抖了抖手，让香小幅度转起圈：“你还在晏家的时候，应该也见过不少恶鬼，那也就应该知道，这些恶鬼里有不能净化的，就也有能净化的。”
接过话，晏明姝看了陈妲一眼：“但好像没有能净化得那么彻底的……”
“没错。”白逸屈指一弹，手里燃了半截的香准确无误地插在香炉里，“像陈妲这样怨气极其深重，又沾染无数血腥地恶鬼，净化起来的难度可想而知。可如今就是随便找个术士来，让陈妲站在他面前，谁能知道她曾是恶鬼？”
被点到名的陈妲立马站得笔直，一脸求表扬地笑。
晏明姝如何不明白。
‘难度可想而知’是含蓄说法，只要是稍有经验的术士都知道，像陈妲一开始那种状态，能不能杀都得打个问号，净化根本无从谈起。
所以她如今这种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问我？”白逸挑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在替你们收拾残局了，你问我好像问错人了吧？”
晏明姝想着倒也是，于是转向香炉边飘荡的陈妲：“陈妲，你知道些什么吗？”
对着那根香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妲回忆道：“嗯……其实我也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昨天之前，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很混沌，就是……感觉被一团很重很黑的气包裹着，什么都不知道，一心想找我的孩子。”
“直到昨天晚上，包裹着我的那团气突然被全部吸走了，然后好像有雨落到我身上，凉凉的，我就清醒过来了。”
“再之后你们都知道了，他把我带回来，”陈妲指指白逸，“让我住在这里。”
没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晏明姝有些失望：“是么……”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身旁的晏明姝，白逸突然状似无意道：“如果那些怨气是被吸走的，那它们去了哪里。”
“那么庞大的怨气数量，不可能凭空消失，可我昨天赶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哪怕一丝一毫。”
“你说这个啊。”陈妲一拍手，恍然大悟道，“不说我都忘了，在这呢。”
陈妲说着，撩起裙子。
晏明姝大惊失色：“等等！”
动作在露出半截大/腿时停了下来，露出大/腿外侧的一颗小小菱形晶体。
陈妲指了指结晶：“昨晚我就看见了，这好像就是怨气的结晶。我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巨大能量。它被控制得很好，但对我来说好像有点危险，所以我试着抠了一下，没抠下来。”
阻止的动作停在原地，晏明姝收回手，盯着那颗结晶若有所思：“抠不下来？”
陈妲点头：“嗯，我试过好几次了，的确抠不下来。”
“换个人抠试试呢？”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白逸说着，就朝陈妲腿上的结晶伸出手。
被晏明姝一把抓住：“等等，还是我来吧。”
白逸耸耸肩，后退两步。
蹲下身，晏明姝得以看清菱形结晶的模样。
浅灰色，指甲盖大一颗，晶莹剔透的外壳下，丝丝缕缕的黑色流动在其中，即使不说，晏明姝也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浓重怨气。
陈妲的感觉没错，这颗晶体留在她身上，对她来说的确很危险。
晏明姝顿了顿，嘱咐上面的陈妲：“你再抠一下试试。”
陈妲依言照做。
纤细的手指，指甲勾住边缘，结结实实地用了几次力——的确抠不下来。
“真的有那么紧么……”晏明姝自言自语着，朝结晶伸出手。
‘啪’地一声响起，那颗陈妲怎么也抠不下来的结晶，被捏在了晏明姝的指尖。
“这……”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晏明姝收回视线，轻咳两声缓解尴尬：“可能是我刚才劲使得有点大……”
陈妲抢答：“没有，我就感觉你的手一动，结晶就掉下来了！”
晏明姝：“你感觉错……”
“好了。”示意陈妲放下裙子，白逸走到晏明姝旁边，“结晶拿出来看看。”
晏明姝手腕一翻，张开手，一颗小小的淡灰色结晶躺在她掌心。
小心翼翼地从晏明姝掌心捏起结晶，白逸将之对着阳光：“里面蕴含着很浓的怨气，而且和昨晚感知到的相同，应该就是陈妲的。”
“陈妲身上出来的，不是陈妲的怨气是谁的。”一言难尽地瞥了白逸一眼，晏明姝朝他勾勾手掌，示意他把结晶还来。
白逸把结晶递了过去：“不好说，毕竟这结晶里的怨气是陈妲的无疑，可包裹着怨气的结晶外壳不是。”
闻言低头看了眼掌心里淡灰色的晶体，晏明姝皱眉：“怨气是陈妲的，外壳不是？这是什么道理？”
顿了顿，又道：“如果外壳不是陈妲的，那是谁的？”
白逸看着晏明姝。
被看地皱眉，晏明姝渐渐意识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白逸点点头。
晏明姝看着掌心的结晶。
这能包裹住如此浓烈怨气的结晶，竟然出自自己之手么？
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晏明姝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兴许是血吧。”白逸指尖抵着晏明姝掌心的结晶滚了滚，“没有感觉到属于你的气息吗？”
“要这么说的话，似乎的确有一些。”晏明姝盯着结晶，“可如果是血，为什么会是淡灰色的？”
“会不会是怨气太强了呢？”陈妲抢答。
嗯？
好像是这么个理？
晏明姝恍然大悟地看着掌心的结晶。
“说起来，这结晶好像还有别的作用。”不等晏明姝再说些什么，陈妲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