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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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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队人背后跟踪了一段路,黑皴皴的石质洞壁渐渐变为瓦灰色的平整泥壁,洞宽收窄,洞顶变低,犬牙差互的悬吊岩消失不见,水泥墙顶取而代之,洞道褪去了自然岩体不规则的形状,洞形棱角分明,如同地下防空洞。经过一个转角,出现了房间。

一排房间。

汪海宁听到远处的声响,摁灭手电,走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房间右侧空空荡荡,未被利用,左侧被半米高的薄水泥板分成五个隔间,隔间底部有坑,坑里充填着泥状的垃圾。

是个厕所。汪海宁想。

出了房间,汪海宁在门口打开手电,照亮四周的泥璧,在与自己颈部平齐的位置发现了一串俄语字符。

汪海宁没有进入其他房间,他估计其余房间与第一个房间差不离,无非是作生活起居之用,前面的队伍正在探索下一个转角的房间,汪海宁灭了手电,藏在走廊尽头左侧的房间里睡觉。

一小时后,左胸处背包带上计时器震动,汪海宁醒来,四周一片死寂,他在黑暗中朝前走去,到了下一个转角,同样是黑暗和死寂,他一路行进,走过第三个房间时,里面传来吱呀一声,像木头门被推开的声音。

汪海宁凝滞在原地。

声音没有持续,也没人走出来,汪海宁慢慢解冻,继续前走,他听着,感觉着,走入下一个转角,闭了闭眼,确定这一排的第三和第四个房间里睡着三十六个汪家人。

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当他跟在两个队伍的最末尾,对最前面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然而,真要把自己夹在两队人中间?

不。他想。

他又走过两个转角,这四次转向都不是顺着同一方向的九十度,让他排除掉原地转圈的可能性,四次转向和角度都不同,短距离内没有规律可循,指南针已丢失在赶来的路上,汪海宁放弃了方位的思考,闭上眼,调动身上的所有感官,用摸,用听,在黑暗中辨认不寻常的动静。

零星话音从道路尽头的房间传出。

听力不是他的强项,他的耳朵只比常人灵敏一点,出于这方面的不自信,他准备藏身第一个房间,等待最后一个房间的人离开。

汪海宁握着刀柄走进房内,顾忌没有门,易漏光,他走到墙根才打开手电。不曾想,强光并未打在白森森的水泥墙上,而是照亮了一扇铅灰色窄门。

汪海宁轻敲,那门是水泥芯,外面包了一层铁皮,铁锁是打开状态,推门时会发出吱呀一声,里面还有空间,有桌有椅,有书橱,都是木制品,散发着半是腐臭半是木质香的混合气味,最右侧的地上停放着一口铁皮封死的棺材。

汪海宁思索,第二个转角和这个转角的房间也许都是这样,在大房间中加了一道门,把空间一分为二,里面像办公室,外面是生活区。也许在过去最外面也有门,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后来的土夫子想在此安营扎寨说私密话,得进入里面的办公室,关上铁门。

如果他在这里听到的说话声是从最后一间房的铁门里发出的?

汪海宁在办公桌下的抽屉中找到一把马卡洛夫,里面有5发子弹,收了刀握在手上,走出房间。

越向前走,絮絮交谈声不断。

当汪海宁站在最后一间房门口,闭上眼睛,铁门里传来一声仿佛电影中被调小了音量的尖叫。

那尖叫和上一次他听到的那声“爸爸”相似,出自一个年轻的嗓音。

无疑是女人。

汪海宁听过不少次这种恐惧的声音,像个活靶子,女人们总是在需要安静的时候发出这种尖叫,把位置和情况暴露给敌人,让事情前功尽弃。

他没想到的是,这支队伍里的男人也不靠谱,有男声加入其中,壮大了活靶子的队伍,同样是年轻的,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那声音叫道:“他们什么也没干!”

一声枪响。寂静

汪海宁很想听下去,但他知道这伙人的纠纷快要解决了,必须先走一步。

在队伍的最前方跟踪,听上去很滑稽,实际也如此。他经过下一个转角,打开手电迅速扫了一遍洞道,准备关上,摸黑前进,却发现前方是T字型岔道,踌躇之际,听见后面传来一个男声。

“沈先生,我们现在就靠你了。”

覃燕头上的矿灯照着水潭,她记得这池子是莽五把她扔进去的那一个,在三条岔路的最中间,水面高度比之前下降了约有半米。

汪群在打碎又拼好的折叠镜前戴面膜,瞥向覃燕,道:“你去分岔口那里,找件我们的衣服穿上。”

覃燕惊呼出声:“这……怎么办到的?”

