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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七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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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陆远道同苏理道了谢便带着三个糖人儿告辞了。陆远道脑子里一直想着白衣少年和师爷二者说的话。正午的太阳又干又烈,像是能照进一切黑暗里。二人面对面站在无人的街道上,仍旧是陆远道先开了口。

“苏理,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我祖父的模样了。可我记得很清楚他曾同我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这话时他正沉迷于古籍文化,第二句他引用了张载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他说这是人所应当为的。只是我一直不懂什么是为天地立心,而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听了不少人的解释,可仍旧是模糊的。只是今天,就在刚刚,我突然明白了,天地的仁义慈悲全在你我全在人这颗跳动的心上了,但凡人有一丝慈悲之心,这就是天地的仁慈。”

苏理听了陆远道的话,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热烈地跳着。他生来第一次因为这样遥远又缥缈的事儿感动,他的眼角不禁沁出泪来。他扑过去一把抱住陆远道,拍着他的背,哽咽地道:“陆远道你是个慈悲的刽子手。”

陆远道笑得很开怀。他是个刽子手,他要承认,他也需要面对,因为只有他接受了自己是个刽子手的事实,他才能接受自己也是慈悲的。

苏理松开陆远道,眼睛晶亮地对陆远道说:“我不想科技成为工具,成为杀生的刀,科技也从不与自然相悖。”

陆远道笑着道:“或许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科学人员该有的仁慈,这是科学的仁心,也是天地的仁心。”

那日中午,太阳很耀眼,它看见了两个闪着光的年轻人,比它还耀眼。它的光从此永远追随着两个年轻人,那是天地对于仁慈之心的忠诚,也是一种无言的浪漫。

那天的糖人儿最后进了陆远道的肚子,小女孩儿连看也没看到,苏理抱上来的时候糖人儿压碎了。陆远道觉得太过浪费,把三个看不出模样的糖人儿都吃掉了。这下倒好,虽然是陆远道吃的,也是陆远道要买的,钱是陆远道从苏理处借的,可苏理再没了让还钱的底气。

二人从陆府正门走到陆县长办公的小院儿时已经过了正午。陆县长办公的桌上放着今日的午饭,陆远道一眼便知晓今儿的午饭是她母亲送来的,因为只有她母亲会在送饭时再在汤碗上盖一个浅口儿的小碟子,他也看得出来这些饭菜自己的父亲是一口没有动。

“父亲!”

门是敞开的,陆远道没有敲门,就那么直剌剌闯了进去。苏理在陆远道进去后,这才抬手礼貌性地敲了敲门。这几下敲门声甚至略滞后于陆远道的那句“父亲”。

陆县长没有任何寒暄,也并未因自己儿子稍显无礼的行为有任何不悦,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找我有事?还是有什么进展了?”

陆远道拉着苏理坐在自己父亲对面,面儿上神色略沉,凝重地问道:“父亲,您有派人挨家挨户地查看过,是否有家中死绝,只剩孩童的吗?”

陆县长本来僵直地靠在椅背儿上,这会儿听了自己儿子的话,不禁离开椅背儿朝前倾了倾身子。

“昨儿就已经让人去做了。你来是为了这个事?还有别的事吗?”

陆远道同苏理对视一眼,接着问道:“父亲,我祖父和外祖父有没有同您说过几十年前的一场疫病?”

陆县长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反问道:“现在的事和几十年前的疫病有关?”

陆远道粗略地将自己知道的事儿讲了一遍,追问道:“父亲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陆远道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泄气般回道:“很奇怪,县志上没有任何记载。”

苏理在一旁插了一句:“那县志上有提到过当年扩城的事吗?”

陆县长想了想,明确道:“县志上对于扩城之事只有寥寥几笔,不过很奇怪,前后人口变动很大,在扩城□□年之前人口几乎减半。”陆县长说道此处瞬间恍然大悟。“人口骤减就是因为疫病?”

陆远道同苏理一起应了一声,之后屋内三人瞬间陷入了凝滞的安静中。良久,苏理才开口道:“按那位师爷的说法,扩城的事早就开始了,就是因为人口骤减,所以扩城之事延期了。”

陆远道则接口道:“也兴许不过是吓怕了而已。”

陆县长这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二人的话只含糊道:“可见并没有用处!”

