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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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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家里门口的石砖路的另一头的小路走,是一片金黄的麦田,麦田的尽头是参天的树林,远处是一片青山,精致的吊桥横跨在两山之间。时不时有马车经过。

这是青山村名字的由来。

费里安边哼歌边走在最前头,顺手摘了朵田埂里盛开的野花,戴在旁边稻草人的草帽上,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早啊,稻草人。”这才停下来等着后面的惑嘉追上来。

稻草人是他们三个一起做的,那年芙卡和费里安才12岁,惑嘉13岁。一个炎热的夏日,三个孩子无所事事,看着院子外一片麦田里发愣,直到费里安指着麦田边上的站满鸟儿的稻草人提议着想要做一个新的稻草人。

他们先是在院子的一隅收集了一大堆杂草和麦秸,然后抱来一捆干草塞进衣服做身体。费里安找来几块木板和树枝做手脚,惑嘉则折了几根芦苇编做帽子。芙卡最开心的就是给稻草人画脸了,她用木炭给它画了两只大大的眼睛和一个像月牙一样的笑脸。

惑嘉有些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比费里安还要高大,体力却没他好。他看着有些枯旧的稻草人身上插满的各色的野花,花瓣在风中摇曳。

惑嘉有些无奈:“它身上都是你每天摘的野花,要是你干活也有这么积极就好了。”

费里安笑着露出虎牙,把头上的草帽扣在惑嘉的头上,又向路边的野草丛里伸出手去,这次他摘了一朵淡黄色的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插在草帽上。

"看,这样多好。我知道啦,我该认真工作,不过嘛,也不能全天都那么严肃嘛。"费里安吐吐舌头"这朵花送给你就当赔罪啦,我发誓我今天一定不会故意偷懒的。"为了表示决心,他抢过惑嘉手里的镰刀,迈开大步向田埂走去。

“你最好说话算数。”惑嘉叹口气,扶正头上的草帽再次跟上去。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片金黄的麦田前。阳光洒在成熟的麦穗上,微风吹拂,麦浪在两人面前铺展开来。

"我们比赛吧,看谁收割得快!输了的人晚上洗碗!"费里安兴奋地说。

"等等,你又这样,我不接受这个挑战!”

自从输给费里安几次之后,惑嘉就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费里安根本没听到他说话,就挥舞着镰刀冲进了麦田里,金黄的麦穗拂过他的手臂和脸颊,发出簌簌的声响。

惑嘉无奈摇摇头,也提起镰刀追了上去。

————

芙卡连忙稳住脚步,下意识地扶住了那个浅蓝色短发的少女。

庄园的后院是由矮墙堆砌而成的,将后院和周围的树林格挡开来,并不高,时常可以看见路过那些的流浪诗人或是一些乞丐。她和这里的女孩们偶尔会帮助一些过路的乞丐们,当然这种事都是背着女仆长偷偷做的。

芙卡连忙稳住脚步,下意识地扶住了那个浅蓝色短发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能看出原来的衣服是白色的,但是现在早已褪色发黑,沾满了尘土。她双手和小腿上的绷带也脏兮兮的,隐约透出深色的血迹。

芙卡心中涌起一丝同情,轻声问道:“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少女抖了一下,慌乱中抬起头来。一双金色的眸子透出无助和恐惧,让芙卡不禁想起被猎人追逐的小鹿的眼神。

“我......我饿了......”少女虚弱地说,声音微不可闻。

芙卡点点头,赶紧扶着她在院子一角的长椅上坐下。其他女孩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有几个凑过来帮忙,脸上都是忧虑的表情。

“你等我一下。”芙卡对少女说。她看看周围,确认女仆长不在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不远处的水果架边,抓起一个苹果和一个番茄就跑回来,用自己的裙子擦擦,递到少女手中。

小米粟也早就停止手上的活,皱着眉头打量着少女。

少女接过,赶紧大口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抬头用感激的眼神望着芙卡。

芙卡担忧地看着她身上的伤,轻声问:“你受伤了吗?我可以帮你找些药草……”

少女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搂紧了自己的手臂,神色又变得警惕:“不、不用了,我很快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们的......对不起!”

