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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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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邪瓶分别出场。

铜绿色的潭水泛起一道皱纹,牵起几根纤细而结实的丝线轻轻晃动,小闷油瓶回到六角铜铃阵前,莽五已不在原地。

这洞穴狭窄嶙峋,从洞顶伸下来的钟乳石如倒悬的竹笋一般垂挂,末端尖锐锋利,足有一两米长,挂了四五根,最长一根垂至潭水中心,银色的丝线穿过钟乳石内的小孔,以这根潭心悬吊石为中心,向四周辐散,在所有垂挂的钟乳石上都缠绕开来。

小闷油瓶小心绕开丝线,飞快踩过岩壁落到地面,打开手电探路。

洞穴果真不大,两分钟可走一个来回,朝南朝西北各有一个出口,小闷油瓶仔细摸过两出口地上和四壁,检查了地上的血迹走向,确定莽五是从南边的出口离开了。以他的身手,被轻易困在铜铃阵里,还负了伤,这是洞穴中存在棘手的危险的信号。

奇怪的是,小闷油瓶此刻没有从洞穴中感受到致命的危险,他还记得,他在此质问莽五是否认得自己、自己是否是张起灵时,莽五表情诡异,笑而不语,身侧裹着一团蓝色的雾气。而现在,手电将洞穴上上下下照了两遍,也没见到一丝雾。

那与笑容同样不详的蓝雾,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是依旧埋伏在周围的的危机,还是已经被莽五解决了?

小闷油瓶在洞内停留了约有一刻钟,再找不出有用的线索,必须选一条路前进,他更想追莽五的脚步向南而去,却下不了决心,最后,转身走向莽五来时的路。

分岔口处,走过散布人蜕和黑飞子尸体的洞道,汪家人在三条岔路前停下了脚步。

“姐,我们往哪走?”汪存问。

汪群说:“让覃姑娘带路。”

汪家人没有听从,他们被中间的洞道旁石壁上的记号吸引了目光,其中一个记号指示中间的洞道,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另一个记号,它的意思是叛徒数量为1。

汪群解释:“我刻的。”

汪存问:“这么说,那个叫莽五的,是我们中的叛徒?”

汪群摇了摇头:“不是,我当时和他起了争执,刻下这个是我一怒之下的冲动之举,他不是叛徒,这个记号已经失效了。”说着,抽出小刀要将岩壁上的图案抹去。

汪漠抬手挡住了她:“按汪家的规矩,失效的记号本该当场抹掉。”

“当时我气昏了头,忘了。”汪群说。

“别急,”汪漠说,“我们是头一次看,需要花点时间思考它的含义。”

“什么含义?”汪群说,“刻的是他是叛徒,这意思哪个汪家人不知道?”

“我是说,”汪漠说,“这个符号本身只有一个意思。”

人群先是沉默,然后开始骚动,窸窸窣窣,黑面罩上的眼镜彼此闪烁着交换眼色。

覃燕意识到,汪漠想暗示众人,从这个简单的符号本身来说,它只有一个意思,下来探路的两个人里出了一个叛徒,并没有指示叛徒是谁。

汪存开了口,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汪漠?你怀疑是莽五刻的?”

汪漠淡淡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他被汪存抬高的声音打断,汪存的声音又被另一个男人打断,好几个人同时在说话。覃燕听见有人说这是群的手笔,有人让群解释一下,后面声音小了,一个男人打圆场道:“会不会不是他俩刻的,是吴邪派人刻好了让我们互相猜忌?”

汪漠果断道:“要是你说的这样,那么,刚才群就说谎了。”

四下寂静。

“我没说谎。”汪群说。

汪漠打量着汪群的脸,嘴角抿起:“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别的意思,我相信这是你刻的。”

才怪。覃燕心想,如果相信,他就不会当着众人指出来,引导其他人往这边想,这男人心思很毒。

“我相信你说的和莽五争执也是真的,”汪漠说,“我有个猜想,也许你一怒之下的判断是有依据的,我不怀疑你受过的训练,发完怒气之后,你依然没消除对莽五的怀疑,自始至终就没有放弃过让我们看到记号的想法。刻下它,不抹掉它,都是你充分考虑后的决定。只是直到最近,可能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你才突然改变主意。”

所有人都看着他俩。

不得不说,这话虽然听着虚伪,但分析细致入微,就连覃燕一个局外人,也偏向相信汪漠的猜测。

“不,”汪群咬着唇,“现在我确定,莽五不是叛徒。”

有个汪家人突然说:“我在汪家呆了三十年,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没听过。”“我也没得。”队伍中有三两声附和。

汪存高声喝道:“安静!”

