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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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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具修长、清瘦的赤/裸/躯体随着被子掀开骤然展露在他的眼前。溯舟生得白,银色的头发长到腰际,此刻随着他的动作从那枚软软的腰/窝上滑落下来,愈发让那截白皙腰线漂亮得显眼。往下是一双同样白得晃人的腿,一打眼扫过去却有几块若隐若现的、令人心惊的青紫瘀痕,昭示着这具身体曾经遭受过的虐待——江砚没敢再看,他抽了口气,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镇定道:“等……你还是先把被子盖上。”

掀开被子的时候,溯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难过。

他不知道眼前的青年命令他化为人形下床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一件可供蔽体的衣服。

其实他是一个鲛人,他本来没有那些属于人类的、对身体的羞耻感。

可是那些指责他听过太多。黑暗的房间里,漫漫的长夜和明亮却无望的白昼。不知羞耻。粗犷的声音,来自于各种各样的男人们,他们饶有兴致地说。

他模模糊糊地听他们不屑的哼笑,模模糊糊地接受了他们的指责。不知羞耻。他们说。

……至于这些并非出于他自愿的事情为何却能给他扣上这样的帽子呢?

他却也不知道。

他是个鲛人,本来是没那么多羞耻感的。

可听得多了,慢慢也就知道羞耻了。

江砚让他化人形,却半句不提给他穿上衣服的话。

他想问,要开口时却又止住了。

这位主人会不知道给他衣服吗?主人分明是个很细心的人,他想,如果主人没有提,那应当是有意为之了,他赶紧闭上嘴照做不要多加置喙,才是明智之举。

他想明白了,却觉得难过。

主人为什么也要叫他裸/着身子出去呢?

是没有多的衣服给他穿,还是也想叫他明白羞耻。……又或许,主人也想像那些人一样对待他——

他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其实他很害怕那种对待。

那种不仅是极致的痛和羞愧,而且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失去掌控的绝望经历,如果可以的话他一次也不想再有。

但如果主人真的想那样做,其实他并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何况这位对他那么好的主人,已经给了他宁静的房间、柔软的被褥,给了他一份很甜的食物,还帮忙治疗他的眼睛……有了这一切,再痛苦的对待他其实也甘愿忍受。

虽然也正是因为主人待他这样好,这一时刻到来时他才格外地觉得难过。

他这样想着,终于很平静地掀开了被子。

主人却说,把被子盖上吧。

他蒙着眼看不见主人的神情,从这一句话里却隐隐约约地觉得,主人并不满意。主人对他这具身体并不满意。

他手颤了颤,依言很安静地把被子又重新扯回来,盖好。

心尖却愈发有种难言的苦涩和心悸一寸寸漫上来,席卷了全身。

他好像还是对主人……

没有什么用处。

在这种五味杂陈的时刻,他的脑海里不知怎的突然回响起刚才那位医生给他眼睛里滴药水时说的话:“这药可贵了。”

眼下这情形他突然想起这话来似乎有点滑稽,但他想着想着就意识到这句话又带给了他更深的不安:主人在他的身上花了很多钱。

可现在看来他对主人什么价值也没有。他还不起。

江砚觉得自己难得的有点犯蠢。

方才进屋时溯舟身上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也没有露出来,他竟就真的忘了眼下被子里的人其实不/着/寸/缕。

可他怎么连这也能忘了?

他一边叹气一边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身衣服。”然后故作镇定地走了出去。

片刻后他拿着一套他常穿的家居服回来,递给了床上一动不动的鲛人。

“你先穿这个吧,我一会儿再找人给你备几套衣服,我刚才……忘了。”他摸了摸鼻子,一面心虚一面又想,其实鲛人应该本来也没有那样的羞耻观念吧?

至少他原先养的那些兽人都没有,裸/着身子就在房子里撒欢,都是他说了才肯把衣服穿上。

但他想了想这鲛人原先的经历,又觉得他或许不一样。

溯舟把衣服接了过去,江砚就道:“那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他打算出去。溯舟把手里衣服攥得发皱,突然间喊他:“主人。”

“嗯?”江砚回头。

溯舟已经坐起来了,手却扯着两个被角拢在身前,把一身的雪白肌肤都挡住,他问:“您不需要使用我……吗?”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以至于江砚被他话里意味震住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这份平淡更为惊诧,却没注意到溯舟手底下力气用得多大,更不知道问出这话的同时溯舟整个人身上都一阵阵发凉。

他咳了一声:“我说了,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他把在水池边面对鲛人的恐惧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感觉到不舒服了我很抱歉。”

他说完这话还是那样温和地笑一笑就出去了,溯舟在原地愣了会儿醒过神来,开始慢慢地穿衣服。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很久很久之后溯舟才又一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味:江砚是把那些虐待定义为伤害的。

他是溯舟遇到过的那么多人类里,第一个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其他的人说他不够顺从,是自讨苦吃,说他浪/荡/下/贱,指责他天生敏感的身体,埋怨他从他身上得来的珍珠品质不够上等,斥责他的无用……

可是只有江砚说,“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原来那些是不公正的伤害,是邪恶的觊觎和对无辜者的掠夺。原来他分明什么都没做错,却由别人用伤害来定义价值,他分明应为自己而活,自己的生命却被他人理所当然地索取。那些可怖的利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刻骨伤疤,阴暗的声音还在他耳边一遍遍喃喃着谴责的话。

原来他本不该遭受这些。

但如今正在摸索着穿上衣服的他,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专心地做眼下江砚嘱咐他做的事情——穿上那身衣服。衣服材质柔滑冰凉,摸在手里很舒服,是前面有一竖排扣子的款式。溯舟摸了好半天,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那些扣子的用处,他把扣子一个个扣好了,才走下床打开了门。

门外的江砚看了他一会儿,笑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这声叹气,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然后就感觉身前有只手伸过来,在他身前一下一下碰着,耳边的声音道:“扣子扣少一个。”

从第二个扣子开始就扣少了,下面歪歪扭扭一整列全是无用功,看着有点滑稽。

他帮溯舟解开扣错的扣子,一个一个重新系。溯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身前冰凉的衣料随着青年的手的动作时不时地贴上他的肌肤,从那一小块地方蔓延出一种细微的颤栗,让他脑子更加昏沉。

扣好了扣子,江砚说:“走吧。这件衣服有六颗扣子,下次扣完数一数。”

溯舟一慌,想到自己眼下什么也看不见根本就跟不上,就感觉手腕被一圈温热触感轻轻扣住,一股力量牵着他往前走。

他走得有点忐忑,手上的触感却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坐在餐桌前,江砚带着他的手夹了几筷子的面,他很快学会了用筷子。他在学习模仿上有着奇怪的天赋。他学会了用筷子并记住了每一次下筷的位置,江砚就放开了他,由得他自己慢慢吃。

餐桌上时而响起轻微的碗筷碰撞的声音,但江砚什么也不说,溯舟竟也就没像先前那样惶恐,周围的气氛异样地宁静,溯舟吃得久违地觉出了放松。

他吃着吃着,心里突然就浮现出一个疑问:他的主人对他,难道就真的无所求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砚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乖巧的吃相。

这个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又一次出现了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的气息,长长的餐桌上他的目光有了落点,两个碗、两份面、两个有人住的房间,手上还似留存着方才肌肤相触的体温,耳中细碎地响着另一个人制造的声音。

他久已空荡的心,又一次地被某种情绪填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不会坑的!很久不更新是因为要上学!感谢在2023-01-02 15:46:10~2023-01-07 18:1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安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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