说罢,她背过身去,有些踉跄地走到矮墙边再翻过去,消失在丛林中。

“真可怜,第一次见到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就单独出来当乞丐的。是哪里又饥荒了吗?”其中一个女孩咂咂嘴,叹息道。

“而且看她身上的伤,感觉不只是饥荒这么简单,应该是哪里逃出来的奴隶吧?”女孩们叽叽喳喳起来,不一会又马上分工去工作了。

芙卡叹息一声,捡起篮筐,注意到小米粟一直皱着眉头,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我好像认识她。她以前是我们村子里的。”小米粟沉默半晌才开口,“不过我也不确定,毕竟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芙卡诧异地追问道:“你说她也是青山村的人?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她。”

小米粟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嗯…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村呢。我只记得她的名字是申果。他们家以前是开裁缝铺的,后来搬到隔壁的希尔曼镇上去了。”

说到这儿,小米粟睁开眼,表情是难得的严谨:“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呢。没想到今天会在这看见她,看她这幅样子应该遭遇了不少麻烦。”

芙卡也皱起了眉头:“原来是这样,我真想问问她发生什么了,她这幅样子真可怜。”

小米粟站起来,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事实上是,我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呢。”

芙卡陷入了沉默,小米粟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她们还算幸运的,至少还可以出来在庄园工作。

周围村庄有些家庭为了填饱肚子,把他们的孩子卖给奴隶商人,这些孩子通常会被像牲口一样关在笼子里,像牲口一样被运往世界各地。

“说实话,我有时候还挺羡慕,甚至是嫉妒你的家庭。”小米粟一边摘番茄一边说道,“西尔阿姨对你们太好了,简直就像个完美母亲。我的意思是,村里人都很喜欢她。”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她真的就像我真正的家人一样。”芙卡点点头。

小米粟只是笑笑,她又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开口说:“希望她能平安吧。”

忙碌的一天照常进行,芙卡尽力把刚才遇见的奇怪少女抛在脑后,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活计上。

终于,太阳西沉,女仆长走过来,板着脸嘱咐她们收工回家。芙卡和小米粟如释重负,和其他女孩告别后,穿过侧廊离开了庄园。

沿着来时的小路漫步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背后。芙卡深深呼吸着随风而来的青草气息,听着蟋蟀在耳边奏起夏日结束的挽歌。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村口,芙卡在村口古老的树下和小米粟挥手告别,然后穿过熟悉的石板路回家去了。

她通常是三个人里最早回来的,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骑着自行车的信使刚好停在她家门口。

信使是个留着寸头的壮实中年男子,穿着邮局制服,脖子上挂着皮质的邮差包,他见到芙卡就绽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小芙卡,晚上好!刚好,你回来了。”

芙卡微微一惊,连忙回了个礼貌的微笑:“晚上好,约翰叔叔。”随后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信封,目送他骑车离开后,才略有些疑惑地打量着信封。

信封是由厚实的牛皮纸制成,甚至还压了一个火漆印章,不过并不是什么贵族家族的印章,而是一个星星的图案。信封背面写着致西尔家。字迹工整端正。

芙卡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一个人,这个信封无疑是来自他们的朋友,诺西·菲尔。

诺西有着一头及腰长度的白色卷发,瞳色是少见的深紫色。穿着讲究。她是比希尔曼小镇更远,人口更多的塞里斯镇上一位富豪商人的独生女。

虽说如此,她的性格却并不端庄优雅,反而呈现出一种天真活泼。

他们的相遇是在两年前的希尔曼小镇上的秋季集市。

那天阳光明媚,集市上人头攒动,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西尔一家在集市上摆开临时的木质摊位,开始售卖他们辛苦一季种出的农作物。

就在芙卡正忙着给一个大妈称量土豆的时候,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华丽斗篷的银发少女正站在一群肥胖的鸡中间,伸手去够它们头上的彩色绸带。几个人急忙上前想将她扶出来,那少女却灵活地一个转身,从鸡群中钻出,笑嘻嘻地举着手里的绸带跑开了。

“诺西小姐!”跟在她身后的仆从大喊着,几个人急忙追过去。

芙卡愣住了,她认出那是塞里斯镇上最富有的贵族之女,诺西·菲尔。没想到平日里听说优雅端庄的大小姐,竟然会在集市上撒这种野。

这时费里安也看见了,他忍不住咂咂嘴:“哇,我要是这么做。妈妈直接就要骂我了。”

惑嘉睁大眼睛,显然是有些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来。

没过一会,诺西就像一阵旋风般跑回来,站在西尔家的摊位前喘着气。她的斗篷因为奔跑有些凌乱,但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你们卖的苹果看起来好漂亮!”她朝芙卡他们招招手,“来20斤!我全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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