汪漠看着众人道:“别乱,上头的指令,自有他们安排的妙处,我们不能毫无凭据地猜忌。”接着他看向女人,抛出个问题:“我能问问么,在你刻下这个记号之前,和他为何事相争,以致认为他是叛徒?”

汪群知道,一旦把实话说出,人心就彻底散了,可情急之下,她想不出合理的谎言,忙乱中羡慕起吴邪信口胡编时的镇定来。

汪群的沉默让一直维护她的汪存有些尴尬,他全凭感性信任她,他的理性正等着得到一个可靠的解释:“……姐?”

汪漠完全掌握了这支队伍的主动权,他气定神闲地看向另一个记号,表面给汪群转移了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实际在提醒大家:“两个记号中一个记号指示有叛徒,那另一个刻痕不同的记号还可信吗?”

他的反问传出二次回音,汪群在回声中不甘地开口:“是吴邪留下的信息,让莽五进入中间这个入口,去跟他带人斗。”

汪漠双手一摊:“那就更可疑了。”

一个汪家人道:“群你不是才说,迷宫死的人是吴邪躲起来杀的。”——那吴邪现在不可能在中间这条道里。

汪漠点头:“我不知道你和‘莽五’之间发生了什么,假设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八成是骗局;假设他去找吴邪斗,吴邪走远了,那么,他只是往前追人、探路了,这是最好的设想;假设他说吴邪在里面、自己去找,而吴邪其实不在,那他跑到里面是想做什么?”

汪存道:“你在瞎猜……”

汪漠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别忙着否认,还有另一种猜测,事先声明,我绝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莽五去找吴邪,找到人了,吴邪没有被他干掉,埋伏在让我们迷路的小道里,现在还在里面杀人,那莽五这会儿人在哪、在做什么?”

队伍平静如无风的海面,只有一个人露出了微笑,她边笑边说:“接着推,然后呢,你是不是要说我被叛变的莽五收买了,帮他把你们往沟里带?”

汪漠摇头,温和道:“不是我不放心,我背后这么多族人,我要为他们的性命负责。”

——言下之意,是汪群不够为族人负责了。

覃燕听得火起,突然加入了对峙:“难怪吴邪跟你们杠上,你们汪家和吴邪怎么打打杀杀我无所谓,但你们连自己的族人都要猜忌?”

她一把拉过汪群,指着对方脸上的疤痕,冲男人们道:“这个伤,和她手上的,背上的,腿上的,都是这趟留下的,她中毒那几天差点没命!吴邪怎么收买她,用蛇咬着咬着就收买了?不识好歹!”

汪群有些错愕,看着这女子站在族人围成的圈里为她大声嚷嚷,心里五味杂陈,倒酸不甜的,还格格不入地有点想笑,于是她就笑起来,惹得覃燕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被吼了一顿的汪家人也笑了,有人点了根烟,半阴不阳地说:“群,这是你从哪拐来的大学生?”

汪漠倒没有笑,看着覃燕,眼神柔和,神色依然无波,对她说:“姑娘,你不了解我们,也不了解她,更不了解汪家和吴邪,以及和张家的冲突。

“张家历史上出过很多个叛徒,互相暗算,他们所有人都有亲缘关系,也有妻子背叛丈夫,丈夫隐瞒妻子,儿子背叛父母,彼此感情深刻,也都在多年里为对方受过伤受过罪。受过伤不能证明什么,立场改变了,就是改变了。我们吸取张家的教训,万事谨慎,不以血缘和同族的身份论事。

“我们有不同的分组和编队,三五年更换一次,”汪漠对覃燕说,“为的是避免利益小团体的产生和扩大,也避免跟同队族人产生感情而与别队有亲疏之分,所有族人都是家人。”

本来这话告一段落,可覃燕听到最后那句家人,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汪漠又张了嘴,不依不饶地说下去:“对,就是家人。拿你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来说,我很熟悉她,她聪明肯吃苦,办事麻利,有点性急,不过还好。她关心同伴,打头阵、断后一样不落,她会给死在墓里的人整理遗容,也会把耽误救治的弟兄怒骂一顿。

“这样的人,我没法相信族人接二连三的死亡会让她退缩,在我的想象里,这会儿她该满世界找吴邪算账,在迷宫里设计把凶手大卸八块!

