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海市蜃楼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车队照行不误。

在沙漠上行驶遇见了许多仙人掌群，不过戚颜并不是很喜欢它苦涩的味道，只砍了一点丰富一下平时的伙食。

砍仙人掌的功夫，戚颜竟然在一片沙棘和枯草当中发现了芦荟这种植物。在自然条件下，它们成长得肥肥嫩嫩。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戚颜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看到什么东西，第一反应都是：能吃吗？

得到了系统的肯定，她就丝毫没有顾虑，拿起瑞士刀收割芦荟叶。

芦荟的根部缀着许多幼苗，戚颜小心地将它们和母体分离，装进小桶里，然后她拎着这些战利品往回走。而江程左手右手也都拎着东西，就像一根小尾巴跟在她身后。

午后慵懒又沉闷的时光，队伍正停在下来休息着，他们搭起顶棚躲在阴凉处，或趴着或躺着或聚众含着烟打起了纸牌。

看来这种娱乐活动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车子停在旁边，有一个人正仰躺在车底下拿着扳手修修打打，身上的衣服沾了一点刺鼻的油污。

戚颜把东西往旁边一放，蹲在那里有些好奇地眼睛往里面瞟。

江程见状，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空间当中抽出来一把黑色的遮阳伞，立在她的身旁。

那个人一只手按住零件，另一只手在身旁摸索着。

戚颜见状赶紧把落在地上的钳子给捡起来放到他手上。

他瞥了一眼戚颜，握住钳子继续干活儿，随口道：“你也懂这些？”

“略懂，略懂。”戚颜谦虚两句，记忆中父亲教过她，车子若是出了小毛病她倒也能应付得了。

只是她这车子又比其他车子要复杂得多，只能庆幸驾驶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不过她也要做好准备才行，省得到时候困在什么地方。

戚颜想着等到了基地，找个师傅，好好学一学。

那人把零件全部安装回去，从车里钻出来。

戚颜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古铜色皮肤上布满汗水，满脸胡茬，面相上有些凶恶。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道：“借点水。”

“啊？”戚颜一时间没能明白他说的话。

这是个什么意思？

“你不是水系异能嘛。”他伸出双手像是要接水，语气略有一些不耐烦。

“哦，好。”戚颜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个这样的误会，一时间有些尴尬。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们其实她没有异能。

戚颜转身看了看江程，他脸上仍然是那样一副无害的笑容，但是再转身时就发现这大叔的手上聚起来一朵可爱幼小的云朵，颤颤巍巍地洒下水，在那双大手的衬托下分外惹人怜惜。

他就借着这水随意地洗去手上胳膊的污渍，洗完之后，倒也还挺客气：“谢了。”

他拿下来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语气死气沉沉。

戚颜看了看眼前被压榨的小云朵，脸上保持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向他挥了挥手。

“怎么感觉他好像讨厌我？”

这事儿没法跟别人说，她怅然地询问系统。

「正常啊，你是异能者还是自由人，身份不是一目了然吗？」

系统抱着吃瓜的态度不上心地回复。

「而且他们这一辈哪一个不是腥风血雨中闯出来，看到你过大小姐生活，难免会不爽啊。」

“？？？”

误解她有异能却逃避责任她可以理解，但是她怎么就是大小姐了？

戚颜凝眸思索，转身看见江程，一时间就理解了。

江程左手里拎着好几个小桶，右手则撑着一把伞不知道就这样站了有多久。

那把伞不会是他从A市他们住过的酒店里捡来的吧？

她嘴角抽了抽，默默走过去替他分担，很小声道：“不用这样特别照顾我，好像我什么都不会做一样。”

“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他倒是固执起来。

戚颜看他不听劝，唠唠叨叨地拽着他，跟他讲起道理。

林修杰看着他们拉拉扯扯打情骂俏的样子，压了压嘴角，把手里的牌往面前一扔，随口道：“没意思，不打了。”

说完，就离开了座位，上了最前面那辆车。

他坐上了副驾驶，而驾驶座位上则坐着正查看资料的韩臣。

韩臣瞥见了林修杰的脸色，像是处于礼貌才询问一样，语气淡淡：“怎么了，不高兴？”

林修杰脸色不善，但是在师父面前还是压了几分脾气，忍了忍，他道：“江程，江程怎么每次运气都那么好？”

韩臣把终端关掉，放松筋骨地躺到身后，声音低抑沉重地吐字：“怎么，你嫉妒他？”

林修杰像是被踩了猫尾巴一般大声反驳：“师父，你明知道不是！”

