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斯语猛地一惊，这人当着同事和嫌犯的面，那么自然地说出了他们曾经的关系？

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郑旗已经接了下茬：“是啊，最近两三年才有的离婚冷静期，保护婚姻呗，我估计啊，贾贝妮之所以约不上最近的业务办理，也是民政局故意设的，怎么可能最近半个月都约满了？哪儿有那么多人要离婚的？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一时冲动吧.民政局这么设置，也是出于保护婚姻的目的吧。”

叶斯语这才将悬起来的那颗心放了回去，是自己想多了吧，对于她和安修这种看起来八竿子打不这的人，郑旗怎么可能想到安修特指的是他和她？

说不定安修自己也没想过特指吧？

叶斯语浅浅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安修偷瞄了叶斯语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对高栩说：“你继续。”

高栩开始回忆当天晚上的情景。

贾贝妮抱着脏衣服进了卫生间，高栩跟到卫生间门口，讨好地说：“这么多衣服，手洗多累啊，你先别洗了，歇着去吧。”

贾贝妮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再不洗都没有能换的衣服了，我歇着去，你又不洗，等着每天再从脏衣服堆里找一件不那么脏不那么臭的衣服继续穿吗？”

高栩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说：“那这样，你先去休息，我马上把洗衣机安装好，我把衣服放洗衣机里洗，我来我来，这些事儿都我来，阳台上不安全，你就别过去了，都交给我就行。”

于是他开始了忙碌，先是在阳台上安装了洗衣机，随后将一大堆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回客厅见贾贝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也凑了过去，紧挨着她坐下。

贾贝妮往一旁挪了挪，没搭理他。

高栩又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凑了凑，没敢凑太近，这次贾贝妮没有反应。

高栩又试探地问：“明天你是要过去看爸妈是吧？”

贾贝妮没说话。

高栩又说：“那我明天不去加班了，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贾贝妮这次开口了：“不用你，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高栩继续道：“咱一起回去呗。”手伸过去抓住了贾贝妮的手。

贾贝妮一甩手：“都说了不用你了！你跟着回去干什么啊？找不痛快吗？”

高栩不说话了，拿起手机开始刷短视频。

没多久，阳台上传来一阵异常响动。

贾贝妮主动问：“这洗衣机这么大动静吗？”

高栩站起来：“我去看看。”

片刻之后他回到客厅，说：“确实，那洗衣机还抽风似的一直在跳着抖。以前那个洗衣机虽然每次动静也不小，但从来不像这样啊。”

贾贝妮问：“先查查可能是什么原因，是不是你没安装好啊？”

“要不我先去把洗衣机关了？”

贾贝妮制止道：“别关！你忘了我们以前那个洗衣机，也是滚筒的，每次只要一关了重新打开，它就从头再来一次，这太浪费时间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它要是再从头来一遍，一会儿邻居该去物业那儿投诉我了。它能坚持洗完今天的吗？”

“应该没问题，我先查查。”高栩拿起手机查了查，“这好多帖子上说可能是因为运输螺丝没拆，我打个客服电话问问，如果客服也说是运输螺丝的问题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在不关掉洗衣机的情况下把运输螺丝给拆了。我先用你的手机打客服电话啊。”

贾贝妮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

高栩说：“我这个手机拍了洗衣机的型号和各种参数，一会儿报修的时候要看着这个型号报修，还有如果客服问参数的时候我不用来回切换了。”

贾贝妮嗯了一声。

高栩拿起她的手机划开屏幕，点开看了看，扭头问：“你怎么又挂了一个妇产科的号？不是刚检查完吗？”

贾贝妮反问：“谁说我挂号是要去检查？”

“那是干什么？”

“我要去打掉孩子。”贾贝妮回答。

高栩跳起来：“打掉孩子？你凭什么？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要去打掉孩子的？”

“都要离婚了，孩子还留着干什么？”

高栩跳着脚说：“现在不是还没离吗？首先我不想离！我不会答应离婚的，其次就算真要离婚，那你等离婚了再打孩子也可以啊，干什么现在就要打掉？我不同意！”

贾贝妮冷笑：“等离婚至少还要一个半月，等那会儿孩子就只能引产了，那样身心都更痛苦。”

“不能打了更好啊，本来就不应该打。”高栩埋头又划开手机，动手查资料，“不对啊，三个月就不能做人工流产了。”

