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暄，22岁，首都人，对吧？”

“是的，我什么时候能走。”

焦暄冷冷地答着，将墨镜朝上抬了抬，颇有些大佬风范的姿态握拳隐忍地咳了几声。

“警官，太冷了，空调开高点。”

说的话是令人瞪目结舌的，说话的人是令人生气的。

这大夏天就算是晚上也很闷热，偏偏带进来这小子不仅穿着一件厚外套全身上下裹得跟糯米鸡的外壳一样厚，还故作高深地戴着个墨镜，并且拒不承认他和503房间内的几个死者有什么关系。

一个自称是清洁工并且在询问酒店老板被识破后的毛头小子，居然敢这么目中无人！

问话的警官皱紧眉头，拿起拿起一边坐记录同时的记录本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给我严肃点，身份证拿出来，快点，这是警方要求，我们需要核实你的信息，至于你的妹妹，在信息核实完全之后，会通知你的家人去接，我现在问什么答什么，有什么要求问完再说。”

他摊出手，姿态严肃，朝焦暄大衣口袋睨了一眼。

焦暄自然是想配合警方的，但现在不行。

人不是他杀的，可也不能说是鬼害的吧，傻子才信，恐怕说了实话还会把他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医院，一旦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甚至会进行什么人体学研究。

他杀过兔子，却不想被当成老兔子杀。

“咳咳！”

焦暄重重咳了一声，即便极度抑制，也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部涨红，手指颤抖，脸色白得很审讯室里的墙一样，眼尾蕴出红，沾了泪，偏偏又一副冰冷倔强的模样，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审讯的警官哑了舌，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了，有些人身体不太好，一年四季都穿得很厚，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是，虽然喜欢说谎，但也实实在在像个病秧子。

这可能就是人们所说的见色忘义，但这种情绪没有维持很久，警官还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只是说话的语气轻柔了一些，流程依旧。

“小张，去盛杯热水来。”

他仰头，大概是对镜头对面的同事或者下属说话。

焦暄震天撼地的咳嗽声停止，捧住小张警官递过来的热水说了声谢谢，他抬眸凝视对面问话的人片刻，最后忍不住开口提醒：“不是肺痨，不用这么看着我。”

咳得桌子都要震上一阵，跟他说不是肺痨？警官不信，只当焦暄是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被人特殊对待。

“咳，我知道了。”

他敷衍地应和一声，拿出几张照片——那几位死者的照片。

死状各异，惨不忍睹，有断指断脚断脖子的，甚至有眼珠子被挖出来的，这都是不相同的地方，至于相同的地方，哪怕是焦暄身为母胎单身都觉得可怕的，他没谈过恋爱，但不妨碍现在对于美好的女性产生了恐惧。

照片上的残肢个个别部位看的焦暄吃不下饭，迅速瞟过一眼便不再投过去视线。

他嗤笑一声。

“警官给我看这个干什么，他们的死活可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去打扫下房间，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拷到这里来，总得有些说法，总不能逮着一个人就定义为嫌疑犯吧，或者我有什么作案动机？您说说？”

很礼貌，又不太礼貌。

对方话还没问出口，就被焦暄一通话砸了脸。

警官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但也需要你配合警方工作是不是？而且，你那个时候出现在死亡现场，还撬门进来，我们不想怀疑你都不行，就算是有别的目的，也希望你如实道出，也能减轻处罚。”

虽然是个活了很多年的家伙，但对于现代法律还是知道一些的，“罚款的话，我没带钱，得联系我妹妹。”

“意思是你承认你入室盗窃？或者故意破坏酒店设施。”

警官一边说，一边将门锁破损的检测报告和图片放到他面前。

“门锁虽然没损坏，但我们在调查酒店监控的时候，发现丢失了几分钟的影像，通过声音识别显示，丢失的那部分影像内，有你的声纹，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不止是声纹检测的报告，在焦暄坐在这的三个小时里，连同能清晰拍摄到503房间的监控的部分相关照片都调查了出来。

照片上是四个男人，中间跟着一个女人，身上披着不知道谁的外套，被搂着朝房间内走去，很明显，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身形就是赵奉羽。

大概猜到是谁报的警，焦暄也没再和警方周旋，不过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是绿化局报的警？怎么就问我，不问问他们呢？”

焦暄除了特别任性过于自由之外，还有有点儿记仇。

他虽然怕麻烦，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管理局避让着，不愿与对方往来的原因，还得从几百年前说起。

那时管理局还未成型时，便有人借着他是个边缘者的身份找他茬，要说找茬也没什么，却给焦暄好不容易接到的单子搅黄了，那时候正缺钱，就想打一副金手镯，钱没到手人也丧了，以后见着管理局的便语气不客气，但碍于身份不能过于招惹，也就只能口头上过过瘾。

之后因为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去哪都被限制监控，自然心里不得劲。

现在人麻烦又找上来，焦暄不给他找点事情他都不叫焦暄。

见对方有些哽住了的样子，焦暄微微翘起嘴角，双手搭在桌上身体往前倾。

“哦，原来绿化局还有特权... ...”

