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这么一说吧，好像有点像……”叶斯语突然领悟，“啊你的意思是，他完全不用等到挂断电话再跑到楼上的管道间。他10点35分抛尸之后才进了卫生间，打开了换气，这时人工客服也接通了，所以听到的就是在卫生间的感觉，但他可能并没有关卫生间的门，也并没有真的上厕所，拉肚子什么的只是他自己的说辞而已，他快打完电话的时候出了卫生间，拿起沙发垫轻轻地跑着去了楼上，这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挂电话，而是一边跑一边跟客服说了最后那段话，他放完垫子回自己家的时候才挂了电话，这个时候再跑到电梯口露了个脸，最后跑了楼梯，用时三分钟，正好符合心急如焚发足狂奔的速度。”

安修还来不及点头肯定，郑旗已经接连哦了好几声：“我这就安排小武他们再去检查。不，我带小武去吧，小亮儿留在队里，有什么要让他跑腿的尽管吩咐。那我先走了。”

刘义明发出由衷的赞叹：“安队你厉害啊，真的厉害！”

叶斯语附和道：“确实厉害。”

安修竟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微红：“先别这么夸我，万一12层以上的管道间也找不到那个沙发垫，我就尴尬了。”

叶斯语拿起贾贝妮的拖鞋，有些感慨：“我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如果真找到那个沾了大小便的沙发垫，这个案子也就可以结案了，就是可怜了贾贝妮，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枕边人手里。”她把手伸进拖鞋，继续感叹：“她脚怎么能这么小，比我手大不了多少。”

安修似乎突然被点醒了，突然捏住了叶斯语的手。

叶斯语一惊。

安修同时捏住她的手和她手上的拖鞋比划了一下：“那高栩的手是不是和贾贝妮的脚差不多大？”

一语点醒两个人，叶斯语先是疑惑地看了安修一眼，随即就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刘义明也嗖了一下凑了过来，对着拖鞋比划了两下，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安修急切地问刘义明：“刘哥，有没有哪串脚印，男鞋和女鞋之间的距离和比例全都几乎一致？”

刘义明赶紧坐回电脑面前：“我重点都放在每一个鞋印的特征上了，还真没注意这个，嗨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安修又问：“需不需要再回现场看看？”

“我这儿提取的东西都全的，应该不用再回去了。欸有了！你们看！”刘义明指着电脑屏幕说，“就这串鞋印，男鞋印和女鞋印之间的距离每一步都是差不多的，而且如果把一双男鞋印和一双女鞋印作为一个整体的话，每一个整体之间的距离也都是差不多的。”

安修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我好好看看这个距离。”看了半晌他退回到空地，弯下身子，四肢着地，说：“高栩身高跟我差不多，刘哥你目测一下我的手和我的脚的距离。”

“别目测了，我记下来吧。”刘义明拿了尺子量了一下，做了记录，回头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啧了一声，“真的！基本一致！”

安修说：“我这么走几步，你再记一下我每一步之间的距离。”说着又爬行了两三步。

刘义明在测量并记录着数据。

叶斯语看看安修又看看电脑屏幕：“其实都不用测量，目测就能看出，真的一样一样的。”

安修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那就基本上破案了。”

叶斯语连连点头：“也就是说，高栩杀妻之后，想从鞋柜里找一双女式拖鞋，伪造是贾贝妮自己走去阳台的证据，但他的脚太大完全伸不进这个小拖鞋里，于是他就用双手伸进拖鞋，四肢着地，爬着去了阳台，因为他的手和贾贝妮的脚差不多大，而且他爬行的话，也并没有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手上和女式拖鞋上，就反而歪打正着，体现出来的足迹特征还真就像贾贝妮自己的足迹特征。”

刘义明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叶斯语又说：“那就算是找不到那个沙发垫，现有的证据也足够了呗？”

刘义明继续点头：“我觉得是。”

叶斯语难得的喜形于色：“太棒了刘哥！那这个案子相当于24小时之内就破了案了，不对，是18个小时之内就破案了！”

刘义明看向安修：“那是安队太棒了。安队厉害啊，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快就能破了。”他说着转头伸出双臂想跟安修击掌。

安修也长舒一口气，伸出手跟刘义明击了一下掌。

刘义明又转头找叶斯语击了掌。

安修激动之下也下意识地朝叶斯语伸出了手，高高抬起之后又有些畏缩，滞在了半空.