贾贝妮说：“是不能做人流了，但现在还可以做药流之后再清宫，再晚的话，就只能引产了。”

高栩继续在手机上划拉着：“咱不做，我先把你这个挂号取消了。”

贾贝妮伸手夺过手机：“我挂的号你没有权利擅自取消！”

高栩反问：“那我的孩子你有权利擅自打掉？”

贾贝妮没有搭理他，放下手机之后又拿起书胡乱翻了翻。

高栩见她爱答不理，反而更气急败坏：“我知道你爸你妈一直就瞧不上我，这次是不是好不容易逮着我一个小错误就大做文章，软硬兼施让你打掉孩子？”

贾贝妮难以置信地看他：“小错误？这是小错误吗？这是我的底线！我有没有跟你强调过家暴和出轨是我的底线？”

“可我没有出轨啊，我只是出去嫖了一两次……”

贾贝妮差点随手拿自己手中的大厚书砸向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是，我爸我妈是一直瞧不上你，一直就不同意我跟你结婚，最后是拗不过我才算了，我现在倒是真后悔没有早点听他们的，我从头到尾就不该跟你在一起！一个能把婚后乱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人，我已经预料到我之后几十年的婚姻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了！不离婚等着以后被传染得脏病吗？不打掉孩子等着他生下来再受罪吗……”

高栩红着眼说：“这是一条生命啊，你就这么杀了他？你也够狠心，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吧？”

“就算这是杀人，我就杀了，总比生下来再杀好。”贾贝妮把书放下，又强调了一句，“总之这个孩子我必须打掉，你管不着。你要是认为这是杀人，那我就杀人，就杀！你管不着！”

高栩猛地跳到沙发上，双腿跪在贾贝妮双手上，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捂住她的口鼻，压低声音吼：“你狠！你要杀我孩子我就杀了你！就你狠是吧……”

贾贝妮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手指朝下在沙发垫上胡乱地抓了一阵之后渐渐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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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问高栩：“那时候是几点钟？”

高栩道：“10点20多吧，具体我没太注意。当时捂死贝贝之后我又慌乱又后悔，在沙发上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看时间，那会儿大概10点28或者29这样。”

安修冷笑：“傻了一会儿？傻的那会儿是在思考怎么毁尸灭迹吧？”

高栩埋头不语。

安修又道：“你捂死贾贝妮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借着洗衣机的问题，伪造她是因为洗衣机而不慎坠楼的假象，但是她从来没有去过阳台上，所以你先是在10点29分左右从鞋柜里找了贾贝妮另外一双拖鞋，双手塞进她拖鞋里，爬着去了阳台，制造出了她的鞋印。然后10点32分开始拨打洗衣机厂家的客服电话，故意在转人工客服之前，根据语音提示按键，听完冗长的语音之后再返回上一级，如此来回反复了好几次，在这个过程中你抱着贾贝妮到阳台上完成了抛尸，抛尸之前还不忘自己装成女人喊了一嗓子，这时候是10点35分，然后你才进了卫生间开了浴霸的换气，让客服电话转了人工，出乎意料人工客服很快就通了，你不得不一边跟客服说话，一边跑出卫生间，收起沾了贾贝妮大小便的沙发垫，拿着跑到14层，把沙发垫扔到了管道间，跑回家的时候你挂断了客服电话，这时是10点38分，随后你才跑下楼去认尸，抱着尸体痛哭流涕，这时是10点41分。”

高栩瞠目结舌：“警官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安修淡淡一笑：“你猜。”

高栩叹道：“我都快以为我家有监控，你们能把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安修道：“你家没有监控，但从尸体上，从证据上，都能看出你行凶的过程。”

高栩揪着头发：“我以为我都处理得很好了。”

安修说：“没错，杀完人几分钟时间里把毁尸灭迹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脑子很聪明，思路很清晰，有这个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多好，非要用在杀人上。”

叶斯语补充：“还是杀自己的妻子，妻子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不就因为她要杀我们的孩子，我才一时冲动杀了她吗？”高栩激动地站起来又颓然地坐下，“我总觉得她和她家都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们家，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她父母就百般反对，说我家里穷，说我工作也不好，认为我不能说不会道，根本不是当销售的料，我当销售也确实业绩不太好……当时贝贝还好，坚持跟我在一起，也坚持要跟我结婚，但是从我们开始装修这套房子开始，我觉得贝贝的态度也开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