这话阴阳得恰好不好，偏偏就让对面的警官回答不上来，旁边作记录的小张撞了撞他的手肘，双方交流了一番，问话的人便出去了，没多久进来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警察。

气势很足，坐下敲击桌面，视线落在焦暄身上不眨，手里还端一个保温杯。

两人一下一下地喝着热水，要不是在审讯室里，还以为在品茶。

老警官在观察焦暄好一会之后，见对方丝毫没有感觉局促和慌张的意思，摆摆手叫了声小张。

“去把档案室里管理局给的那些档案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叫焦暄的。”

闻言，焦暄抬眸微微挑眉，眼底有一丝惊讶。

他还以为，那些道人真真大隐隐于市区，没想到和警方还有关系，难怪自己问刚才那个警察的时候，对方的表情古怪十分。

没过多久，小张就捧着一份档案过来了，脸上疑惑十分。

他将档案递给老警官，声音不大，但也足够焦暄听清。

“秦局，这上面没有叫焦暄的人，甚至，连姓焦的都没有，他不会用的假名吧？”

秦耀接过档案，上上下下翻找了几遍，轻描淡写地回应。

“没事，你先出去，把监控关了吧，我跟他单独谈一会，”然后抬眸觑了焦暄一眼，“焦暄，是真名吧。”

焦暄也回望他，不言而喻。

“行，”秦局将档案又翻过几页，见到小张关了门，便就开门见山，“多少岁了？家住哪的？”

“您不是都听见了吗？23，首都人。”

焦暄慢悠悠答应，装作没听懂他的话。

“严肃点！”

那要配合不配合的样子令人火大，哪怕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场面，秦耀还忍不住皱了眉头。

“说实话，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不隶属于管理局，那就是边缘人了，边缘人也有边缘人的档案，但上面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的来历我们必须严查，有必要的时候，还得管理局来帮忙。”

他顿了顿，“你很讨厌管理局吧？每次提到你都很嫌弃的表情，你不知道吧，你的很难掩饰自己的面部表情。”

焦暄其实知道，只是不想去改，对他也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两人的试探到此为止，焦暄正了身子，捧着的茶杯里已经不见了水，他抿了抿还有些干枯的嘴唇，如实地回答了问题。

“年事已高，不方便透露，但我能告诉您，我的确是边缘人，至于为什么没入你们的档案，”他轻笑一声，“我猜那档案是管理局提供的吧？早年和他们发生过冲突，被剔除了，但这事和案件没什么关系，既然了解这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那就不能用一般嫌疑人的态度看我。”

“我得去救人，你把我关在这，不等管理局找到那个东西，我的客户就要挂了。”

焦暄认真看着他，不像是说谎。

“事情办完，我会遵纪守法的。”

秦耀放在书页上摩挲的手顿住，看着焦暄似乎是在思考他的可信度和事情的可行性。

“我怎么知道你一定不是杀他们的罪犯？”

他询问道。

焦暄耐心耗尽，就不喜欢跟一群谜语人说话，真的很烦，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拐弯抹角试探半天。

他吸了一口气，弯唇笑了笑，却无笑意。

“管理局这都不告诉你吗，杀他们的，难道不是个半步踏入恶鬼道的怨魂吗？”

秦耀脸上没什么变化，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那好，放你走可以，告诉我们那个怨鬼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总有原因。”

“我们在死者身体里检测到不少违禁的化学药品，烈日酒店现在也已经被秘密监控，调查到的相关人员也都进行了追踪，并且，我们在查阅档案的时候，在当地的分部查询到，正在调查中的一些人和其中两名死者卷入过一场强女干和绑架案，上了法庭，报警的女孩败诉了，她叫乔乐乐，是个女明星，你应该听过。”

“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乔乐乐的事情？”

焦暄微微笑着，表情捉摸不定。

“没什么特别的，一个无故承受了别人悲惨命运的看客，结果人没救着，自己搭进去了。”

“挺可怜的。”

“您都提出来了，我有件事想要请警方帮忙。”

“什么忙？”

“翻案，就翻这个案子。”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