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修竹突然觉得疲惫不堪，难以起身，明明今日精神好了不少，难道是回光返照吗？

幽深的檀木香传来，凤弈睁开眼睛，烦躁地推了推沈修竹道：“喂，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奇怪的味道？”

身旁的人一动不动，凤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在这么一个鸟语花香的夜里，他静静地走了。

凤弈只觉一头冰水当头泼下，沉默了许久，竟如木头般呆傻地痴痴站立，直至天明。

太阳依旧如往日般照常升起，今日晴空万丈，是个适合踏青的好日子。

沈修竹觉得自己飘飘荡荡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中走着，远处的天上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

“天道九九，化生万物，尔为其子，偶然亡逸，降生于世。世人多无知，视汝为魔，为妖，为禁脔，为炉鼎，如今汝合该身死魂归，可有所愿？”

“我曾犯下滔天杀孽，只愿弥补一二。”

“天行有常，若助汝杀人，千万人皆可。若起死回生，即便汝贵为天道之子，也只能一命换一命。”

“一命也好，易澜，沧州人士，姓易行三，曾为我俗世副将，就换他吧。”

“此番归位，汝俗根皆除，再无五识，俗世之爱恨嗔痴，亦与汝无缘。不恨，不悔？”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沈修竹淡然道，继续向前走去，眼前云消雾散，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

一年后，易家村里，小易守寡多年的妻子和稚子迎来了自己风尘仆仆的至亲。

凤弈浪荡四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南宫寒回到宗门闭关苦修，一心大道。渊翎重登魔界尊主之位，建造通天之塔，以窥天道。

白念安回到岭南，守着一草屋，两件发黄的婚服和满室的信件，独自一人走完了此后数十载的光阴。

一花一世界，一念一余生。此生，爱过，恨过，得到过，失去过，他们的一切终是化为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