陆远道同苏理二人斜睨了对方一眼,各自低下头,心里颇不好受。

“城里储备的物资按原来的人口总数大概可以撑上一个月。”陆县长抬头看向二人,接着用平静地语气说道:“如果城里人口减半,那现有的物资就能再多撑上一个月。”

陆远道微微撇过头,既不看向苏理,也不看向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躲避的眼神。他沉着声音道:“也许不用考虑物资的事。按目前的情况来推断,如果真的爆发,那用不上一个月,这座城就将成为一座死城了。”

陆县长怔了一瞬,理智回笼后认真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可城里多数人应该不会这么想,至少不能让他们知道城里的物资供应的时限是如此短,本来就惧怕死亡,如果在这个时候知道连物资供应也出现问题,那只会是雪上加霜。”

“这件事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吧。”

陆县长拧着眉,眼神锐利,威严地道:“我已经严令不准消息外泄了,可他们也是人,这会儿也慌着呢,他们也有家人朋友,难免有谁漏了口风,这事也就一传十十传百了。”

这事儿也确实无奈,几人也莫可奈何。

苏理思索了片刻,问道:“县长大人,如今城里的众人是否已经知道了这次疫病的存在?”

“还没有!”

陆远道追问道:“您在等什么吗?”

陆县长捏了捏太阳穴,此刻他的额角突突直跳,像是血管要爆开了一样。

“单子已经印好了,会每家发放。今天设立了多处的物资领取点儿,这时候最好是非必要不出门。最难的是要预防有人想要逃出城,明显现在城门口的守备薄弱,如果真的暴动了,没个死伤怕是很难收场。而且还不知道现在能活动的人是否已经有人感染了。如果按你们先前的说辞,那城中感染的人应该已经很多了,还要把重症与轻症区分开。轻症目前是否可以治疗?如果说轻症还是可以送医。,那重症是不是……唉!”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可在场的人都明白,对于重症的所谓安置问题不过是给他们寻一处集体死亡的地方。

苏理想也没想便说道 :“重症患者可以全部安置在破庙里,我同远道也可以看护他们。”

“我也觉得破庙比较合适些。”

陆远道这会儿心下还有别的考量。他知道在这种非常情形下,那尊白玉观音菩萨像可以起到镇静的作用。有人或许会觉得有希望,苦苦挣扎着多活些日子,说不定就会得救。而重要的是,很多人在那一刻会相信菩萨会带给他奇迹,陆远道想,如果真的要死,也希望他们死前能是平静的。

陆县长知道这样做是将两个年轻人的生死彻底抛弃了,其中更有他自己的儿子,然而他还是同意了。不是他心狠,而是这是权衡后最好的办法了。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即便这城明儿就成了死城,全无一个活物,你二人也不必难过,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是那天临走前陆县长对二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而陆远道则对他父亲说让他多看看自己的母亲。陆远道不敢去看他的母亲,他怕对方看见他会哭,更怕对方看见他时会笑。

那天破天荒的,陆县长吃过凉掉的饭菜,喝掉那碗油花儿冷凝的汤,在这之后去看了自己的妻子。他远远看过去,觉得自己的妻子还是像年轻时一样美丽动人,还是那样温柔。那天傍晚,夫妻二人立在二楼的窗户旁,一起看了很久的落日黄昏。陆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吕柔。她想自己再次爱上了身旁的这个男人,真好,他仍是当年那个救她的少年!

陆远道带着苏理混到陆府厨房,此刻厨房竟空无一人,这一次二人是真切地感受到院内的人在减少。不过这时的担心其实是无用的,因为防护还是远离似乎都不能杜绝它的入侵了。陆远道翻找到一些中午未吃完的食物,二人坐在厨房的门槛上吃了顿午饭。最后并未刷碗,将用过的碗筷放在了显眼的地方便离开了。奇怪的是二人竟然再次选择了翻墙。等双脚落地时,二人相视一笑,想来是“做贼”的次数多了。苏理二人未再耽搁,朝“仁心草堂”快步走去。

“仁心草堂”的氛围很和谐很宁静。或许是中午,竟没有一个病患。陆远道同苏理二人到铺子里时,今儿当值的人都在吃饭。见他二人来了,老张嘴里的饭菜还未咽下,便呜噜呜噜说道:“王老在后头呢,你俩直接去吧。”二人道了谢,直接便进了后院。这会儿却也不是闲话家常的好时候。王老一见二人忙从摇椅上起身,引着二人进了屋内。

“你俩怎么来了?是有进展了?”

二人屁股尚未挨到椅子,陆远道便忙叨叨地问道:“王老,几十年前的那场疫病您还记得多少?”

