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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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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散后,李重烈仍乘着大公主的车辇送她出宫。

可与来时不同,从昭平殿到正午门的路上,车内都静默寡言。

李重烈闲着无趣,便往车窗的窄缝外望,无意间看到另一辆华盖马车迎面驶来。

宫道内大风乍起,车帘晃动,萧挽坐在那车厢内闭目养神,面孔恍如谪仙,浑身透着世人攀求而不得的富贵气。

偶一轻瞥,李重烈被摄走了魂,不禁去抬臂掀帘。马车隔得远,在夜色隐蔽之下,他才敢承认这场悄无声息的心惊肉跳。

席间的酒喝得李懿庭头痛,她在车轿闭眸养神,也听到车外的风声呼啸而过,略微皱眉,转而看向李重烈:“三弟……”

“三弟?”

李重烈回过神,立马放下了帘子。

沈如临听出李懿庭话间的不适,忙关上车窗,又命随行的人在路上沏了杯热茶,上马车给她递过去:“公主的身子一向虚寒,今夜在宴上喝了许多酒,实在吹不得这样的冷风。”

李重烈见沈如临这般忙前忙后,才说:“是臣弟粗心大意。”

李懿庭捧着热茶吹了吹,反而埋怨起沈如临:“伺候人是你的分内之事,三弟又不知情。何况他在漠北塞外吹惯了风,坐在这马车里头,难免觉着气闷。”

沈如临低头缄默。

李重烈见状,笑了一声,顺着李懿庭的话往下闲聊:“不过漠北的风都是沙子,打在脸上又冷又疼,比不得洛京的风,又香又软,要舒服许多。”

李懿庭听了,也微微笑:“月是故乡明,毕竟洛京才是你的故土。”

李重烈也颇有感触似的,随即又闷声一叹,说:“只是往后入了太学府,整日都要在书堆里讨没趣,那才是真的憋闷。她这算是哪门子赏赐,存心给我找不痛快罢了。”

“洛京的风虽香软,却也是无孔不入的,三弟如今身在京中,可要慎言。”

李懿庭看了他一眼,玉手理裙裳,又宽慰道:“我朝先前就有过皇子受业太学的先例,皇子与士子一同进学,乃是皇族礼重读书人的典范。再者,母皇也是希望你在学业上能所有长进,这太学府乃是天下名流汇聚之所,朝廷每年挑选优秀的官宦子弟与庶民俊异者入学,授课者又不外乎鸿儒名士、当朝巨贤,都是当世最有学问的。太学府隶属于礼部,可论起渊源来,当年还是从内阁一支分出去的——”

她话里有话,好在马车急停,已行到了宫门口,沿大路朝东再行三里就是公主府了。

李懿庭看向前路,对他说:“你今夜还得住在永安殿,还是早些回去罢。”

李重烈颔首,三两步跳下了马车,朝李懿庭一拜:“那臣弟就不送阿姊了。”

李懿庭没有掀帘看他,只端坐在车内淡淡地“嗯”了一声,让车夫径直驶回了公主府。

不料李重烈还没往回走几步,就听得后面有人唤他:“三殿下请留步——”

他余光往后轻瞥,见是沈如临,便驻足回身客气地说:“沈公公可还有什么事吗?”

“三殿下见谅。”

沈如临行礼,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虽说此次小妹与三殿下的婚事未能定下,可皇上也没说不答应,只是说延办。三殿下切莫懊丧,这来日方长,有情人总能结为连理,大公主得了机会也会助三殿下心想事成。这是小妹亲手缝制的荷包,她托我转交给殿下,有此信物为寄,当常怀念想。”

李重烈挑起一边的眉峰盯着那只精致又夺目的荷包,又看了眼沈如临,便欣然地去伸手接过,然后极为珍视般地挂在了腰间,感激地说:“阿姊与令妹的心意,我朝朝暮暮,永不会忘。”

……

时辰不早了,京中商户皆已闭市打烊,街上行人寥寥。

今夜洛京城的风委实大,萧府后院的灯笼也摇曳得厉害。萧挽回府后正要回卧房歇下,便见那屋檐上躺着一人。

“萧阁老。”李重烈朝下面唤了他一声。

萧挽仰面一愕,命身后的丫鬟都先退下,笑道:“贵客啊。”