“刚才收尸的时候,她却给我一种早有预料的无力感,她对我的提防超过对吴邪的恨,我认识的汪群不是这样的人。

“而你,覃姑娘,我猜你在几天前还以为她叫胡娟——是这个名字吧——总是维护自己不了解的人,可是会被人当笑话的。”

覃燕沉默了,脸涨得通红,肩膀发抖。汪群猜测最后一句无意中戳到了她的痛处,很看不下去这场面,上前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走我这个疑似叛徒所认可的另一个叛徒刻的路。可问题是,从头到尾,我只是告诉你,现在不怀疑莽五了,没有说过你们必须往那儿走。”

汪存艰难道:“姐,你当时没有留下另一个记号。”

汪漠又摇头:“我也没说过你是叛徒。”

有汪家人憋不住了:“那你说来说去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分析一下,”汪漠指着两个记号,“我们来到这里,什么也不知道,一切全凭眼观、耳听和思考。

“群当时和一个叫做莽五的谁也没共事过的族人,产生了分歧,这个分歧大到让她怀疑对方叛变,她刻下一个记号,让后来的人不要信莽五的指示,和覃燕进了另一处入口,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我们会合,她改变了看法。

“那么,我有一个疑问:你是否进过中间这条路探路?如果你进过,发现是安全的,改变了对他的看法,那么你和莽五就是可信任的。请回答我,你之所以改变看法,是他指对了路么?”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她脸上的伤痕里积累了细小的沙,垂着手臂,低着头,说道:“没有。我没有进去。”

汪漠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已经问到这里,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答案,是什么让汪群收回了她的判断。

覃燕从尴尬中缓了一阵,脸色恢复为苍白,她同样不懂汪群和莽五之间的交涉,只觉得汪群此时的处境很窘迫,一定有其原因,自己哪怕不问也会先信她,随即她又脸热起来,想起了汪漠对她的奚落。

“我暂时不能说。”汪群咬着嘴唇。

这话一出,就等于承认自己有所保留。

她站在族人中央,听见身边汪存的叹气声,几个共事过的人的喘气,她救过的族人的屏息,这些声音虽轻,她没法听不见。

汪漠语气越发温和,他说:“群——我不怀疑你,你对大家很好,包括那些刚合上眼睛的,他们知道这一趟领头的是你,安心得很。

“你很防备我,是不是?吴邪不好对付,古潼京复杂诡谲,这里头磁场有问题,对人的心理有影响,上面派我来,就是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你有没有过这种想法:第一次,你刻下记号就是在提醒自己,这个人的举动不对,或者这里整个不对劲;第二次,你改变看法却没抹掉记号,是你寄希望于看到的人质疑,把你重新带回那一天,重新思考一次,修正这个自我矛盾?”

汪群用一种旗鼓相当的温和有力回复他:“你推理事情挺准,我又想了一遍,这次确定了,汪海宁的判断是正确的。吴邪和他身边的高中生留下信息说,真正的战场在里边,他真心希望后面的人进去帮他,我却被吴邪接二连三的不按理出牌迷惑了,进了右边的入口,一个人也没遇上。”

“他进了所谓正确的入口,再也没出来过,吴邪却跑了出来,”汪漠说,“你选择了右侧,活着见到了我们,你旁边这位姑娘也活着,群,我不得不相信‘被迷惑’的你,她的判断才是对的。”

人群再次传来窸窣声,三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跑出甬道,最前面那个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我、我们出来了……那里面真是迷宫!”

后面脚步声响动,又有几人踉踉跄跄地归队,并且心有余悸表示里面住着比墓穴还大的蛇,他们在一具吃剩的遗骨身上找到块价值不菲的玉。

汪存安排他们休息,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他们并没有交代太多在迷宫遇到的诡异事情,坐在一边看着两个领头人。

汪群把目光移回男人身上:“我只是说,汪海宁想要你们进去。至于我,一开始没有留下指引方向的新记号是我的失误,也是你说的:确实当时十分矛盾,拿不准该如何留记号、抹记号,现在你应该问我的是,我的新记号是哪个方向。”

汪漠欲言又止,汪群接着说:“你想自己决定,恐怕吃不消,即使上面派你来,也没有让我失权的道理,进退要两人一起决定,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再走右侧,我把决定权交给她。”她指向覃燕。

覃燕眨了眨眼:我?

