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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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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亭出来时正巧碰上阮孞,后者蹲在地上看着手中的断剑苦恼着,晚亭玩心一起,萌生出想逗逗他的想法。

上次他和阮孞开玩笑说,纳兰清希望身边的侍卫能够穿一身黑衣,出现时最好不走寻常路,因为这样最符合他们暗卫的身份,阮孞听他的骗结果被纳兰清一顿好打,就阮孞老实知道被骗也不跟晚亭计较。

“哥,干嘛呢?”晚亭走到阮孞身边,垂着眼眸看他。

阮孞稍长他两岁,这声“哥”喊得不假,阮孞沉静在自己的世界,完全屏蔽了晚亭。

“又不理人。”晚亭往后撤步半蹲下去,“剑断了?”

“嗯。”阮孞闷闷地回话,提到剑他才理人,晚亭从他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中忧伤,看得出这把剑对他很重要。

“你理我,我就帮你把剑修好。”晚亭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我没有不理你。”阮孞直性子,他看了眼晚亭,把断剑递给他。

晚亭闻言失笑,拿着剑站起来:“好,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宝贝这把剑,还天天往这上面缠布,裹了布还能用吗?”

少见晚亭对别人有笑脸,可能是阮孞虽然性子直,但为人老实,多年前更是从汗鬼手下救过他的命,不过他从来不记得。

“我爹留给我的。”阮孞跟在他的身后,“我家代代都干这个,到了我爹那他希望我找正经事做,刀尖上舔血的事不是人能干的。”

“结果你从军,干的照样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晚亭揶揄地回头看他一眼,阮孞没什么反应,“剑上面的布用来做什么的?”

阮孞顿了许久才开口:“挡血。”

“挡血?”晚亭觉得好笑,裹成这样能杀得了什么人。

“杀人就摘下。”阮孞似乎听见晚亭的言外之意,解释道,“我爹死在了这把剑下。”

这段往事在阮孞口中好比早上吃了几个包子一样轻松,晚亭无父无母难以共情这种丧父的悲哀,他默默往前走,没继续问下去,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继续说话,并且需要向阮孞道歉。

气氛就到这,晚亭没说出道歉的话,反而是阮孞先开了口:“今日你在他们面前立了威,等同于将军默认他们说的话,年后我就要跟将军一道归都。”

晚亭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提前祝贺你升官,有机会再找你喝酒。”阮孞抬手在晚亭肩上碰拳,神色如常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把晚亭留在了原地。

不知是不是方禛的错觉,睢城的白昼比阙都稍短些,赶了一天的路他们都有些疲惫,方禛吩咐侍从去街上按他尺寸买了件合身体面的衣服,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吃花生米,永平人生地不熟的,夜里指不定发生什么变数,酒倒出来没敢贪杯。

酒香弥漫到空气中,熏得人略有醉意,方禛的脑袋保持清醒,盯着桌上一字排开薄厚不一的钱币想得入神。

与此同时,容瑾熄灭烛光,早早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脑中闪过从阙都到弥州再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八月中旬,从秦旻手中流走的那批银票他偷偷摸走了几张,那几张银票的技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如果不是容瑾了解秦旻没那个能耐,留心多研究,否则他也被骗过去。

不过那批来历不明的钱已经分批送出去,换成保值的名画古董。

“大晋宝钞”选用桑皮纸作为主料,废弃公文纸打成纸浆作为配料,上采用雕刻技术雕饰花纹和文字,钞纸正面印有编号、防伪官府印信,另印有奖惩法令,如“中书省奏准印造,大晋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贰佰两,仍给犯人财产。”

明文规定如此,仍有人铤而走险干着掉脑袋的事。

秦旻想翻过他的兄长争出点东西,可他的脑子胆量不允许他干这等事,背后有人在指点他,他是受谁的蛊惑。早在秦旻之前他们就在中央看不见的地方试水,如果永平是他们的一个试水点,其中牵扯的人还会有多少,地方钱监、县丞、更甚者铸造司都有他们的人。

若真如此,永平闹的就不只是饥荒。

容瑾睁开眼睛,缓缓吐出口气,去年五月,睢城闹了次大规模的蝗灾,小麦产量减半不说,其他作物几乎颗粒无收,下半年可以说是靠宛城接济度日,对于号称“钱都”的睢城来讲,这半年的粮票根本比不上他们对外出销走的钱。

