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变吗？”周月沙哑的声音传来，接着咳嗽了几声，听上去有些虚弱。

蒋煜的心一紧，“你生病了？”她那边又咳了几声，呼吸变得急促。

周月放下手机，走到厨房倒了杯水，这才回来，却听到他在焦急地喊着，忙接过手机，“我没事，有点感冒，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去休息了。”

“好，多注意休息，吃了药吗？”蒋煜顿了顿，又怕自己失言，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有几分慵懒，“吃了，那就先这样了。”

“别！”他叫住，这才制止了她挂电话的动作，“以后可以常联系吗？”

“有空再。”

电话里没有她的声音，只滴了几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失神地看着手机屏幕，忙又发了一个晚安。

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的答复，直到凌晨才抱着手机睡去。

他有些魔怔，一切都是从这场同学聚会开始，一切都是从亲眼目睹郑朦的幸福开始，他的心里，原本就留了一个人，只是现在，这个念头越发强烈，迫切地想联系她，想亲眼见到她。

“阿曈，早安。”郑朦趁干妈不注意时偷偷钻进了苏曈的房间，蹲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印子。

苏曈感受到了额间的温热，嗅到了那淡淡的薄荷香，她的手指动了动，抓住了一根大拇指，紧紧握住，仍是合着眼，嘴角却挂着笑，轻道：“郑朦，早。”

外面走廊上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又忽然停住，接着是厨房里的油烟机发出轰轰的响声，锅铲与铁锅相撞，发出曼妙的声音。

苏曈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睁眼时，自己却撞入了他的怀中，她顿时清醒，睁着大眼睛看着郑朦，吓得一把把他推开，呵斥道：“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回去。”

他撒着娇，在她怀里蹭了蹭，“昨晚太兴奋了，没睡好，想和你一起睡。”

苏曈打了个寒颤，脚底一滑就穿上了拖鞋，鬼鬼祟祟地打开门，探出脑袋看向厨房，听着锅铲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招手示意郑朦过来，等他到了门边时就打开了门，把他用力一推，然后就关上了房门。

郑朦无奈苦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离开。

饭桌上苏曈一言不发，一脸严肃，吓得尤谷云满是担心，旁敲侧击地问着问题，可她都兴致不高，懒洋洋回复，她只好把目光转向郑朦，看他也不怎么说话，但眼里带笑，又难免多想。

“阿曈，你怎么了？是妈妈做得不好，还是小朦闹你了？”

苏曈一时慌乱，丢下了筷子，挥手示意，话也多了很多，生怕妈怪罪于郑朦，一副欲盖弥彰的姿态，惹得郑朦连连偷笑。

尤谷云倒是并没多想，只是把矛头对准了郑朦，“我怎么发现阿曈在，你就在。”

二人神情一慌，却听她又道：“阿曈现在在坚持吃药，身体稳定了很多，你不用担心。”

苏曈这才长吁口气，在桌底踢了郑朦了一脚。

“阿曈难得回来，我就想多见见她，我妈也想阿曈了，如果阿曈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也好。”

苏曈咬唇看他，用筷子比划着，气呼呼的，接着就只顾埋头吃饭，丝毫不想再看他，怎知妈一口答应，还让她吃完饭就收拾，马上去郑家。

这也没了法子，她只好听命，但一路上都生着闷气，“你故意的，如果我在干爸干妈面前暴露了怎么办？”

“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郑朦从不掩饰，“但在你同意前，我会顺着你的心意，做好你的弟弟，姐，你觉得怎么样？”

他故意激她，可她却不吃这一套，直接就叫起了弟，在干爸干妈面前更是，再也不叫他的名字，只叫他弟。

郑朦倒是开始急了，每天下班回来都要求她好一阵，生怕她再这么叫下去就给爸妈形成了刻板印象，如果再叫下去叫习惯了，他的地位可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曈，你可不可以还是叫我的名字？”

“不可以。”

“是吗？”他神色一转，倏地起身，将她压在身下，猝不及防地挠了她痒痒，逼得她咯吱咯吱大笑起来。

她缩着身子朝外爬，笑声不止，一边推开他一边道：“别闹！”

“你答应我，不然我今天就不放过你。”

“放开我，等会她们都回来了。”苏曈被他弄得面色通红，紧紧地抓着抱枕防御着，可他的手还是能找到空处过来。

正在二人打闹之际，门忽然开了，二人僵住。

郑朦在沙发上作攀爬状，苏曈躺在沙发上，四肢向上举着，肚子上放了个抱枕，两人笑容僵住，呆滞了片刻就马上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身子都坐得板板正正。

苏曈望向那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沈妈，你这么快回来了。”