汪群笑了笑:“做你最擅长的。”

最擅长?覃燕满头雾水。

汪漠看在眼里又要说话,汪群阻止了他:“相信她,否则我们跟你分队走。”

覃燕回想来回想去自己最擅长什么,只想起自己擅长维护不了解的人,擅长犯错、判断失误、错过机会和被情绪牵着走,极不靠谱,汪群竟把指路的任务交到了她手上,只得冷汗涟涟地在三个洞口都转悠了一圈,伸头进去看。

中间的洞道里面答答地滴水,水滴从头顶的洞穴裂隙里坠下,覃燕推测这条裂隙和黑雾悬棺那一层的裂隙走向一致,应当是它的延伸,而滴下来的水则是上层湖水的渗漏,指示此处与地面的海子垂直距离不远,但也绝不近,毕竟他们下了好几层洞,现在应在地下15米左右。

也不知道她来时遇见的那片插过收缩杆的海子渗漏到哪儿去了。

覃燕猛地扣紧双手,关注这些外行人看来没用的事,就是她擅长的。

她看向汪群,见对方紧盯地看着自己,便沉下心来,在三个洞口又仔细转了一圈,回到汪漠面前:“可以分队走,我们和你们各走一条。”

“不可行。”汪漠否决。

“从洞穴发育上说,很多同层洞穴几乎是同一地质历史时期流水侵蚀塑造的,这里同样,极有可能在内部相互连通,我们分队走也可能重逢,”覃燕指着中间和右侧洞穴道,“尤其是这两个洞。”

“何以见得?”

“科学不是玩心机,更不是算命,不论多优秀的地质学者,总要依据事实,不能依靠臆测,”覃燕说,“我没有走通过任何一个洞,中间那个完全没进去过,不能打包票。吴邪带来的那个高中生——霍宇——在传达信息的时候,尽管他在尽力控制,但无论是身体距离,还是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偏向于位于这两个洞之间,从情感上我更倾向于这两个洞。三个选项里可以先排除掉最左边的洞,但也不排除他故意扰乱我们的可能。”

有人打断她:“科学这科学那,我们进来是搞科研的?”

覃燕道:“我说这些,不是炫耀自己懂科学,我每到野外都要先找水,你们没想过吗,找洞就是为了找水,不然以后这些天怎么活?水流经的地方,有植物,有生物,这样才能保证饮食。更重要的是,水和求生有关——”她突然想通了:在沙漠里,地下水位有高有低,有的与湖泊上下连通,只要一直沿着地下水延伸的方向走,就有能从湖里回到岸上的那一天。汪群在让她想办法找路把他们骗出古潼京!

覃燕看见汪群神色慌张地摇头,强行转了个弯:“最重要的是,吴邪和他的人都靠水才能生存,找到水就等于握住他们的命脉。”

汪漠质疑:“这里充斥着地下洞穴,每个洞里都可能有水,你握住吴邪命脉的办法就是一个个洞地找?”

“对,”覃燕平静道,“至少我们可以排除最左边那条路里的所有洞穴。”

汪漠转向所有汪家人:“各位,愿意按照群之前的判断走的,请举手,愿意按照这位姑娘指的方位走的,请坐。”

他把自己摘了出去。覃燕想。这样一来,汪家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遵循汪群的判断,只是一个是以前,一个是现在而已,但是,推翻汪群现在的判断这一影响对汪群接下来的管理很不利。

一半的人举起了手,没人坐下,原先坐着休息的人,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汪漠浅浅笑了:“走吧。”

“等等,”一只缠绕绷带的手拦住了他,是汪群,她指向覃燕,“她带路。”

汪漠耸了耸肩,面上不屑,还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打头的位置让给了覃燕。

他们走后,吴邪和霍宇在黑暗里现身,吴邪手上拿着攀岩绳,道:“听见覃燕刚说什么没?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霍宇揉了揉眉心:“那我们现在……跟在他们后面?”

“不必,”吴邪道,“这两个洞和她说的一样,不用跟着。照我们原来的节奏来。”

一想到要回去继续试蛇,霍宇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有一只手抓紧了他的胃部,摸到他的十二指肠狠狠地揪住,他抑制住想吐的冲动,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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