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原因和意识

接到派出所电话时，张秧正在星月街的屋子打扫卫生。

新学期的的课程比上个学期还多，舞蹈教室那边一位全职老师离开了，负责人想让张秧多加一节课程。

张秧直接拒绝，她忙不过来，更何况，还要抽出时间谈恋爱呢。

正好一位比较熟悉的高中学妹，年前考了舞蹈老师证，张秧向负责人介绍了学妹，大家都是爽朗人，赶在开学这两天，学妹来舞蹈室和负责人见面后，定下兼职上课时间。

张秧陪着学妹一起，聊完正事后看时间还早，索性回家把卫生打扫好，再回学校，想着那时候四依应该就到学校了。

张秧想过悄悄去机场接四依，但四依明确让她在学校等，第一次谈恋爱的她，不敢越过恋人定下的“度”，不知道自己如果突然去送惊喜，会不会让对方不开心，想了想还是直接回学校。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屋子卫生打扫到一半。有陌生电话打来，跳出来的XX派出所让张秧一脸懵。

半分钟后，她客气地同电话里的人说自己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她继续弯腰将桌面擦干净，随后走到洗漱池旁边，将抹布扔到水池里，给奚汀言打电话，让他来帮忙把卫生打扫完，自己则拿上卡去旁边的ATM机取了几千块钱。

等到奚汀言开着车从学校赶过来时，张秧捧着手机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凳上，一脸纠结地看着手机。

“姐。”奚汀言从车上下来，隔着距离喊她。

张秧抬起头，将手机往兜里一揣，上前接过奚汀言递来的车钥匙：“谁的车？”

“大哥公司的。”奚汀言简短接道：“要我一起去吗？”

张秧眉头轻皱：“别，我自己去就行。他直接联系的我，可能不是什么大事，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我解决不了，就联系妈妈。”

她起身，将双肩包往背上一扔，叮嘱道：“把房间卫生打扫好。”

奚汀言让她走：“刚来的路上已经喊好保洁了，半个小时后到。”

张秧骂他懒，走到路边灰色小车庞，开锁上车。一坐上车，又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这次对方语气有点严厉和急，让她尽快过去。

原本在纠结是否要给四依发消息的张秧，连忙应下，暂时放下发消息的事情，专注地汇入B市庞大的车流里，往位于远郊的派出所去。

等她到达派出所，已经是近两个小时后，奚汀言打电话说屋子卫生已经打扫好，自己先离开了，让张秧有事情联系他。

看时间，四依这时候应该在飞机上，张秧拿着手机往派出所门口走，却没想到有两个嬉闹的半大小子从派出所跑出来。

两人撞了张秧一下，拿着的手机一松，径直掉进旁边的一个烂水桶里，那水桶有半桶积落的雨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半个包子。

张秧震惊地看着水桶，左右看了看，马路对面有两个年轻人正笑看着她。一股不爽的情绪从心中冒气，她将水桶往地上一推，被水泡着的半个包子滚了出来，手机也顺着水流冲在马路上。

手机屏幕亮着。

她暗叹一口气，用身份证将手机扒拉到桶边干净处，晾了半分钟才捡起来手机。却发现手机保持在屏幕亮着的状态，怎么触摸点击屏幕都没用。

拍一拍、甩一甩，强制关机重启都没用。

派出所里面隐隐传来喧哗声。

眼见手机出问题了，张秧继续甩甩手机，捏着手机走进派出所。

这个位处B市远郊、属于村镇的派出所，地方本就不大，现在大厅和走廊里，站着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张秧穿过人群，找了好几分钟才找到一位有空的警察，说自己是杨恰风的家人。

警察打量着她，翻开手里的记录本，转身冲屋里喊了句：“小王，杨恰风家人来了。”

张秧上一次和杨恰风见面还是高考结束，这位她生物学意义上的舅舅庆祝她考上大学，请她吃饭，给她塞了个不大不小的红包。

此时再见面，杨恰风坐在角落里，脸上青红相交，肿着半张嘴冲张秧歉意地笑。

张秧完全没脾气。

杨恰风这位大她七岁多的舅舅，是张秧同生身母亲那边仅有的联系，也是张颜强制张秧去保持联系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张秧语气不算好，她走到杨恰风身前，视线扫过对方脸上明显的伤口和淤青：“你们工地上打架了？”

杨恰风张嘴先轻嘶一声，没等他说话，旁边的年轻警察翻着一个笔记本，插进来：“杨恰风家人对吧？什么关系？”

年轻警察说着话看张秧，又问了一句：“成年了吗？是学生？”

现年十九岁的张秧不认为自己长得像未成年，只能说还在学校的人，全身都带着些稚气。她将身份证交给警察，说自己是杨恰风的侄女，也是对方在B市的唯一亲人。

年轻警察仔细看完身份证，又同张秧确认了好几次，才让对方跟着自己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详细说明了情况。

杨恰风十七岁离开职高后，从S省来到B市，在B市远郊地区的工地上班，这些年工作得还可以。他刚来B市后不久，张颜先同他见面，之后才带着张秧和他见面。这之后，几个人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

