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孟西楼确实不知道段今宵不再沧原这件事，怪不得怎么最近都没有段今宵的消息。心想：就连爹和他同朝为官，自己偶尔回去孟府之时，都难得没有提及他。
想当初孟仲甫每次下朝必定会先骂几句段今宵，原来是不在沧原了，想起孟仲甫和段今宵两人如今的状况，倒是应了那句眼不见心不烦。
“此事，我确实不知。”
竹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替自家主子更加不值了，小声嘀咕道：“不放在心上自然不知了。”
孟西楼只是看见他嘀咕了几句，具体说的是什么确实没有听见。
虽然自己自幼习武，这声响在危险之中听得一清二楚绰绰有余，可是面对这些没有敌意的人，孟西楼确实不是很警惕，倒是站的近一点的孟响可就一字不漏的全部听见了。
“竹三你刚刚说了什么？”
孟西楼想着万一人家和自己说什么自己没有听见确实不太好，便再次询问道。
“孟公子听错了，信我也已经送到，我就先行离开了”
等人一离开，孟西楼就问孟响：“他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吗？”
孟响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到底还是不敢将自己听到的说给孟西楼，只能开口说：
“公子大概是听错了”想了一下又开口说：“公子觉得段太尉这人这么样？”
“他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孟西楼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答道，但同时又觉得很奇怪，怎么最近都在问段今宵怎么样？难道大家认识的段今宵和自己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孟响你怎么也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就是突然想到段太尉这个人，所以想听听公子的看法，毕竟段太尉这个人的口碑不太好。”孟响答道。
看来自家公子确实没有那种想法，但是不代表段太尉没有那种想法，毕竟自己对陌玉……
实在放心不下，公子可是老爷的独子，万一太尉对公子真的像自己对陌玉一样的感情，那该怎么办？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公子，其实太尉这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想到直到现在段太尉确实也没有对公子怎么样。
“他怎么了？”
孟响不知怎么将这话说出口，只能比较委婉都的提醒道：“公子还是多堤防他些，他对公子可能另有所图。”
孟响也不好多说，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段今宵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这么多人看他不爽。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觉得他对我另有所图？”
孟西楼又想到前不久孟仲甫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那担忧可也不比现在孟响少多少。实在是想不通怎么所有人都叫自己堤防段今宵。
“公子对太尉还是多长个心眼比较好，属下先退下了。”
孟响知道他家公子是不屑于把别人往坏处想的人，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离开了。走出几步有倒回来拉走陌玉：“你跟我来，你要是再跟着公子整天学坏看我揍不揍你”
“我哪有？再说公子哪里坏了”
孟西楼远远听见这句话很感动，也不枉费自己平时对他这么好，孺子可教也，以后还对他好。
要是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的话，孟西楼真的会很开心。
“他就是有点不靠谱”
“你还知道他不靠谱啊？”
……
……
我肩膀很宽阔，很可靠，很靠谱的。
等两人的声音彻地消散后，孟西楼才打开段今宵的书信，里面就无非是些他在做了些什么，最后附上了几句等回来就请自己去水玉轩喝茶等等琐事。
看完信之后，孟西楼也得出一个结论，段今宵虽说是离开沧原办事，但是从他的书信中，孟西楼还是看出了他和自己一样很闲。
谁家好人不给自己的心上人写书信，和自己写这些？
倒是在书信中提起永元公主一事，说起永元公主，孟西楼本来还以为永元公主为了自己身世之事还会找上自己，没想到现在都没有找自己，想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今日要不是段今宵在心中提起永元公主，孟西楼都快忘记这么一号人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
片刻的宁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远离朝堂，不管尘世的孟西楼当然没有想到沧源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掀起。
皇宫内，年过半百的昭荣帝坐在小桌旁边，二皇子李匀帮他斟酒。刚刚还侍奉在左右的宫人全部都被遣散在门外。
“父王与儿臣方才提及的先太子，可是受万民爱戴，刚毅勇猛，却又为人宽仁的先太子李琦言”李匀开口试探道。
“皇儿觉得大靖从古至今还有谁担得起这些夸赞？除了李琦言还有谁？”昭荣帝想起自己这位逝去的皇兄，眼里有不甘，也有由衷的敬佩。
“这先太子真的这么厉害吗？”
“哼~”昭荣帝冷哼一声：“再厉害有如何”还不是死在朕的手上。
“皇儿对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替父皇不值，父皇为这天下百姓劳心劳肺，而这天下百姓却不记得父皇的丰功伟绩，反而记住一个死人的为人宽厚。”生怕惹得昭荣帝不开心，李匀开口说。