他二人思虑良久,想着还是过来问上一问,双方对对答案,看老爷子还能不能想起些什么来。

“记得这事儿,可细节不甚清楚。只记得当年还是我爷爷最后找到的解药。”

陆远道听了,身子一下弹起来,却被苏理压着肩膀给按了回去。

“那……”陆远道平复了下心情,倾着身子问道:“那您能回忆起些什么吗?”

王老叹息道:“可惜啦!别说是当年我还小,就是再大些怕是也不会知道得更多些。”

苏理听了也不禁疑惑,看了陆远道一眼,见对方眼中亦是疑云四起。

“老爷子您这话是怎么个意思?”

王老望向一旁的全家福,眼神中带着对已泛黄的旧日的思念之情。

“当年疫病过去没多久我爷爷他老人家就死了,而且我父母对于我爷爷的死一直讳莫如深。一次我夜里贪玩儿,躲在父母房间外想吓吓二人,却听见他们说老爷子是自杀的,而且他们像是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自杀,只是不能告诉我而已。”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多年,王老也到了这把年纪,可显然当年的事仍是老爷子心内的一个结。

“所以这是又回到了原点?”

陆远道泄气地说道。他同苏理跑了这大半天,最后仍是一无所获,难免有些灰心丧气。虽然他既不怕死也不怕活,可对于期望引发的绝望仍旧有些遭不住。

王老此刻也是一筹莫展。一旁坐着的苏理站起身,左手压在陆远道的后脑勺上用了不少气力按了两下。

“急什么,城里的人还没死绝呢!”

王老这个看淡生死的人都说不清眼前的年轻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这样的话,这是抱着怎样决绝的心呢。只是他还没有老眼昏花,他确定,另一个年轻人确实有被这样的决绝安慰到,瞬间打起了精神。

“王老,既然您也了解的不详细,那我们俩也就不多待了。您也尽量再回忆回忆,看能否想起些别的。”

陆远道不等老爷子说话,就先站起了身。

“我这儿你们放心,一旦有什么发现我会率先去破庙找你们的。你们俩也不用太过忧心,现在上边也有了动作,情况也还是有所好转的。”

王老终于想起了这些宽慰人的话,和这些貌似宽慰人的事情。

二人点点头,苏理叮嘱道:“老爷子您自己也多当心些身体,就像您说的,事情也还是有在变好的。”

王老应了一声,便将二人送到了铺子门口。二人同铺子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径自离开了。

“咱俩去哪?”

陆远道走出来的快,只是这会儿到了街上,一时却不知道该去哪了。

苏理寻思了半晌,只想到一个去处。

“走,去我们家,看看我们家老爷子。”

二人此刻并不觉得苏老爷子那儿会有什么好消息,走的不急不缓,到苏家宅子时陆远道已经有些困倦了。

“门怎么又没锁?”

陆远道边打着哈欠边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门。

“我就希望老爷子别把自己饿出个好歹儿来。”

苏理说着进了院子,一股子米饭糊底儿的味道窜进了鼻子。

“这、这什么味儿啊?”

估计陆远道这辈子都没吃过糊底儿的米饭。他的人生只有两种,吃好的和不吃。

“行,老爷子有长进,我算是放心了。虽然这米糊了,可也饿不死了。”

陆远道听了苏理的话不禁笑开了。只是半晌他突然异常认真地对身旁的人说道:“苏理,我发现冲破自身情感桎梏的你,如今心灵澄澈又热烈,乐观且坚韧,我想这是我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苏理将这番夸赞照单全收,接着对自己的好友说道:“你一辈子都不用学啊,咱俩是一辈子的朋友,只要你不死,那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即便你死了也不用急,等等我就好。”

陆远道听后哈哈大笑,回道:“苏理,老子要是个女人真就要非你不嫁了。”

陆远道说道“非你不嫁”四个字的时候故作扭捏之态,令苏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远道!”

苏理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敬”对方,又不想吃下这一大亏,只能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念着对方的名字,就好像已经在凶对方了一样。

就在二人心情稍稍放松下来的时候,苏老爷子从实验室跑出来,看也没看二人,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厨房。二人在院内还能听见老爷子那几声中气十足的“还好还好”。等到苏老爷子端着个饭碗出来看见二人站在院中的时候不禁疑惑地问道:“你们俩啥时候来的?”

苏理颇有经验,也不同自己的父亲多解释,只如常地回道:“刚来!”

