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许知阮去找了周予臣，她收到了他的律师函，不得不去找他。
在洲际附近的咖啡厅，男人姿态闲散姗姗来迟。比起昨天那副情绪外放的样子，多了几分内敛，让人捉摸不透。
周予臣从容的在位置上坐下，谈不上正襟危坐，坐姿散漫随意，隐约可见当年的桀骜不驯的模样。
比起从前，六年的时间让他有所沉淀，他成熟了，也稳重了，但本质上还是当年那个人。
许知阮抿了抿唇，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戒指盒般大小的盒子推到男人面前。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带走的，现在物归原主。”
盒子打开俨然是一枚蓝色的钻石耳钉，纯净的钻石在灯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晕。
这是一颗纯净度几位高的钻石，切割工艺和镶嵌工艺都非常高。
是某国皇室的藏品，因此价格极其昂贵，且从不在市面流通。
周予臣轻笑了声：“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要带走的？我看你也没有要物归原主的样子。”
“真的是不小心。”
这枚耳钉体积小巧，当年她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太匆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行李箱里。
那时候家里的事情一团糟，焦头烂额，她根本顾不上其他，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
“上次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因为你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
“许知阮。”周予臣打断她：“你难道不知道这枚耳钉对我的含义吗？”
那是周予臣已故的奶奶留给他的东西，是遗物，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许知阮垂了眼：“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他语气残忍：“因为我不打算原谅你。”
许知阮抬眸看他：“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拿走它的，这只是个意外，现在物归原主，能不能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你也会求人吗？也会希望别人为你心软吗？”
周予臣看着她，眸里的光随着话语的落下一字一句变得阴鸷。
“那你对别人心软过吗？”
六年前在他一次次恳求她留下时，六年后在他一次次恳求她告诉他真相时，许知阮都选择了冷漠面对。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对你心软，放过你？”
“非法侵占他人财物，涉及金额巨大，将面临两年以上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及罚金。”他眉梢扬起些许弧度，却满是残忍：“许知阮，等着接受你的报应吧！”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许知阮急了：“我无心带走你的东西，真的很抱歉，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也有过美好的时光，放过我？”
无心带走？
曾经的美好时光？
周予臣眉宇又阴沉了些：“看来我昨天的话还是不够清楚！我凭什么要放过你！许知阮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不是吗？我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我受到的伤害，要一笔一笔的，从你身上拿回来！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你在意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周予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待事情非黑即白。一般不会轻易犯人，但受到伤害也不会忍受，他做事向来够狠，许知阮很清楚。
他语气很轻却残忍：“你应该明白，以我现在的身家，想要对你们做什么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许知阮脸色瞬间苍白，她在这一刻才清晰的意识到，周予臣对她有多恨。她早该意识到这个局面的，当年做出离开的选择时就该意料到的。
也可能是她知道会面临这个局面，只是一直逃避，一直不愿面对。
周予臣恨极了她！
许知阮强逼着自己冷静：“过去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我们？”
“——怎么做？”
周予臣呵了声，咀嚼那几个字，他坐靠在椅背上，依旧是那副贵公子的散漫模样，眸里阴鸷的暗光微敛，像是在思考。
许知阮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此刻正轻点着桌面。
时间像是老电影的慢镜头无限拉长，凌迟着镜头下的人。
须臾，许知阮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来自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跟我结婚。”