李重烈头一回来萧府时还东躲西藏,不给府上的影卫半点行迹。可一回生二回熟,影卫这次没有拦他,他也明目张胆了许多,这么大个府邸,非得挑个这么显眼的屋檐,像极了在炫耀和卖弄。

可萧挽面上只挂着淡淡的倦意,甚至有些不以为然:“三皇子出宫到我府上大驾光临,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

李重烈的鬓发被吹得凌乱,透出一股子野气来:“深夜让人通报,唯恐明日京中闹我与萧阁老私会的闲话,我是无所谓,就怕玷污了萧阁老的名声。”

萧挽没有再仰视他,笑说:“怀舒也不惜名,三皇子大可不必为了我而谨小慎微。你是怕同我闹出闲话来,还是怕这闲话传到大公主耳朵里,惹她猜忌不快?”

李重烈皱眉,在高处大风迷眼,他便顺着梁柱跳了下来,拍拍掌心的灰:“先不提这个。今夜之事,萧阁老就没什么想同我要讲的?”

萧挽朝他作了个揖:“也是,三皇子得了皇上赏赐,可喜可贺。”

“丢了婚约,何喜之有?”李重烈走向他说。

萧挽:“太学是大周的最高学府,太学生中又多为年轻士子,他们不为朝中各方利益驱使,意气正盛。三皇子入了太学后衣食无虞,又能结交文人学士,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重烈无法反驳。

答应要娶沈如碧是权宜之计,他深知这场婚姻是李懿庭为了漠北兵权栓住自己的一个枷锁。虽能在京中倚靠李懿庭而谋得一时安稳,静待时机,可长远看来必会被掣肘。

而太学府,的确是当下最适合李重烈的容身之地。

只不过,他事到如今仍未琢磨清楚萧挽真正的意图,“谢”字对他就很难开口。若说萧挽前几次暗中出手帮助自己,是为了和周充斗个高低,可这一次他又为什么要无故相帮?

“这么说来,让我入太学的事,是你主使的?”

“这是圣旨。当今圣上是明君,她心中自有裁断,又怎是我一个臣子主使得了的。”

萧挽无需做什么,他的这双桃花眼只消这样长久看着一个人,便充满了挑逗撩拨的意味,让人防不胜防。

李重烈气息微重,不自觉盯起他粉玉色的耳廓。

到底是个不经情|事的人,脑袋一下就被一个念头注满了:这样好看的耳,不知咬下去会是什么滋味。

“大公主到底还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作茧自缚,甘心做她的池中之鱼?”萧挽语气渐沉,说着,修长的手指搭上了李重烈的肩膀,又附在他耳边轻“嗯?”了一声。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风月老手的韵味。

李重烈颈上的青筋骤然跳得极快,难以自禁。

下一刻,萧挽便从他的腰带上扯出了那荷包:“就因为这物什?”

李重烈一怔,才知道自己中了他的招,便欲夺回,不想一时心急失手,竟没能抓住萧挽的手腕,还硬生生将他的袖子扯裂了。

这块银色袖布上还绣着几朵梅花,夹带着淡淡的清香,李重烈攥在手心,愣了一愣。

萧挽将那荷包递还给他,笑了起来:“夺人所爱,非吾君子所好。这东西既真是三皇子与沈小姐的定情之物,于我又有何用?”

李重烈接过荷包,冷冷说:“李懿庭是我同父同母的亲阿姊,血脉亲情,总比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更加可靠。”

“血脉亲情”这四个字从李重烈的口中说出,便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于这宫里的人来说,血脉亲情多是拿来掩盖杀戮与野心的遮羞布,洛京城中又能有几份真心可言。

萧挽背手而立,会心一笑:“说的也是。见过沈如临的人,就知道他的妹妹沈如碧必是个般般入画的可人。这次我害三皇子丢了个美人,有机会,我再赔你一个便是。”

李重烈将这块银布暗自藏入了袖中,四目相对的刹那,生出了一股不经意的默契。

“好啊,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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