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告诉林嘉一他今天究竟多早就到了，恋爱需要情趣，林嘉一只要知道，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好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等屋里的温度降下来，林嘉一把三明治拿去微波炉里热了一下，撕开塑料膜递到姜淮手边。
“我不想吃番茄。”
“不行。”林嘉一说：“补充维生素。”顿了顿：“还美白。”
姜淮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真乖。”林嘉一转身去倒水。
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在养儿子，接着摇摇头，他妈养他的时候可没这么上心。
“我觉得可以。”姜淮咬了一口，略红的唇瓣微微启合：“之前一直在戏院演出，从没去过戏曲节，不过那地方有点远，即便有人喜欢，他们愿意跑这么远听戏吗？”
“这你就不懂了。”林嘉一目光停在他的唇瓣上：“热爱会让人克服一切困难，何况这也只是个噱头，戏曲节的受众不多，重要的是后续。”
“什么意思？”见他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地望着别处，姜淮轻抿唇瓣，叫了一声：“林嘉一？”
林嘉一如梦初醒：“啊？”
“你看什么？”
“…没。”
林嘉一摇摇头，从姜淮的办公桌上下来。
差点没忍住，美色误人是真的！
他一控制着目光，一上午再没往对面看，抬头的幅度都在他刻意控制下小了许多。
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跟男人谈恋爱，更没想过这人不仅是自己老板还长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要是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姜淮八成会吓死。
太猥琐了林嘉一！
这才刚在一起，想得未免太多了。
姜淮搞的是纯爱，结果他们在古镇那晚就亲了，这种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能显得太急切，要循序渐进，林嘉一不住地告诫自己。
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社会主义价值观，一边从电脑前起身，准备出去透口气。
这屋里的空气也太闷了。
刚一起身，姜淮立刻投来目光，细长的眼睛轻轻一扫，眼睛的痣在阳光下显得妖冶异常。
林嘉一顿时卡住，被那双好似长了钩子的眼睛望的忘了自己本来打算去做什么。
“你去哪？”
哪怕是情侣也应该有点空间，林嘉一原本想要这样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句：“倒水，你要吗？”
“我去吧。”姜淮站起来。
“不用不用。”林嘉一急忙道：“坐久了腰疼，刚好活动一下。”
在林嘉一真诚无比地注视下，姜淮总算没有继续强求。他坐回去，脸一撇：“那你去吧。”
林嘉一前脚出去，姜淮后脚又站了起来，原地踱了两圈，眼里闪过几分困扰。
年纪轻轻，腰不好。
为了节省开支，在其他人放假后茶水间的冷气就停了，好在通风好，也没觉得多热。
林嘉一喘了口气，燥热的感觉总算散了一点。
盒子里的绿茶包喝完了，没找到新的，林嘉一在现在去买还是让姜淮屈尊降贵将就一下之间犹豫了三秒钟。把杯子一放，还是去买吧。
一扭头，和刚走进来的姜淮撞了个正着。
“你来的正好，茶包没了。”林嘉一一边摸手机一边说：“我去买，你还想吃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嗯？”姜淮怔了怔：“不用那么麻烦。”他双手一展，环住林嘉一的腰：“我喝白水就好。”
无形的撒娇才最可怕。
体温逐渐上升，林嘉一身体下意识绷紧，又在姜淮的磨磨蹭蹭里放松下来。
窗外的风刮进来，将桌子上的塑料袋吹得哗哗响。林嘉一闻着那股熟悉的清香，回抱住姜淮。
今天的味道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酸甜酸甜，怪开胃的。
“好像在做梦。”清冷的声线里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颤，姜淮展现在林嘉一面前的一切无不在告诉林嘉一，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主导地位的人一直是他。
仿佛林嘉一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这种强烈到无法隐藏的爱意之后，藏着的是积年累月在仰视里累积出来的不自信。
换成其他人或许会为此感到得意，这么优秀的姜淮竟然如此卑微的喜欢他。
可林嘉一却高兴不起来，姜淮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对他好，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补上他过去几年的缺失。
林嘉一十分怕热，又十分贪恋和姜淮拥抱的感觉。他想，他的确是喜欢姜淮的。
感情里发生的事一般很难受到控制，就好比现在，他在炎热的夏季和一个身高189的男人抱在一起，又好比，几分钟前才暗暗做下要慢慢来的决定，此刻却在姜淮若有似无的讨好下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只觉得全身发麻，大脑完全不受控制。
湿热的唇瓣贴上来，他竟然下意识地张了嘴。
到底是谁主动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林嘉一后背贴着墙壁，任由热风吹动两人的发丝。
腰被搂得更紧，呼吸也更加急促。