昭荣帝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开口说：“皇儿真的这么想的？”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其实好奇也十分正常，毕竟朕的这位皇兄的确很值得人敬佩。同时他又很失败，太过于仁慈，生在帝王之家，仁慈向来不是一件好事，成王败寇亦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宣威帝昭荣帝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匀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那番话是出自于自己父皇昭荣帝之口，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昭荣帝一向是一个嫉贤妒才的人，没想到今日能说出这番话，着实让人惊讶：
“父皇怎么突然提起先太子？”
“皇儿你说父皇为何提起李琦言？”昭荣帝不答反问到。
“儿臣愚钝，不敢擅自揣摩父皇圣心”
“哈哈哈哈——”昭荣帝听见他这样回答，突然大笑起来，李匀不知道昭荣帝为何突然大笑，不敢轻易开口，只能沉默。
“匀儿啊，朕时常在想，当初立你皇兄为太子到底是对是错，你或许更适合继承这大靖的天下”昭荣帝看他沉默着不敢说话，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皇，父皇，儿臣不敢存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还请父皇明鉴”李匀听见昭荣帝这样说头垂的更加低了，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好让自己躲进去。
昭荣帝看见他这个样子，看不清他的脸色，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开口说：“皇儿不必如此胆战心惊，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只是父皇已经年迈了，你皇兄他一向心思纯良，朕不希望看见你们手足相残，皇儿可明白朕的意思？”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必定不敢逾矩”李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昭荣帝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伸手将他扶起来。
“皇儿能够明白朕的一片苦心，朕很是欣慰”
李匀没有接话，只听得昭荣帝道：“这秋猎自私将至，这件事就交给匀儿亲自去筹备吧。”
“儿臣遵旨”
“还有一件事，朕今日宣你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昭荣帝提起这件事眉头紧锁，似乎是件棘手的事情。
“你不是问朕为什么提起先太子吗？朕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先太子的遗孤还活在世上，你去将这件事请调查清楚吧”
“儿臣领旨”李匀本来以为昭荣帝提起先太子一事是为了给自己敲警钟，没有想到是因为这件事情，想来一半一半吧。为了敲自己警钟是真，叫自己去查这件事情的真伪也是真，眼底透露出冷冽的目光。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便先跪安了”
昭荣帝没有看见他有异色，便开口回答道：“下去吧”
昭荣帝这次本来是想想要敲打他一番，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这小小的敲打之意，酿成了大错。
李匀离开皇宫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与刚刚在昭荣帝面前的李匀判若两人，阴沉着脸往宫外走去。
——
段今宵抵达沧原之时已经三更半夜了，本想着回来先去见孟西楼，但是这个时间想来他已经早早歇下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近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想起自己，说完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他如今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又怎么会想起自己呢？
想到竹三在信中提及的，他和那个叫陌玉的，玩的很是尽兴。莫名的有些醋。眼色暗了暗，得尽快想办法让淮书明白自己的心意，每天听着他与别人这样快乐，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只要一想到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人不是自己，就感觉十分嫉妒。
“主子，你回来了？”
竹三也是刚刚才从下人哪里听到段今宵回来了，便没有多做停留的前来请安，顺便禀报最近发生的事情。
“沧原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
“属下正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皇上今日召二皇子进宫，二皇子出来时脸色似乎不太好”
“皇上怎么会突然召见二皇子？”段今宵很是疑惑，二皇子李匀难道在筹划些什么？被陛下发现了。
“属下听说，皇上今日召见二皇子，主要是让二皇子不要动心思，想来皇上也是担心二皇子对太子不利吧。”
“真是讽刺”段今宵冷笑道：“就算二皇子对太子做些什么，难道不是他这个做爹的带的头吗？我看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皇位也是手足相残得来的。坐在那张椅子上几年就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竹三知道因为赤乌一事，自己的主子对当今圣上恨之入骨，恨不得剃起骨，啖其肉。要不是时机不到，这皇帝老儿早就死在自家主子剑下几千次了。
“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段今宵接着问道。
竹三一下就跪在地上，对段今宵说：“主子，属下无能，孟公子的身世….”
