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卿指着宋燕的手都在颤抖，真想把他拉过来揍一顿，可他现在实在没多余的力气。
陆妄出了神，脑子里幻想着家里有了一个小孩儿会是怎样的场景，幸福的一家三口……
宋燕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认真地说道：“我没有乱说，狗子的大嫂就是经常想吐，还以为是生病了，让大夫一瞧才知道是怀孕了，小林姐姐也是……”
宋佑卿牙都快咬碎了，“我没有！”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发神的陆妄道：“你想什么呢。”我能给你生吗？做梦吧。
“叔，我小叔这么凶你也不管管。”宋燕抱着手臂伸长脖子看着后面的陆妄道。
哪里凶了，明明这么乖。陆妄拜了拜手，表示自己不会管，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面对。
宋佑卿回头又盯着宋燕，手握成拳头晃了晃，示意他闭嘴，不要乱说话，而宋燕一点都不给面子，还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实在忍不了了，走了两步想把宋燕拽过来，没想到这个小胖墩儿还很灵活，一个蹲走就躲过了宋佑卿的手。
“小叔，看爷爷要紧。”
“再等一会儿，估计你们回去天都黑了。”宋燕打了个睡哈道。
陆妄扶着宋佑卿走在林间的小路上，他们走过一片树林，再从一片荒地上压着高草走过，才看见了一片坟地。
这里风水是有多好，埋这么多人，宋佑卿看着一个个墓碑心里想到。
宋燕看着自己小叔头上插着的两根草秆子忍不住发笑：“嘿嘿嘿。”
宋佑卿眯着眼睛看着声源，这荒郊野岭，又是在坟地上，至于笑得这么吓人吗？
“傻姑娘快看看哪个是你爷爷，我爹。”宋佑卿边说边伸手让陆妄过来，别走在后面，好吓人哦。
“嗯……让我去上面看看。”说着宋燕就跑了起来。
宋佑卿有些担忧，要是燕子没找到那怎么办？跑到中间磕三个响头，大喊：出来看看，我是谁的儿子，她是谁的孙女。他拼命摇着头，不行不行不行。
陆妄看出了他的担忧，轻声道：“没事的，她找不到，我们看墓碑上的名字找你爹。”
有道理，不过……我爹又叫什么？好痛苦，要不是为了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我就不来了。
“叔，小叔，爷爷在这里。”宋燕喊道。
宋佑卿松了口气，还好找到了，“我们过去吧。”
“我就不过去了吧，我就在这儿等你。”陆妄把竹篮子挂到了宋佑卿手里。
“为什么？”宋佑卿不解，虽然他们只是搭伙过个日子，但他早就把他当成哥了，就差拜把子了，这有什么关系，兄弟，你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你爹，有啥见不得的？
“不是兄弟吗，你爹就是我爹，我爹就是你爹，走，去看咱爹。”
“太重了，我提不了。”宋佑卿又把竹篮子挂到了陆妄手里。
摆放好物品，三人整齐地跪着一排，从最小的开始发言。
“爷爷，燕子来看了，不知道您过得要不要，缺钱了一定要托梦给我爹啊。”宋燕磕了三个头。
“爹，儿子不孝，这么久了才来看您，希望您不要怪罪，我现在过得很好，请您不要担心，虽然我不能经常来看您，但是我会想您的。”宋佑卿磕了三个头
“爹，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佑卿的。”陆妄磕了三个头，他这算是初次见岳父，还有点紧张，还有好东西都带齐了，不显得他的冒失。
下山途中，宋佑卿拉着宋燕嘱咐道：“好像姑娘家家的，自己一个人不要来这山上，看你这熟门熟路的，没少来吧。”
“先前采鸡枞菌来过。”
“还有回去别乱说，我没怀孕。”
“知道啦，小叔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下去少说话嘛，怎么就啰嗦了。
下山后，宋佑卿让宋燕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多逗留了，自己则同陆妄原路返回，一路上，两人只看着脚下的路没有说话。
这该死的气氛，安静得仿佛我一个人，怎么不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呀。宋佑卿想着边走边双手有节奏地拍着大腿，弄出抨击声。
陆妄走在后面，看着他不老实的手，真想上去把他摁住。
头上树林间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鸟的声音，烘托了山间十分静谧的气氛，视线越来越昏暗，宋佑卿总感觉草丛里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他们，每一根草都在晃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宋佑卿心里不停念叨着，脑子里全是今天看到的坟地景象。
“陆妄，我能走后面吗？”宋佑卿转身苦着个脸对陆妄说道。
“怎么，害怕？”陆妄问道。
“嗯嗯。”宋佑卿点头。
“走后面你更害怕，难道你不担心后面有东西跟着你？”
宋佑卿代入了一下，他走在后面，突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咻的一下就把他拖走了。
“还…还是算了，你在后面小心点儿。”宋佑卿转身继续走在前面。
“别怕，我在你后面呢，现在还看得清路，等出了山就好了。”陆妄道。