杨恰风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联系张秧，也很少告诉张秧自己的事情，但是对方刚来B市遇见过一些替人背锅的事情，被张颜知道后告诉了张秧。

如今张秧看着对方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杨恰风又吃亏了。但事实远超出张秧想象。

今天中午杨恰风所在的工地忽然闯进来一批农民工，说是包工头另一个工地上的工人，因为有人出事，包工头几天没露面，来找包工头。

有管事的组长出去同那批人交流，刚开始还好好的，说着说着有人声音大了些、带上脏字。管事的组长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眼见不对，杨恰风同工地上的人一起前去阻拦，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争论着争论着就有人动了手。

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人，都不是什么按得住脾气的人，有人一动，其他人都跟着动起来了。

工地上又到处是些棍棒铁铲什么的，等到稍微有点理智的人意识到不对时，现场已经混乱，工地对面老居民楼里的人看到动静已经报完警。

原本警察来了事情就能慢慢解决，没想到有几个莽汉在警察来了之后还没止住对骂，加上包工头得到消息，带着人来到现场，没有同警察好好交流，最后直接被带到了派出所。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群人来到派出所，直接在里面又吵起来，还动了手。小小的派出所差点压不住这群人。

等到好不容易把混乱场景处理结束，杨恰风已经一脸的伤，警察让他们联系亲人朋友来接人。

杨恰风说自己独自在B市，最后还是警察从他工友那里打听到张秧的存在，联系了她。

刚联系上张秧不久，杨恰风坐在办公室里，忽然昏了过去，吓得警察们直接打了120。120一接通，杨恰风就醒过来，直摆手说自己没事。

警察们弄不准，只得给张秧又打电话，让她抓紧时间先过来。——也就是这个电话，让张秧暂时放弃了在车里给四依发消息的举动。

张秧同杨恰风没什么感情。

唯一能让张秧对杨恰风在意的事，是当初生身母亲同父亲一起出事身亡后，外婆家那边的亲戚用年幼的张秧要挟张颜时，杨恰风以小孩子的身份把大人们骂了一顿。

——这件事张秧完全没印象，但架不住张颜在她记事后几次提起，让她强行记住小舅舅的这份恩情。

在派出所警察的指引下，张秧先将杨恰风加入的“工地斗殴”事件处理结束，然后在年轻警察的提醒下，强行带着对方去了趟医院。

这一去，就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杨恰风也不知道在混乱中被谁下了暗手，除了脸上的伤，竟然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排片检查后，还发现脑袋里有奇怪的暗影。

原本轻微脑震荡还能回家休息，脑袋里的奇怪暗影却不敢让人大意。

医生建议先在医院住下来。杨恰风不同意。

张秧无法独自解决，拿着杨恰风的手机给张颜打去电话。

张颜此时在海市，见一位重要朋友。听到这件事，先让张秧带着杨恰风去了熟人医院，办好住院检查事宜，等她回来。

张秧先在派出所带走杨恰风，又踩着快下班的点带着杨恰风去医院做检查，再转去张颜熟人所在的医院。手机坏了，她不记得四依的电话，也记不住宿舍里、学校里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只能让张颜给奚汀言带句话，免得奚汀言担心。至于四依那边，等回去了再说吧。

等到杨恰风所有检查结束，值班医生看着张秧没说话，问了她其他家人来的时间，转身回办公室先给介绍张秧她们过来的同事，即张颜的朋友打了电话。

张颜给张秧打电话，让她现在医院陪杨恰风，等她从海市回去。

张秧能察觉到杨恰风的检查结果有点问题，但医生和张颜没跟她说，她也就暂时按耐住没有问。

医生让杨恰风直接住院，说的是他的轻微脑震荡要好好观察一晚才行。

张秧搜搜周围，没有二十四小时修手机的店。她又不敢留杨恰风一个人在病房。直能等凌晨后张颜从海市赶回来。

杨恰风已经在病房睡着了，母女两人去医院外的粥店吃点宵夜。张秧才知道杨恰风的脑子里可能长了一个瘤子。

杨恰风没有结婚。S省有妈妈和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是妈妈姐姐和哥哥都同他关系一般。

他现在生病的情况，也不知道有没有家人能来照顾他。

生病的消息总是让人难受。

母女两人在医院外坐了好一阵，眼见时间过去，张颜将自己的一个手机给张秧，让她换上自己的卡，先打车回学校。自己则留在医院，等杨恰风详细检查做完后再说。

张秧将车留给张颜，自己打车回学校，上车前给四依发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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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秧陪四依吃完早饭，又将对方送到去往上课教室的大路上，才在对方的催促下转身往宿舍去休息。

宿舍里除了许文悦还在睡觉，其他人都去上课去了。

张秧匆忙洗漱后扑上床。许文悦被惊醒，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还说四依来找她的事情。

张秧随口应着，闭上眼，模模糊糊地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跟四依说过自己身世的事情。

以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需要同另一个人说很隐私很无所谓、连自己都会经常忘记的事情。

——似乎应该同四依说说。

毕竟对方四依昨天很担心自己，早上看见自己的惊喜和喜欢，也全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复健啦，开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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