从镜子前抬起头来的,是吴邪的脸。

“□□。帮我分开头发。”

覃燕撩开汪群的两鬓,方便她的动作。

汪群的化妆品是彩妆店的廉价牌子,但那些瓶子、罐子、盒子和小碟里打开后的内容,不是覃燕所熟悉的。汪群用一只细长的刷子,在不同的罐子里蘸取颜色,调颜料似的把它们点在小碟中,搅和成深色的泥,往脸上涂。

覃燕从镜子背后看她,她发现这张□□和真正的吴邪有所不同,肤色要浅一些,眼窝也并不深陷,嘴唇线条柔和。汪群正在补足这些差异:加深肤色,在眼角和两颊画上细微的皱纹,并在脖颈处也贴了一层皮,统一脸上和脖上的肤色。

覃燕问:“我要戴霍宇的面具?”

“没霍宇的脸,”汪群将一层搅匀的胶涂在脸上,“这张也是好久以前做的。你不要正脸对他。”

覃燕走回分岔口,在倒地的几具尸体中扒了黑衣黑裤,哆嗦着一路跑回水潭,她看见一身黑衣的吴邪双手撑在池边,俯身看水下,听见她来,抬头朝她笑了笑。

这是覃燕唯一一次看见这个化名胡娟也叫汪群的女人易容,她身材高挑,肩宽腰窄,固然不全与男人符合,在没有变装条件的地底,昏暗光线下,已有七八分相似。

她勾着陌生的温和笑容,让覃燕回不过神来,这副神情从未在吴邪脸上出现过。

“我们往里走,”汪群操着男声说,“找他去。”

尖利刺耳的呼救声伴着数声回音,在曲折的洞道里回荡,扭曲,拐弯,削弱为鬼魂的低唤,在男人耳边不断重复,叫着同一个名字,引得男人眼皮跳动不已。

“张起灵,救我!吴邪要杀我!张起灵!”

男人清醒过来,他看见自己扒在一块悬吊岩上,耳边一根银丝轻晃。

眼前、身后都是交叉的银丝,每一根都挂着铜绿色的小铃铛,水池边蹲着一个男人,站着一个男人,身体朝水潭前倾,一动不动,只一步之遥,两人就要跌入水中。

男人连忙避开铜铃,从岩石上爬下来,奔向那两个困在幻觉里的同伴。

覃燕边走边大喊,叫了半个小时,声音嘶哑,问汪群:“这法子奏效吗?我学不出霍宇的声音。”

汪群说:“那么远,能听个声就不错了,你就冒充吴邪他也听不出来。再说了,那小子叫起来跟姑娘没多大区别。”

等了等,没人出现,汪群思忖,道:“他肯定吴邪被藏在深处。”又俯下身拿灯在水潭上方照来照去。

她们走了一段,经过三个水潭,每个水面高度多多少少都下降了几十厘米,其中一个下降得最多,水潭变成了浅滩,底部堆积着沙石和淤泥,爬动的水蜘蛛清晰可见。潭底高度不是平齐的,她们所在的岸边高,沙多泥多,对岸地势偏低,沙砾也少,在手电和矿灯照不到的地方,有一块凹陷下去的黑色。

“像不像个洞?”汪群问。

覃燕理解了她的意思:“走吧。”

汪群先跳入潭中,拉着覃燕把她带下来,两人走到凹陷处,果然是洞。

“地下水也会退潮?”汪群问,“原来的水呢?”

“不是退潮,短期内不会再涨回来了。这种水潭像倒过来的矿泉水瓶,插在装满水的水盆里,”覃燕解释,“水盆里的水流走了,瓶子里的水位就会下降,瓶子里的水去补充水盆里缺失的。”

“水盆里怎么会突然缺水?”

“原因很多,和水的运动有关,和岩石也有关,”覃燕说,“归根结底,都是地底的环境出现了变化,有时候开采煤矿会凿穿地下深处夹在两个“水盆”之间的石壁,其中一个位置高一些,水往低处流,那么它里面的水就会留到另一个水盆里,这个水盆就缺水了。”

她们在泥泞的洞坑里往下爬,汪群的脚尖触到一丝冰凉,对覃燕道:“水位下降到这儿了,还好,这脸是防水的。”说罢,深吸一口气,慢慢让水淹没自己。

覃燕站在上面,脚踝靠着汪群的背部,她屈膝用小腿点了一下汪群,迟疑道:“那个小孩,你是想活捉,还是……杀掉?”

“活捉。”

五分钟后,水流将她们挽起的手冲开,卷入翻涌白沫的波浪,在地下暗河中漂游。覃燕水性不错,始终与汪群保持两米的距离,用防狼棍挡开逆水而来的蛇,晃动矿灯探照四方。

前方出现了岔路,河道被分为一左一右两条,覃燕问:“走哪边?”

汪群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忽然,她看见十几米外的水中漂浮着一个似人的背影,她们集中光线投射在那人背上。

米色的针织毛衣。

“像我的衣服,”覃燕喃喃,“炸海子的那天晚上,我借给他们的……”

汪群道:“张起灵!”立即加快速度游去。

那穿着毛衣的人回头一望,逃跑般向右边的河道游去。

覃燕追上去,她感到越过了某条界线,水流更加湍急起来:“等等!你确定是他吗?”

汪群追着小孩,他游得并不快,颇为吃力,汪群亦步亦趋跟随其后,看他要去哪里,回忆着汪家对吴邪的记录和资料,用男声朝他道:“小哥,你在找什么?”