“嗯。”宋佑卿从路边的草丛里抽出一根干了的树枝，将小枝扳断，留下最好的部分，把尖的那一头轻放在地上，戳着地面走。
树枝本身就有一个弧度，随着脚步的前进，尖儿就在地上跳着走，手也会随着颠簸的力道酥麻。
站在山坡上，宋佑卿隐隐望见远处的村子里有点点火光，冷风从脸上擦过跑进了衣服里，他耸了耸肩想要冷气挤出去。
“别耸肩，你这衣服本来就大了一些，这样一上一下的，会吸很多冷气进去的。”陆妄从身边抓着他衣服道。
“通通气也好，走热了，我感觉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宋佑卿侧着头道。
“那也不行，小心着凉，回去我就烧水给你洗澡。”
“哪有这么娇气。”
“走吧，下山回家。”
春节。
“咯咯咯”“咯咯咯……”
宋佑卿听着鸡叫声醒来，眯着眼瞅了一下，天都亮了。
昨晚他同陆妄守岁来着，守着守着陆妄就捧了两把米铺在桌上练起字，他手托着下巴在那里看，小灰则趴在他凳子上睡觉。
他都不知道守没守到十二点，反正趴桌上以后就不知道了。
听着屋外的鸡咯咯几声就没了气，宋佑卿慢慢扶着沉重的头起来，虽然没睡好，但是他还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不能睡懒觉。
他一副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的状态，开门走出了屋，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陆妄杀鸡把人家鸡的头直接宰下来了，他一只手提着鸡的脚，一只手拿着鸡头。
鸡喉咙的血流得很慢，陆妄等了片刻，就把鸡扔进桶里了。
卧槽，吃人家还对人家这么残忍。宋佑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道：“新年好。”
陆妄回头道：“新年好。”
“你怎么把鸡头都给砍下来了？”宋佑卿看着桶里的鸡挠着脑袋问道。
“这只鸡太老了，光割喉咙放不出来多少血，我顺手就宰了。”
“这个桶里是热水，你先洗洗脸，我把鸡放厨房去顺便端饭菜。”陆妄提起装着鸡的桶道。
“嗯。”
陆妄走后宋佑卿把手放进了热水桶里试试温度，突然旁边一个大一些的桶溅出的水花，宋佑卿甩了甩手上的水，蹲着移了几步，刚伸着头过去看，一条大鱼就从桶里跳了出来。
宋佑卿脸被鱼尾巴拍了一下，“呸呸呸。”他呸了呸嘴里的其它水，一仰头就坐到了地上，手撑在地上又摸到了鸡血，他把手伸到眼前，捏了捏手上的血。
“哎呀妈呀！”他边叫边爬起来，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鱼，他过去一脚踩住他尾巴，然后将就已经脏了的手把它摁住，抓着丢回了桶里。
他后退了几步，张望着周围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盖在桶上面，看了一圈，他抱起了水井旁的大菜板盖了上去。
“你跳啊，中午就把你炖了。”
宋佑卿蹲着搓了一点泥在手上，这鱼腥味太大了，留在手上久久不能散去。
洗完手他又洗脸，接着就把地上的鸡血冲了，留着容易引来一些东西。
“怎么洗了这么久？”陆妄看着宋佑卿过来了才端着碗筷上桌。
“你不知道，我刚刚正准备洗脸，旁边的一个桶溅起了水花，我过去看，一个鱼尾巴就打在了我脸上，你瞅瞅，说不定还印得有痕迹。”
说着宋佑卿把脸贴过去给陆妄看，一说他就来气，这大过年的第一天，他居然被鱼打了，像什么话。
陆妄仔细一看，右脸确实比左脸红一些，但大概是他洗脸的时候搓红的。
陆妄给宋佑卿盛好饭道：“别生气了，我待一会儿就给它开膛破肚，然后煮了下饭。”
“嗯，这个鱼必须吃到嘴里才舒服。”宋佑卿塞了一口大米饭，这是今年的新米，香香软软的，米汤也很好喝。
“对了，你上次晒的木耳放哪儿了，你不是说放在鸭肉里好吃吗，到时候不炒的时候放进去。”
“在空米仓里，我待会拿出来泡着。”
“嗯。”
“其实也不用做太多菜，就我们两个人，到时候吃不了了，还不是要靠它。”宋佑卿的视线移向桌下的大肥猫小灰，此时它正大口吃着肉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就当为了一只小猪吧。”
“哈哈哈，这个形容得十分贴切。”
吃过早饭后，两人就忙活着弄午饭呢，鸡鸭鱼都是现杀的，吃着鲜一些，老母鸡用来熬汤，鸭肉用来煮后慢炒，鱼里多放酸菜，炒两盘自己种的蔬菜，再弄个汤，还有就是必不可少的腊肉，一床桌午饭就弄好了。
小灰扶着桌子站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肉，一直在那里喵喵叫，好像在说，怎么还不开饭呀，我都要饿死了。
但是它也只是看着，不会上桌去吃，因为它知道主人从不吝啬给它肉吃，但主要是怕挨打，挨饿。
“开饭了，开饭了。”宋佑卿端着最后一道菜腊肉冲过来，小灰急忙把爪子从桌上拿下来。
“好香啊，小灰你也闻到了？”
“喵～”
“今天过年你也多吃点。”宋佑卿伸手摸着小灰的头道。
“它肯定吃饱了，都不带理你的。”陆妄拿着小灰的碗放在凳子上说道。
宋佑卿夹着一块夹肉放到陆妄碗里：“来，我们第一块肉给我们的大厨师。”
“我吃第二口，小灰你什么都没干吃第三口。”宋佑卿夹得肉刚到小灰碗里，小灰就一口塞进了嘴里。
“感觉少了点什么。”宋佑卿坐下来又站了起来。
“少了什么？”陆妄看着桌上的菜问道。
“酒，你上次倒的那个酒还有没有？”
“不会，你不能喝。”
“哎呀，这大过年的，整两口吧。”
“整两口，整两口，一小口也行。”宋佑卿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