阳光铺进来，姜淮的睫毛上仿佛洒了层淡淡的金粉。
明媚又脆弱。
林嘉一有些分心，想得却全是姜淮。
他在接吻，和姜淮。
光是这么一想，就已经足够让他心跳加速了，更别说喉咙里偶尔溢出的呻/吟。
林嘉一不由想到第一次见姜淮时的情景，也是在茶水间，也是这种让人脸红的呜咽声，不同的是，主角换成了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嘉一险些窒息，身上的重量才一点点消失。
姜淮低着头，眼睛微红，没敢看他。
偏偏就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才最能激起林嘉一的保护欲，他总担心姜淮受委屈，自己给的委屈也不行。
温热的风轻轻拂过林嘉一耳垂，这个夏天可太热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坐了个人，林嘉一顿时从头红到了脚。
隔得这么近，她会不会听见什么？
出柜是出柜，让人撞见亲密的姿态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们去哪了？”刘悦面色如常，手边放着半瓶牛奶。
看来没听见。
林嘉一暗暗松了口气：“没去哪。”
三个人的办公室一下拥挤了许多，姜淮的目光总是不加掩饰，只要刘悦稍微留点神，立刻就能发现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气氛。
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尤其在夏季。
姜淮打了个喷嚏，林嘉一递来毛毯，只要他在，姜淮杯子里水就永远不会空。
可惜，刘悦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快下班的时候常路发来微信，说刚好在附近，过来接他吃饭。
林嘉一觉得这是个机会，常路虽然渣，但应该是他们宿舍最容易接受他和男人恋爱的人了。
即便是指路灯，打个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万一坦白的时候他们反应太大，有常路在也好压压他们。
“你在跟谁聊天？”姜淮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显得无比突兀。
“常路，我宿舍的。”林嘉一没隐瞒：“他约我吃饭。”
“你晚上要跟他吃饭？”
碍于刘悦在场，林嘉一没说太多，点了下头：“他刚好在附近，聊点事。”
姜淮不作声了。
“你不想我去？”林嘉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没。”姜淮欲言又止，脸色最终淡下来，冷淡之余还藏着些许别扭：“我知道分寸。”
林嘉一：“……”那你委屈什么。
还是说他原本就将林嘉一今晚的行程安排好了？
也是，才刚刚恋爱，正式的约会一次都没有，他转头就去跟其他男人吃饭，姜淮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想到下午在茶水间的亲密，林嘉一顿觉自己是渣男。
有点拔吊无情的意思了。
“那我不去了。”林嘉一几乎没有犹豫，重色轻友是他们宿舍一惯的传统：“我打电话跟他说一声。”
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下来，眨眼之间转变了好几个情绪，将恋爱中弱势方的自卑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还是去吧。”姜淮抿了下唇：“我不想……”
话音在一声不合时宜打嗝声中戛然而止。
刘悦上唇染了一层白色奶渍，像突然长出的白胡子。
她有点尴尬地望着两人：“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林嘉一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麻了，尬麻了。
社恐人士主打一个自觉，把喝完的牛奶瓶往包里一塞，抹嘴，提包：“我忙完先走了，你们……继续吧。”
“刘……”林嘉一没来得及叫住她，刘悦已经风一样刮走了。
“她是不是看出来了？”林嘉一有些艰难地望向姜淮。
跟陌生人出柜是一回事，跟相处久了的同事和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没准备好，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公开了？
林嘉一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姜淮，希望从他嘴里听到让他安心的回答。
“应该是。”姜淮说：“她很敏感。”
这句话仿佛是给林嘉一提了个醒，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立刻走到姜淮面前，郑重且认真，就差竖起手指发誓了：“我没有想隐瞒我们关系的意思，就是还没准备好，毕竟老爹他们年纪大了，我怕老人家大惊小怪。”
“我知道。”姜淮半垂着眼：“我没怪你。”
林嘉一松了口气，被刘悦发现的尴尬立刻就被担心姜淮不高兴的紧张冲淡了。
“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姜淮摇摇头：“你跟朋友去吃吧。”
体贴，简直太体贴了，这么体贴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难找。
林嘉一感动坏了。为了证明他真是跟室友去吃饭，林嘉一力邀姜淮一块。
有什么比把人直接带到面前更有说服力的。
姜淮拒绝了：“还不到时候。”
林嘉一想了想，也是。
万一常路接受不了同性恋，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他受得了，姜淮可不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