许知阮愕然抬眼，心跳猝不及防的漏了一拍，这是完全没想过的答案：“你——”
“别误会，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你。”他直接打断许知阮的话，语气冷硬：“这只是因为我想报复你！”
“我要让你记得你所做的一切！要你面对这一个不爱的人，往后的每一天都活在痛苦里！”
许知阮想要让一切都成为不重要的过去式，让过去的事情过去。他就偏偏不让她如意！他就要让她记得！
记得她做过的一切。
记得她给他的伤害。
记得那段伤筋动骨的感情。
他们就应该这样无止境的纠缠下去！
“你疯了！”许知阮错愕：“你拿自己的婚姻当报复我的筹码！”
“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清醒！”周予臣打断她：“我要你这辈子都待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永远永远的痛苦！”
他眸底浮着阴鸷的暗光，像是漆黑无边的黑夜，寸寸裂开的寒冰。
“我要你尝尝我这六年的痛苦！”
周予臣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现在是完全不理智的状态，许知阮想也不想的拒绝：“我不会答应的！”
“那你的女儿就会有一个坐过牢的母亲了。”他轻笑着：“你的家人会因为你痛苦不堪，而我很乐意为他们的痛苦多出一些力气。”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周予臣的每一句话都精准的打击在了许知阮的软肋，她像是被人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
许知阮曾经想过结婚。
那时候他们还在一起，情到浓时，他们畅想未来，结婚永远是他们第一个想的画面。
那一天天气会很好，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晴空万，他们会在众人的祝福中签订一生的契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时光荏苒，站在民政局门口时，许知阮还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没想到，她还是会和周予臣结婚，只是和曾经畅想的画面不太一样了。
大约是又要下雨了，今天的天气沉闷压抑得不像话，天空也泛着一丝灰调。
工作日，民政局门口的人不多，这是个很突然的决定，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连领证要用的照片都没有，只能临时在民政局隔壁的相馆拍摄。
相馆不大，一进门就能看清里面的所有，正中间的摄影区有一对新人正在拍摄结婚登记照。
大同小异的造型，白衬衫，红色背景，新人脸上的笑容灿烂，很好看。
许知阮从那对新人身上收回目光，老板咧着嘴笑：“两位是要拍什么照片？”
相馆开在民政局隔壁，平常最多的就是拍结婚照，不过些来拍摄的新人大多都脸上有藏不住的甜蜜，不像面前这两位，虽然长得很好，但看起来完全没有结婚的欣喜。
纵然老板看过那么多人，也拿捏不好面前这对男女究竟是要拍哪方面的证件照，所以选择了一个稳妥的询问。
周予臣言简意赅：“结婚照。”
……
拍这个照片用不了很久，前面那对新人很快就拍完开开心心的拿了照片走，轮到了许知阮和周予臣。
因为是突然之间的决定了，许知阮还穿着洲际的工作服，但幸好里面是一件白衬衫，这会儿倒也合适。
周予臣今天是穿了一套烟灰色的西装，里面的衬衫也是白色的，他比许知阮动作快，将西装随手一搁，先坐到了红帘子前面的高脚凳上，此刻正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许知阮抿了抿唇，快步走过去。
这对新人是摄影师历年来拍摄过的最高颜值，也是最般配的新人，是不用修都可以直接挂相馆门口当活字招牌的那种，就是表情不太好看。
摄影师：“来，笑一笑噢！别紧张！”
‘咔嚓’——快门声响起。
摄影师看了一眼成品又道：“新娘子笑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笑得灿烂一点，甜蜜一点，我们再来一张！”
周予臣目光转向身侧的人：“周太太，笑一笑，我们是要结婚，不是上坟。”
许知阮对上他的眼，他笑得轻佻，像是当年初见时的光景，而此刻又有几分残忍的暗光。
“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要拍遗照呢。”
许知阮一愣，还不等她说话，摄影师的声音先传来：“来咯！看镜头，笑一笑，准备拍咯！”
许知阮目光转向镜头，清冷温婉的脸上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很好！保持住！真漂亮！”
相机快门声迅速响起捕捉定格这一幕。
-
领证的速度很快，事关两个人生的契约，花费的时间比许知阮以为的要更短一些。
从民政局走出来，许知阮还有点恍惚。
就这样结婚了，和周予臣结婚了，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周予臣睨了她一眼，勾起唇角的弧度：“走吧——老婆。”
低沉清冽的嗓音此刻被主人刻意压低多了几分厚重的暧昧质感，像是在喉咙滚了一圈，慢悠悠的落下。
“我送你。”
“当然，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刚好和你同路。”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我觉得不好的情节，这章建议重看。
小周同志得到名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