“是啊，因为小朦嘱咐，我今天特意去买了只鸡，还买了点酸豆角，等会给你们做饭。”

“谢谢沈妈。”郑朦呲着牙，笑容很是僵硬。

“你们玩，你们玩，就当我是空气。”沈妈笑道，转身就进了厨房。

“没，你别误会。”苏曈伸出手，想解释一番，但沈妈只是笑笑，她只好把气都撒在郑朦身上，肩膀撞了他一下，咕哝道：“都怪你。”

郑朦无奈，当即承认错误，却又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要不，我们去房间里玩？”

“不去。”苏曈起身，却见他跟在身后，但也没理会，转身就进了房间，把他拦在门外。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还是不理会，最后他只能威胁道：“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大声告诉沈妈了。”说着就提高了音量，叫着沈妈的名字。

苏曈依偎在门口，直到听到他这么叫才马上开了门，伸出一只手把他拽了进来。

“阿曈，要不我们回我们的小家？”他一进来就忍不住开口。

她并未理会，示意他坐梳妆镜前，不准过来，“从现在开始，以后在这里和我家，我们都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在我没做好准备之前，我不想让家长知道。”

“好。”郑朦当即答应，他从不想强迫她，也不愿意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苏曈满意点头，“好，那你出去吧。我看论文了。”

“……”他才刚坐下，凳子都还没坐热乎，她这就赶他，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还是马上答应了下来，走了出去。

苏曈坐在窗边，托着下巴望着外面，天边泛着金光，薄薄地打在地面，车顶结了一层薄雪，地面湿漉漉的，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印子，一场大雪过后，世界都洁净了。

明明刚刚还很高兴，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开始难过，泪腺像是被打开，她只能趴在桌上偷偷抹着泪。

不一会儿传来了敲门声，低沉的嗓音传来，“阿曈，我给你送点水果和牛奶，可以进来吗？”

苏曈没有答应，马上抬手抹干眼泪，照了照镜子，这才伸出了一只手接过果盘。

郑朦察觉到异样，马上推开了门，粗粗地扫了她一眼，就把果盘放在了书桌上，转身出来时，也没有看她，只是在出门时转过了身，将她在怀里轻轻抱了抱，“阿曈，我一直在。”

她却僵硬得一动不动，直到他把她松开，她才马上转过身去，把门关上，把他挡在了门外。

郑朦无力地被挡在门外，那深深的疼痛和无力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本以为他可以救她，可在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神，只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他能做的，只是提供助力，他无法代替她承受痛苦，也就无法体会她真正的痛苦。

苏曈一直没吃饭，郑朦焦急地等在门外，直到夜里才准备强行推门而入，可苏曈在他破门的前一秒把门打开，木讷道：“我吃。”

他不敢多言，马上从厨房拿了饭过来，推着她坐下，送到她面前，然后自己也搬来了张凳子坐下，抻着脑袋看她。

见他不肯走，苏曈颇为无奈，有气无力道：“你走。”

“我就这么看着你，不出声，也不打扰你，好吗？”郑朦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眼里盖上了一层淡淡的悲伤。

她静静地看着他，实在没力气再和他多说话，只能任由他去，在他的监督下才胡乱扒拉了两口饭，放下了筷子，接过郑朦递过来的纸轻擦了擦。

她刚擦完，手里的纸就被他接过，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他起身收拾碗筷，“厨房有很多吃的，你如果饿了就来。”

他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接着又弯下了腰，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黑亮的眸子结着晶莹的泪珠，却又透出一股坚毅，他拿了纸巾，在她眼角轻轻擦拭，夸赞道：“我们阿曈真好看，尤其是眼睛，不哭的时候好看，哭了也好看，眼圈红的也好看。”

他说完后才端走了碗筷，走到门口才回过了头，“阿曈，晚安，但你今晚可以不锁门吗，我怕我夜里做了噩梦，我找不到你会心慌。”

他一脸诚恳，她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哪怕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厨房里水声稀里哗啦，碗筷相碰，发出叮铃的响动，沈妈听到声音起来，试图抢过他手里的碗，“小朦，我来吧，沈妈来。”

“不用，您休息。”郑朦把她推了出去，关住了门，生怕再吵醒她们，可身后一道徐风扫来，门再度打开，他皱着眉想把沈妈再赶出去，却见她拿了手机来。

是蒋煜，他不由蹙额道：“怎么了？”

“你可以帮我问下曹意如，就问……”

他话都还没说完，郑朦就丢开手机，继续忙活着洗碗。

蒋煜顿在原地，“这小子，求他半点事情都求不来。”说着就喝了水，自己在群里找到曹意如，申请添加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