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在久违的阴天快乐日，鬼堡里流传着两个惊天的大消息。

一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慧怡这号人物了，她已经灰飞烟灭了。

二是不要去惹鬼堡里唯一的人类。

谢清染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白净整洁，除了脖颈上那抹惹眼的暧-昧吻痕。

普通的人看到的只是一道吻痕，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只有他们恶鬼知道，上面弥散开池烬的气息。

像是信息素一样在这个人类身上打下了标记。

他们知道昨夜吕朔不怕死地为了慧怡报仇主动招惹那个人类了，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应该是死了。

而且大概率是被池烬弄死的。谢清染面色苍白，一副要死的病弱样，还没见识到他厉害的恶鬼们自然不相信这个人类有何神通。

他们蠢蠢欲动，想从谢清染身上分一杯活人精气的羹，现在知道这个人类被池烬打下了专属的猎物标记，这群无恶不作的鬼怪不敢轻举妄动了。

即使没有这个“吻痕”，他们非要送上门，谢清染也是能像解决吕朔一样一并解决掉他们的。

可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耗费过多的力气。

谢清染今日穿的是比较宽松的黑色上衣，修长的脖颈完全露出来。

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这枚清晰而暧-昧非常的吻痕得暴露在空气中一整天，供人“观赏”。

如颓靡的玫瑰深红的花泥般透着潮湿黏腻的吻痕，与谢清染身上清逸的冷冽格格不入。

池烬知道，如果谢清染没有瞎，这时候他怕是已经成了谢清染天师符箓下的灰烬了。

天色阴沉沉，鬼堡内部和周围的阴气又重，比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

在谢清染连续咳了两声后，他的肩膀上落下一件宽大的外袍，完全将他重病后削瘦的身躯覆盖。

谢清染下意识朝身侧望去，可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没有完全瞎，只是在光线不好的阴天，视线要更差些，连基本的人影轮廓都看不清楚了。

鼻腔里是清冽的玫瑰气息，不是那么浓厚，谢清染知道又是那个神秘的种花鬼。

也是辛春口中，这座鬼堡的主人，他们的主人。

辛春说这块地方没有恶鬼知道他的名字，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很神秘。

恶鬼性情乖张，专门与恶鬼打交道的天师谢清染深知这一点。

“你大概知道上一个打我主意的恶鬼是怎么死的吧？”他看向旁边，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给他披外袍的恶鬼还在他身旁。

且不说其他的，这只恶鬼上次在看他洗澡完后那块戳到他，单论这一点，谢清染对他的印象就不好。

果然，他就知道谢清染那时是真的想杀了他的。池烬无所谓地笑笑：“好歹救你两回，你光记得那件糗事了。”

辛春抬眼看看天空：“应该不会下雨吧，唉。”

他还背着一个竹子编织而成的篓筐，拉着谢清染和池烬上山来采药材。

活了几百年，辛春无聊了几百年，为了消磨时光，他只能不断地找新鲜事情做。

他坚持研究了几十年的中医药学。目前除了云游淘书，他又确定了一件短期内应该会很有趣的事情——尝试能不能治好谢清染的病。

“你们俩走快点，真怕待会下雨了，就不好采药了。”

池烬今日外出，换下了阴郁的墨黑衣衫，穿上了简单的休闲黑色卫衣，眉梢带笑，颇有生前少年时的慵懒帅气，像是出来踏春游的。

他回复辛春：“我们队伍里有个眼盲的，你觉得能走快多少？”

说完，池烬侧眸懒懒望向谢清染，谢清染走到了一棵树下，扶着这棵树短暂判断前进的方向。

大树斑驳而丑陋的树皮上是葱白的长指。

池烬宁愿那只好看的手放在他身上。

说白了，谢清染宁可艰涩地一步步自己来判断方位，也不愿问问他，或者干脆让他扶着走。

他知道，谢清染在某些方面有种“不能摧折”的倔。

这一点倒是和他挺像，池烬决定的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谢清染空洞的眼神掠过池烬的方向，微微一笑，不甘示弱：“如果你少说几个字，我们或许能走快点。”

说实话，他一个瞎子走得已经很快了，不比一个正常视力的人速度慢。

池烬这一路上话格外多，出发时会问辛春确定今日不会下雨么，万一下雨了怎么办。

问他确定了准确的上山路线么，不要浪费时间。

等到上山了，又问辛春走哪条路便捷些，不会那么累。

导致辛春问他是不是豌豆公主，一个大男生爬个山而已这么怕辛苦。

当时谢清染在一旁眼梢弯出浅笑的弧度，明显在憋笑。

而此刻，谢清染又在暗刺池烬话多。

熟悉的相处方式。生前谢清染在池烬面前，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寒冷的冰刺。

要是换成心理素质差，脸皮没池烬厚的人，早就知难而退，草率放弃了。

池烬有些气笑了，谢清染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劳累的远行，他被比作豌豆公主是为了谁？

但现在谢清染对他的方式确实有几分生前的模样。池烬说：“要是你身体状况像这张嘴一样有力气抓着人不放，现在也不至于上山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谢清染要是没有该死的重病，的确要省事许多。

谢清染喊住了前方的辛春，问他：“这家伙是不是被夺舍了？”

辛春知道谢清染话里什么意思，池烬前段时间沉默寡言，谢清染来了鬼堡快一周了才说了句“嗯”。

现在……这对分手后的小情侣倒是吵得热闹。

他拥有读心术，判断他人心理能够八-九不离十，虽然很难读懂池烬的心海，但在这种情况下多多少少也能共情。

池烬之前沉默寡言，当时的心应该是乱糟糟的，不确定对待谢清染是什么态度，将用什么方式和甩了他的前男友相处。

曾经亲密过、闹翻过的故人相逢，任谁也不可能一上来风轻云淡。

“谁敢夺舍我？”池烬嗤笑，语气间尽是自信的桀骜。

他才不是被夺舍了，无意间发现了前男友的秘密，多少得表示什么。

要不是前男友身体不好，他必定要借着皮肤饥渴症这个病状玩一下，戏弄也好，折磨也罢，谢清染绝对不止哭得那么“安静”。

他想让谢清染哭得更厉害些，脸颊潮红，漂亮的眉眼写满着屈辱。

最后无法忍耐，是否会意乱神迷地求他抱抱他。

这样的“美景”，池烬光是想想，身心便愉悦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