“坐吧!”

苏老爷子说着自己捧着碗先坐在了院中的小矮凳上。陆远道同苏理也走过去,相继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爸,上面来人同您接洽了吗?”

老爷子嘴里含着饭,只能先点点头,将口中的米饭咽下去之后才开口道:“今儿上午来的人,“立仁医院”的院长和他手下的一个年轻人,外带了几个助手;别说,那个年轻人能力还不错。目前书面上能移交的已经全部移交了,培养皿中的东西明儿他们再带设备过来转走,我明儿也不在这儿了,跟着他们一道走,他们说他们的实验室就在“立仁医院”东南角的解剖楼里。东南阳之交,嗯,是个好地方。”

陆远道趁着老爷子刚将米饭吃进嘴的功夫忙又问道:“老爷子,那这两日您可还有别的发现没?”

老爷子摇摇头,将碗里的米饭和咸菜一扫而光,这才半耷拉着眼皮看向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说道:“没有。你们拿过来的药材我不少都已经试过了,结果都很相近。前期具有明显抑制性,中途沉寂,最后爆发式反扑。有些草药前期的抑制性小些,后期的反扑也就小些。”

老爷子说完这话,起身进了厨房。余下两个年轻人在被无望的疫病折磨奴役的当口还能分出一丝闲心,想着老爷子胃口倒是怪不错呢。

“咱们怎么办?”

陆远道转头凝视着苏理,这会儿他是真没了主意。

苏理没有看向陆远道,而是侧着身看了看实验室,坚定地回道:“等!”

陆远道轻合双眼,深吸口气,感觉自身平静了下来。

“你说他还会不会来了?”

苏理自然懂对方话中的“它”是谁,可“它”还会不会再来他也不知道。

“它来不来可能连它自己也不清楚。”苏理说着突然想起些什么,反问道:“远道,你说它为什么会来呢?上次已经给了它答案,甚至是给了它满意的答案,它为什么还会来呢?”

陆远道听见老人刷锅的水声,他明明在认真思考苏理的问题,可那水声却尽数落在了他耳朵里,像是他并不真的认真想思考出一个答案一样。

“或许就是因为咱们给的答案他满意呢!”

苏理朝陆远道探了探身子,有一瞬间好像希冀重新袭上了心头。

“你是说……”

苏理这话说的有些狡猾,他没在说后面的话,好像这样无论陆远道说什么都会觉得对方也是相同的意思。然而无论是苏理还是陆远道,二者却谁都不会这么想。

“或许不只咱们被困住了,连他也被困住了。你我想挣脱,他也想挣脱,说不定他比你我比这满城待死的人都要被动呢!”

苏理听了这话却有些泄气。喃喃的回道:“那岂不是说它不会站在你我这边了。”

陆远道拍拍脑门儿,拍的啪啪作响。

“啊,头疼头疼!”

苏理也啪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回道:“事在人为!”

他这是安慰的话,不是安慰自己,旨在安慰对方。

陆远道如今只要是苏理说的话他就会信。不只是因为他同对方是过命的交情,是知己好友,更因为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想真假了,只要他相信那就自有其真,那就会有另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老爷子终于又捧着碗出来了,上面盖着一层辣椒酱。

“你们俩怎么还在?”

这是老爷子连米饭都未咽下时对二人说的话。

苏理挠挠头,陆远道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老爷子,您有听人讲过几十年前的另一场疫病吗?”

老爷子停下手中的筷子,像是捋顺麻绳一样思索良久,最后回道:“没有!”

苏理颇有些无奈,对老爷子说道:“爸,你手头应该有一些当年我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的一些研究报告和他们发表过的一些论文吧!”

“他们留下的那些文件我都看过,里面没有这些东西。”

陆远道同苏理对视了一眼,二人多少有些不死心。苏理看了看自己的老房子,心里一亮,问道:“爸,你手头的应该也不全面吧。有一些是不是没办法私人收纳的,有没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苏理说着,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

还不待苏老爷子说话,陆远道却突然摇摇头,回道:“这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有这份东西,我父亲不会不知道,事发后他肯定第一时间想到内部的档案。而且当年的事连县志都没有详细记录,更别说解药了。”

苏老爷子含着一嘴的辣椒酱沉思了片刻,同仁似是闪了闪。他对二人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以他们四个的性格,肯定会好奇是什么东西治好了大家,好奇它的成分。说不定真有这么份东西,但是刚刚你也说当年有些事被堙没了,那份文件应该也不会出现在明面儿上。即便出现了,也可能是四个人共同拥有一部分,甚至是加了密的。”

说到这个陆远道就有些头疼了。他看向苏理,很废物地问道:“如果真的有这份东西,你能认出来吗?”