叶斯语微微一怔，还是伸手跟他碰了碰。

安修看看时间：“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儿了，大家都饿坏了吧？赶紧点饭，谁帮郑队他们也点个饭？这顿外卖我请。”

片刻之后，安修、叶斯语、刘义明、许岩亮等人都在一中队的办公室里吃着外卖。

许岩亮一边吃一边乐：“第一次在领导请吃外卖的时候没有开会，真好！”

刘义明和叶斯语也会心一笑。

安修不解：“怎么？你们以前都是一边吃外卖一边开会吗？”

“对啊。”许岩亮说，“领导请外卖本来是好事儿对吧？但是以前我最怕冯大说的一句话就是‘一会儿统一订外卖啊，我们边吃饭边开个会’，吃饭就吃饭，开会就开会，混一块儿就觉得再好吃的饭也不香了。”

门口郑旗插话：“什么饭不香了？一看这个是不是就精神振奋吃嘛嘛香了？”郑旗大步流星走进来，举了举手里一个很大的证物袋子，里面赫然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沙发垫。

许岩亮跳了起来：“真的找到了！”

“嗯，在第14层的管道间里。”

“安队真的神了！”许岩亮对安修竖了大拇指，又回头对郑旗笑道，“不过郑队你这证据现在只能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了，安队叶医生还有刘哥他们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关键的证据。”

郑旗看向安修：“什么啊？鞋印吗？”

安修笑而不答：“赶紧先吃饭，吃完饭把这些证据甩到高栩面前，看他怎么说。”

问询室里，叶斯语、安修、郑旗一起坐在高栩对面。

郑旗拎着装沙发垫的证物袋问高栩：“知道这是什么吗？”

高栩有瞬间的惊慌，但很快就装傻充愣一脸茫然：“不知道。”

郑旗冷笑一声：“这是你家的防水沙发垫，你不认识？这么健忘吗？”

高栩继续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家是有类似的沙发垫，但我不确定花色是不是和这个一样，而且我又不知道你手里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郑旗嘁了一声，又说：“倒是，这个确实不是从你家找到的，是从你家楼上第14层的管道间找到的，垫子上有你老婆贾贝妮窒息死亡时遗留的大小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栩脸色发白却继续装傻：“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这个垫子为什么会跑到管道间里去。”

安修拿了几张照片摆在桌子上：“你再看看这些鞋印，发现其中的规律了吗？”

高栩埋头看着那几张照片，额头有薄汗渗出，却一声不吭。

叶斯语看不下去了：“采访一下高先生，那么大高个一路爬到阳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您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高栩嘴硬道。

郑旗一拍桌子：“装什么傻？还不赶紧自己交代了，难不成等着我们给你演示一遍吗？”

“不。”安修突然说，“他不配。”

高栩还在沉默着。

安修看着高栩，说：“你不配我们演示一遍给你看，但我可以复述一遍给你听。不过，我要提醒你，现在证据确凿，你如果等我先说出来，就不算你自己坦白了啊。”

高栩继续沉默。

安修盯了他片刻，沉声道：“我先从你杀人开始说吧，昨晚贾贝妮坐在沙发上看书……”

高栩突然开口：“我说，我说……警官，我都说，我都交代。”

他埋头抓了抓头发，又在脸上呼噜了好几把，声音有些颤抖：“我之前跟这位郑警官说了，我因为……出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贝贝要跟我离婚，她一没哭二没闹，只是很冷静地写好了离婚协议书让我签字，还说她已经预约好了要去民政局，但是因为约不到最近的了，只能约到十多天之后，我想着还有十多天才能去民政局呢，而且去了民政局也还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我就觉得我还有机会还有时间来挽回，所以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她面前挣表现，讨好她，但她一直都对我爱答不理，除了必须说话的时候，她都是在跟我冷战。昨天晚上她突然抱着一大堆脏衣服进了卫生间要手洗……”

安修突然转向叶斯语：“我们当时可没有离婚冷静期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