说完，他眉头拧得紧紧的靠在座椅上。

其实他的心理最是清楚，当初在比武台上发生的所有事，只有他最清楚。

那一天，台上面的那个少年，明明赤手空拳，让他第一次从同龄人中感受到了犹如被毒蛇盯上的压迫感。

那一刻，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普通人是比不上异能者的这个观点，就像原本脆弱的玻璃一般破碎。

那些他骄傲的、维护的东西，在那个少年清凌凌的目光下，似乎都成了可以审判他的证据。

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敲响了，韩臣转头，看见孟澜从车窗探出头，笑盈盈地捧着手中的饭盒。

韩臣把车门打开，利落地从车上跳下来：“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芦荟，戚姐煮出来要我分给大家的。”孟澜把饭盒塞到他手上，然后状似无疑地把头往里面探。

“在和林哥谈话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吃的开心！”

说完，也不等韩臣的反应，就一溜烟跑回了戚颜的房车内。

戚颜和江程一块坐在沙发上。

看见孟澜跑回来，她意外地挑了一下眉：“送到了？怎么没一块儿吃。”

“韩队正和林哥谈话呢。”孟澜满脸沮丧，脸皱成了苦瓜，“我特别为他做的爱心餐，又不好打扰他们……”

“不过没关系啦。”孟澜很擅长自己安慰自己，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摆了摆手，“心意送到了就行。”

“……”戚颜回想起她口中爱心餐的模样，选择保持沉默。

另一边。

韩臣看了看手里的饭盒，一时间也弄不清楚情况，只能转身又上了车。

“是什么？”林修杰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心情略有一些转好，“正好我有些饿了。”

韩臣盯着这个饭盒，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修杰双手抱臂，懒懒地弯下腰凑过去：“打开看看吧。”

韩臣又瞥了一眼没什么眼力见的徒弟，将盖子打开。

饭盒里面里面整整齐齐地堆着一些透明黏腻，尤其每一片都是不规则的形状的不明固体，散发出刺鼻苦涩的气味。

韩臣夹起来一片，神色若有所思，嘴角却出卖内心地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这是什么？”林修杰看见里面的东西眉头死死锁住，只觉得恶心，身体向后仰了仰。

“是心形。”韩臣瞥了他一眼，大发慈悲地向他解释。

车厢里静默了两秒。

“师父！”

林修杰再也忍受不了，推门下车再关门一气呵成，面色黑沉沉的。

韩臣看着他这副不沉稳的模样摇了摇头，自语道：“这副心性，如何成为继承人？”

林修杰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走动，一瞬间，他觉得世界有着极大的恶意。

“修杰！”他的队友看见他向他挥手，“来这里！”

他脚步顿住，转过方又走回了刚才打牌的地方。

“快来尝尝这个，戚丫头分给大家的。”见是他来了，队友赶紧让出来一个空位置给他。

林修杰看见桌子上摆着分外眼熟的透明黏腻的固体，只是盘子里的切得方方正正看起来倒是比韩臣手上的更有一些食欲。

犹豫片刻，他神色坦然地坐了过去。

*

因为目的明确，除去一些极端天气耽误了行程，他们在沙漠中全速跑了大半月，终于又见到了城市的影子。

基地附近城市的丧尸已经被肃清地差不多了，但是因为人力不足，基地并没有能力修缮，所以也就一直搁置在了那儿。

城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枯萎荒芜着，植物疯狂生长。

而车队始终没有停下来，尽量轮班来开，确保能够尽快赶到城市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戚颜支着下巴散漫地望向窗外，看着天色漆黑，周围的建筑都黑.洞洞的。

“为什么突然加速赶路。”

“城市里经常会埋伏着一些自由组织打劫搜索小队的车子。”孟澜向她解释，“所以尽量昼夜不停地赶路。”

上一次启程的时候，韩臣让孟澜和戚颜上一辆车，然后他们这辆似乎没有什么攻击力的重卡特别被护送在中间。

这样的保护措施让戚颜感觉有一些小题大做了，不过现在她倒是有些明白了。

“那些自由组织都是由自由人组成的吗？”

“嗯，因为无法接受基地的规定，所以采用这种方式反对。”说起这些，孟澜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办法，世界的蜕变总会伴随着立场的分化，我们无法阻止。”

戚颜若有所思，原来基地的规定也引起了一部分的不满。

在附近准备随时偷袭那些满载而归的搜索小队的自由组织成员，现在是否如往常像老鼠一般躲藏在角落中偷窥着他们的车队。

傍晚的时候，天气就黑沉沉地要下雨。

而现在天空被沉重的墨色涂满，一道刺眼白光将天幕撕裂开，露出灰色惨淡的云朵，然后伴随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雷鸣轰动。

显然，他们没有赶上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