对方往前扑腾了两下,一头扎进了漩涡,汪群大惊,也跟着冲进漩涡,拽住了对方的胳膊,把人夹在右臂与腰中的空间,蜷起身体,在旋转的黑色河水中寻到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她带着小孩飞快游到岸边,想先把小孩送上岸后,再把覃燕也带过来,便捞起小孩往岸上推,对方却用身体夹住崖岸边上的一根钟乳石笋,死活不肯上岸。

“怎么了,你受伤了?”汪群摸了摸他的腰,摸到一段紧实的肌肉。

她摸到一根攀岩绳子,缠在对方腰上,另一头在水里,汪群把绳子在手上绕了起来,吊在水里的东西上浮,露出了水面。

一只手。

泡得发白,断口处已不再往渗血。

汪群的血液发冷,她把那人放了下来,扳过他的脸。

覃燕上岸的时候,看见汪群和水里的人各倒在一边,两指伸到汪群鼻下探,没有出气,连忙进行心肺复苏。

汪群醒得极不情愿,覃燕把她拉起来,让她靠着自己,她立刻像找到了依靠,死死抱着覃燕不放,□□弄得她下意识憋气,差点又要窒息,覃燕拍着她背,感到肩膀和耳朵湿湿的,那是眼泪。

“他不会缩骨。我没教他。”

汪群说了这两句话之后,不愿再碰那人,蜷在地上发抖,指着背包要打镇静剂。覃燕只好把他拖到五米开外,揭开盖在脸上的帽子,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脸的那一刻,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和难过。

汪存不想给人看,把脸藏在背向灯光一侧。

他不会缩骨,却还是变成了小孩的体型。

覃燕不敢掀开毛衣,依旧把帽子拉上,看见一截绳子缠在汪存腰上,另一头在水里,以为吊了石头,想抽刀割掉,汪存“嗬嗬”地叫起来,覃燕走到水边,垂在水面的矿灯照出攀岩绳在水下分为四根,有两根绳什么也没绑,上面捆的东西在漩涡被冲掉了,轻盈地在水面飘摇,另外两根,一根吊着一只手,一根吊着一只脚。

覃燕放下绳子,回去找汪群,汪群摸到了镇静剂,覃燕一把抢过她的针管,道:“不要!”

“我改主意了,”汪群说,“不活捉了。”

“等一下,他还没死呢,”覃燕站着,伸头问汪存,“是吴邪把你弄成这样的?还是别人?”

听到“别人”二字,汪群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仿佛听见了愚蠢的傻话,她顶着吴邪的脸,看上去十分诡异,连坐起的动作都像吴邪坐起来了,覃燕两边都不敢看,又问汪存:“吴邪往哪个方向去了?”

“别问了,”汪群撑着手坐起身,背对着汪存那一面,“他舌头被割了。”她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两侧围了一圈泥垢,是沙与黏液的混合物。

“那是堵洞石,背后有洞。”汪群说。

她转身走向躺在地上的汪存,看到对方脸上眷恋又痛苦的表情,戴上了口罩,取下假发套,只露出两只眼睛,张开手臂小心地将汪存搂住。覃燕想给他们一些空间,退避一边,看着两人相拥了很长时间,直到血水从毛衣里涌出来,她以为一个人流了那么久的血,早该流尽了,但它们没有停歇,在地上生根、分叉,触须一般缓慢爬行,一滴滴向前,勾住她的手。

汪群把汪存抱到岸边,血从他俩的胸口滴入水中。

“想在这里?”

帽子底下的人点了点头。

“好的。”

可抱着他的手颤抖起来,她又哭了,汪存倒笑了,用头顶开帽子,看见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刚滴下泪来,又满盈眼眶,发出水光。

汪存笑着摇了摇头,眼框里也满盈着光。

他被放下水去。

汪群在岸边蹲了两分钟,站起来对覃燕道:“我听见很多蛇在爬,不是几十几百条,至少……成千上万,就在这个石头背后。我猜,他们都在里面。”

她走到石头边,双手撑上去,两脚叉开,用力推石。

覃燕站在原地,没有上去帮忙,道:“你不应该去找他。这是一个挑衅,继续做你想做的这件事,他会再给你教训。”

“我想做的事?”汪群反问,又自答,“我想做什么?覃燕,我在做林虹死之后你做过的事。”

覃燕气得涨红了脸:“她死的当天,我什么都没做,虽然缠着你们不放,现在汪海宁也没死。”

“哦,那林虹地下有灵,会感谢你的。”

覃燕青筋直跳,忍了又忍,道:“你要是真的想学我做过什么,现在就不该进去。你进去是为了抓那个小孩,但绝对会先遇到吴邪。”

“你不会以为我打不过他吧。”

“那又怎样?有用么?”

汪群抱臂看覃燕。

覃燕受不了那眼神,一口气道:“要论冷静,你真不如我。你现在最该干的,是赶紧回去看看,你家族的其他人是不是都死了!汪存能被拖过来,其他人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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