今年二月,容雱……想到这,容瑾闭上眼睛又叹了口气。

容雱最后一次早朝讲的正是有关永平的灾情,他提议先由义仓赈给,优先分发给老人小孩及病患,自下而上划分等级对应救济,将部分物资以借贷方式分发给相对富裕之人,待来年收成良好再归还朝廷,这样能有效周转朝廷财政。

永治帝主张劝分,力求朝廷不出一分钱,想让永平有能力的四大家分别出资参与赈给,但这样做会对商户过多抑制,不利于发展,大晋虽重农抑商,可大部分税收来源都是分散各地的商户。

容雱强调赈灾之策要讲究规范制度体系,但当时高琢忌惮已久,浑身反骨,越是如此他越听不进去,最后在白堇康、方士忠及已故仆射梁孝昌的极力劝谏下,也只是分批次拨了赈灾粮,效果甚微。

他翻身侧卧在榻上,晚风吹得人发凉,容瑾的思绪慢慢收拢,方禛不是个笨点子,倘若永平饥荒真与那些假/币有关,他必须想办法遮掩,官币造假的事在回到阙都之前还不能被人发现。

门外传来细碎的声音,容瑾敏锐地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声响,他闭上眼睛假寐,房门被小心推开条缝,一道黑影闪入。

容瑾眯着眼睛打量那道黑影,看身量应该是个小孩。

那小孩鬼鬼祟祟地在房中乱摸,似乎是在找容瑾的行囊包袱,这么点大的孩子混入邸舍偷东西还真是头次见,他心里猜测这小孩可能是受人指使,且看他下一步动作。

见那小孩在房间内摸了一圈,最后竟明目张胆摸到容瑾身上,他没能从“穷鬼”容瑾身上摸到他想要的,小声砸吧嘴似乎是鄙视他,空着手跑出去。

许是先摸了方禛那边才来的这里,那小孩直直绕过方禛的房间下楼,容瑾悄悄跟在身后,发现那小孩往邸舍后门出去,正欲跟上时他突然察觉有人靠近,反手朝对方脸上招呼过去,黑暗中那人侧过脸,鬓角的发丝被拳风带起。

在第二拳落下之际,方禛连忙开口:“是我。”

容瑾闻言收手,朝后门方向抬下巴,示意方禛跟上去。

那小孩跑得不快,沿着西边街道一路跑出县往山里进,方禛的轻功不比容瑾的好,晚他一步到。

方禛看容瑾停了下来,正想走过去问他怎么回事,孰料眼前所见的景象却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饿殍载途,白骨盈野,贫瘠干裂的土地上围坐了一群老人小孩,他们中间设一口沸锅,妇女抱着襁褓中已经无生气的孩子,泪流满面地把小孩的尸体放进锅里烹煮。

永平县外藏了座旧村,村子里已经谈不上有什么可以遮掩的物体,除了必不可少遮雨避阳的茅草屋顶,凡是能吃的都吃没了,不能吃的也硬生生嚼烂咽进肚子。

“有母烹其女,手足仍相食。”容瑾默默叹了口气,“可怜身体不周全。”

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脑中炸开,方禛无话可说,只是眸中染上霜意,常上扬的笑唇抿成了直线,伤生就在眼目前,无可奈何尽看白骨灾灭,帮不得救不得,方禛初次感受到真正的无力,拳头攥紧片刻松开,全部的情绪汇聚喉间化为一声叹息。

方禛的思绪混乱纷杂,容瑾瞥了眼他,没给他缓神的时间:“那个小孩绕过了这群人,往里面跑了,我们去找他。”

容瑾飞身跳上树,小心避开那群人的耳目跟进村里,方禛犹豫地跟了上去,容瑾对人对事的态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冷漠,这“人吃人”的现象动摇不到他的情绪。

小孩的腿脚终究是比不上两个习武之人,容瑾往他逃走的方向追去,在村尾的无名桥上找到了那个小孩。

“这小屁崽子还挺能跑。”方禛二话不说冲上桥,一把扯住小孩的衣领,谁知脚下的木桥发出“咯吱”声,竟是要塌的模样,容瑾眼比手快,“当心”二字尚未说出,那桥便塌了。

只见“噗通”落水声响,方禛手里拽着那小孩齐齐扎进急流,小孩头朝下呛了好几口水,冷水灌入肺中压迫得他喊不出半个字,零碎音节随着胃里的水一起呕出,慌乱中,方禛后腰撞到河流下的暗石,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松开手。