苏理听了这话,不禁用右手的大拇指使劲儿摩擦了两下左手大拇指的指节,陆远道记得对方指节处有一处伤疤。

“认不出就得死了!”

陆远道自然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含义,转而对苏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您能帮着想想会不会有什么标记之类的?或是四位老人曾经给过您些什么提示没有?又或是他们可能在不经意间提到过什么?”

苏老爷子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什么重要信息。毕竟他关于四位老人的事知道的其实不甚详尽,多数时间他都沉迷在自己的研究中。

“我再想想。”

老爷子说完这话,自顾自地走到水井旁边舀水将碗刷了,又径自回了实验室。

陆远道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心下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心情。

“那咱们也先回吧!”

他站起身,却见苏理一时没动,还呆呆地坐在那儿。

“怎么了?”

苏理这才晃悠悠地起身,回道:“先等等,我去找点儿东西。”

陆远道随着苏理来到他的房间,这次苏理没有看向墙上他母亲的照片,而是开始翻箱倒柜。

“你不会是小的时候见过吧。”

苏理在一个红木箱子里翻出一只老式相框,上面是四个中年人的合照。虽说是中年,但四个人的笑容抵消了部分岁月,让人觉的四人仍旧风华正茂。细看一旁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

苏理没有立即拆开来,而是对着一旁的人说道:“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说不定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陆远道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苏理拆开手中的相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他一面从心里升腾起某种快活的情感,一面像对陆远道说的那样告诉自己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一切不过是空劳想象。

“开了开了!”

陆远道在一旁嚷着。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攥紧另一只手,不然便要将苏理手中的相框夺过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

相框里面真的掉出来一张泛黄的纸张。

“快看看!

本来苏理还能稳住,但禁不住陆远道在一旁催促,心也开始慌急,手心儿泛潮,单用左右手各两根手指捏着一个边边儿。

“说了什么啊?”

陆远道不知道怎么了,他凑在一旁,右脸几乎黏上苏理的肩膀,可那上面写的字他却一个字也认不出。他觉得那上面的字像是会飞,这会儿都飞在半空,漂浮着,他的眼睛怎么也抓不住。

苏理强自镇定心神,且轻且淡地念道:“我几人此生只忠于科学忠于此刻挚爱之人,我等四人均不明了此等有益于后世的研究成果为何成了某种罪状,然而我等不悔。现将一道化学方程式一分为四,隐藏在我等的著作之中,线索是树等于‘S’。希望我等后人若有机缘,可以解开秘密,同时解开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陆远道喃喃自语道:“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就是他告诉你我的?还是说有别的真相待你我发现?人类到底在掩藏些什么?”

苏理平复了一下心情,将那张纸张重新折叠好。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不只是手心冒汗,连两根手指捏住的位置也泛了潮,险些黏在手指肚儿上。

“走,咱们先回破庙。今天的信息又多又零碎松散,你我得从头捋一下。还得拾掇一些破庙,一旦你父亲那边有所动作,那重症患者应该也会陆陆续续被送来。虽然这纸上说的不是很明显,可也比你我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要好多了不是吗。”

陆远道像是八竿子打不着地说道:“苏理,陆远道再也不是一心想成为屠夫的陆远道了,那陆远道也就开始变得优柔寡断,遇事不决。”

苏理将相框装好,对陆远道说道:“你不是一直没有放弃救助这城里之人还有城外的无数生灵吗,你不是将自己对它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吗,你看,该坚持的你从来就没放弃过,就像即便迷失过,可多年后你仍旧找到了藏在自己那颗心最深处的柔软,那颗天地藏在你这儿的仁心。而且两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在一个人没有头绪的时候,在一个人有些失落的时候,那另一个人就要做两个人的活儿,平时你也没觉得我这个朋友像是梁山的军师不是吗。”

陆远道前面的话都听懂了,只这最后一句没大懂。

“什么意思?”

“吴用吗!”

苏理说完大笑起来,陆远道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人笑过后,顿觉整个人畅快了不少。

“走,回破庙!”

苏理说着,将实木箱子重又推到角落里。胸前的口袋里放着那张泛黄的纸,和心脏贴得那样近,灼烧似地,令他整颗心沸腾般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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