“淮书的身世他还是知道了？谁说的？”段今宵一点不足为奇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孟仲甫亲自说的吧？”
“公子怎么知道？”
段今宵轻轻笑道：“我做的，我当然知道了，淮书什么反应？”
竹三没想到原来这件事是段今宵亲手主导，这倒是让自己匪夷所思，主子不是离开沧原之前还嘱咐自己瞒住孟公子吗？
“孟公子很冷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孟大人想要告诉他关于他亲生父母的事情，但是他好像并不想知道，所以孟仲甫也就没有多说，属下只是好奇，公子为何要这样做？”
“自己不是亲生的，从养大自己的父母口中听到总是要比从别人口中听到更加容易接受的多吧。”
段今宵解答一下他的疑问，又接着说：“只是淮书的反应却是我没有料到的。”
“主人，也许孟公子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强大。”
“你说的不错，他确实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强大，从来都是关心则乱。”
“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属下不是很明白，孟公子既然都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孟大人所出，孟大人和他提起亲生父母之时，孟公子为什么不想知道？”
段今宵现在都能想象得到他当时拒绝时的表情动作，嘴角有意无意的勾起来：
“你真的认为他不想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估计早就猜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竹三瞬间恍然大悟，不敢置信道：“主子你的意思是？”
段今宵这次没有再回答，可是竹三此刻便觉得无声胜有声。
“可是孟公子平时看起来”一副不靠谱，吊儿郎当的样子。竹三最终还是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段今宵知道他要说什么便顺着他要说的话补充道：“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和我一起在赤乌长大，你这点小心思我都猜不出来，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主子？”想了想又继续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刚好我就喜欢吊儿郎当的人。”
“……”
竹三心里暗暗反驳：真的大可不必的，你直接说只要是孟公子，什么样你都喜欢就好了。见竹三半天没有说话，段今宵开口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去休息吧，我也乏了。有什么事情也明日再说吧。”
说完便揉揉额头，走进内室，一路上的奔波劳累让自己不能清醒的思考每件事，这对段今宵来说是大忌。
竹三看主子劳累一天，并且现在说什么估计他也没有精力再听进去，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墨玉端着为孟西楼准备洗漱用的水走进来，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无意看见孟西楼脖子上红了一片，开口询问道。
“公子，你的脖子上怎么有块红斑”
“有吗？”
孟西楼侧侧头摸摸墨玉说的地方，手指摸上去确实有鼓起来的触感，开口说：“这两天和阑珊去城东的破庙给灾民施粥，想来是什么时候不注意，被什么东西咬到了吧，不碍事。”
墨玉看他不在意，再看看他的脖子上的红斑确实也不严重，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公子什么时候和阑珊姑娘去了难民窟，为什么不带上我？”语气有点哀怨。
“也就这两日吧”转头看向他,笑着调侃道：“孟响不是不让你跟着我鬼混吗？”
“公子，你还记着这件事呢？”墨玉一副愁的不行的样子。
“那日你们都有事情都出去了，阑珊和小七两个人忙不过来，我想着与其在家虚度光阴，还不如去帮她们搭一把手。”
“公子，我发现阑珊姑娘真的和朱大富一点都不像，本来我想着以朱大富那吸人血的奸商生出来的女儿，一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阑珊姑娘如此心地善良。”墨玉做思考状。
孟西楼皱皱眉头：“偏见？”
“公子，我都说以前呐。”墨玉解释道，你到底有没有再认真听人说话。
“哦。”
孟西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洗漱，这时孟响从外面走进来。
“公子，段太尉已经在前厅等你好一会儿了？”
“等我？我们不是约好水玉轩碰面吗？”
孟西楼想到自己今天和段今宵约好的在水玉轩喝茶，这人这么突然然上门来了，一时之间没有做好准备，便开口道：
“你让他稍等一下，我整理好仪容就去寻他。”
“段太尉知道公子素来不早起，所以让公子不要着急，慢慢来。”
孟响心想，这么了解我家公子？连他起床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看见自家公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段太尉算的真准。
“如果你不来和我说知鹤在前厅等我的话，我真的不急的，可是你都说了，我不急不太合适吧？”孟西楼语气幽怨道。
孟响突然想到，好像是这么个理，便也没有说话。大约半刻钟之后，孟西楼就洗漱好前往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