方禛疼得龇牙咧嘴地将小孩提出水面,他水性尚可,只是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他一时间乱了阵脚,很快他忍着疼痛调整状态,冲着岸上大喊:“容瑾。”甩手将溺水孩子抛到空中,容瑾稳稳接住。

他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游到岸边,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是湿的。碎发歪贴在脸上,瞧着略有些狼狈。

容瑾把孩子放平在地上,除了呛了几口水,受到点惊吓,仔细查看并无大碍,他走到桥边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桥木看了看,随手丢回河里,回头对方禛说道:“等他醒了,我们再问问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嗯。”方禛蹙着眉头应了一声,穿湿衣服的感觉并不好,贴在身上像覆了层膜,能看出若隐若现的流畅的腹部肌肉线条,他边走边拧衣服上的水,沿途留下条深色水痕。

容瑾瞥了眼立马收回视线,他对同性的身材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对除自己外一切身体感到不适。

大桥坍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引来了小部分人往这边走,容瑾用帕子包裹着方禛腰间佩剑的剑柄,将它从方禛身上卸下,手腕向上用劲儿,用剑鞘将躺在地上的小孩挑起来怼进方禛怀里。

方禛本能地接住小孩,两人身上都是湿的,但体温却是热的,这种难以形容的黏腻感令他打了个寒颤,容瑾正眼不带瞧地把剑还给他,背手往河流下游的方向走:“再不走,你就要变成小孩落水的元凶了。”

方禛:“?”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下,似笑非笑地转身看他:“哦不,原本就是。”

方禛:“!”

夜风凉的刺骨,方禛常年习武自是不畏严寒,但怀里的小孩受了风,筛糠似的发抖,迷迷糊糊地喊冷。

下游草木繁盛人迹罕至,他们寻到一处背风的巨石,躲在后面避风。

容瑾到附近寻了些能烧的干草,筑了个火堆,方禛正欲拔尖插在地上当衣撑,仔细一瞧,剑鞘末端凹下去一点,不耽误剑的拔出。

他把剑插地上,脱了衣服往剑柄上一甩,顺手将剑鞘丢给容瑾:“你干的好事。”

容瑾刚把小孩湿哒哒的衣服换下来,用自己的外衣裹着,抬手接住方禛抛来的东西瞧了一眼,纯银手雕的花鸟纹样剑鞘,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装饰品,阙都这位花蝴蝶他早有耳闻,但百闻不如一见,容瑾内心连道确实如此。

“事态紧迫,方兄见谅。”容瑾面上的笑看着漂亮,话里话外可都是不客气,随手将他的剑鞘插进火堆里翻弄,反正这残次品方禛不会要,干脆做烧火棍,“方兄若是不嫌弃,改明儿回到阙都,我叫人给你重新打一副,保准是最时新的。”

“事态紧迫在哪?我可没瞧出来。”毕竟容瑾还有时间停下来嘲弄他两句,方禛气大财粗,随随便便拔下来的寒毛都比容瑾大腿粗,根本不在乎自己刚配上没几个月的剑鞘就这么被糟蹋了。

容瑾笑而不语。

月光如纱笼罩在苍茫大地上,蜷缩在角落的小孩面色发白无声地哀嚎,挣扎地从噩梦中醒来,容瑾迎着光,炽热跳跃的火舌将他的瞳孔映得金黄。

小孩刚从梦魇中苏醒,眼神尚不清明,恍惚中把容瑾看做梦中吃人的野兽,惊叫着从地上滚起来往旁边爬,一头撞上坐在容瑾对面的方禛,抬眸一看,方禛大半张脸隐入黑暗中,更是怖人。

前后夹击,恐惧差点将他冲晕过去,这下是被吓住了,手脚发软眼泪直流,嘴里含糊不清地哀求道:“别吃我。”

作者有话要说:啊,纳兰清容瑾相遇可能比预期想的要晚一点了,关于我看错大纲这件事……(跪下磕头)

之前有很多诗句引用,但是因为我记性不好老是忘记,可能之后也是想到就写了,如果看到那种不伦不类的诗句,那就是我写的(没文化)

比赛的作品交上去还需要修改,我尽量抽空跟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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