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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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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地在一楼吃完一餐饭,做饭的阿姨已经回家去了,他们就势分担了家务。方秉鹤盛了些饭菜上楼去了,程应寒把碗洗了,关上厨房的灯,也蹑着步子上楼。

回房的路上,他经过爷爷的房间,门半掩着,洒出一地灯光,门里桌上放着饭菜,方秋山在扶手椅上端正坐着,方秉鹤坐在地上,把头枕在他膝上,祖孙两个靠着彼此,一室静寂。

第二天一早,方秋山又急匆匆出门了,方秉鹤和程应寒到院子里练完早功,一道吃早饭。

程应寒问:“爷爷还好吗?”

方秉鹤正在整理昨天随手堆到书柜上的相册,点点头:“好多了,他就是一时伤心,我昨天陪了半天,又说这几天他出去排练,都把我带去得了。他说行,等他这几天会开完了就带我俩去,还特意让我关照关照你,说昨天家里乱,让你见笑了,别吓着孩子。”

“没事就好。”程应寒放下心。

方秉鹤冲他招招手:“要不要来看看老照片?”

程应寒放下手里的碗,好奇地走过去。两个人在书柜旁头碰着头,坐在被暖气熏得一片温暖的瓷砖地上。

那相册已经很旧了,是厚重的一大本,边缘被翻得起了毛边,黑白和彩色的相片交杂着,好些都泛了黄。方秉鹤翻开相册,指了一页:“这是我爸和我妈。”

从照片上就能看出血缘关系来,方秉鹤一双凤目像极了妈妈,其余的五官脸型都是像爸爸,这一双年轻俊逸的男女正对着镜头笑,方爸爸的手里还抱了个咧嘴咯咯笑的孩子。

“和你。”程应寒笑出声来。

不能怪他笑,这孩子看起来最多一岁,圆圆胖胖,白白嫩嫩,像只大汤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双层下巴肉嘟嘟的,实在是很难和现在的方秉鹤联系起来。

“是我,”方秉鹤也笑了,“我那时候笑得也很英俊好吧。”

程应寒笑着摇摇头,不去接话。

方秉鹤又翻了一页,这张是全家福,方秋山和一个奶奶模样的人被围在中间,和蔼地笑着,方爸爸方妈妈抱着方秉鹤站在下首,另一侧是方叔叔和一个年轻的女人。

方秉鹤指着中间的妇人:“这是我奶奶,她把我带大的,其实我对爸妈都没什么印象了,还记得一点奶奶。”

他盯着相片,目光有些怀念,又有些怔忪:“我还不到两岁我爸妈就走了,车祸,爷爷奶奶都特别伤心,我那时候倒还不懂事,长大点之后才知道的。我八岁的时候奶奶也走了,叔叔虽然在北京,但是常年不着家,姑姑在国外成了家,只有过年才回来,家里只有我和爷爷……爷爷其实也挺孤独的。”

程应寒摸猫似的捋着他的背:“爷爷有你呢。”

“是,”方秉鹤笑了一下,很快又苦笑起来,“我认识的长辈都说,我爸是我爷爷最得意的孩子,他六岁学戏,工老生,非常有天赋,能唱上百出戏,刚毕业就得过京剧大奖,多少老前辈都对他寄予厚望。爷爷有时候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爸爸,我小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我要好好学老生,继承爷爷和爸爸的一身功夫……”

他有点郁闷地挠挠头,把头发折腾得更乱了:“可是我喜欢旦角啊,我妈妈也是唱旦角的,为什么我就只能学老生?”

这些真实的纠结和苦闷乱糟糟在程应寒眼前铺了一地,他仿佛是被邀请走进了一个只属于方秉鹤的小小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不是声名赫赫的老生世家第五代传人,也不是自视甚高的小天才,只是一个在过于沉重的期望中挣扎的少年。

方秉鹤还是第一次对外人吐露这些,看起来很不习惯,一直在烦躁地挠头。

程应寒侧身撞了撞他的肩:“你不是谁的镜像,就是你自己,有自己的人生很正常。在我眼里,你就是方秉鹤。”

早餐时的电视还开着,刚从早间新闻放到动物世界,电视里,犀牛群正在北非辽阔的草原上迁徙,镜头外,他们像两只孤独的小犀牛,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对方头上的角。

“是啊,我知道,”方秉鹤说,“我之前之所以不想跟他去排练,就因为来来往往的全是长辈,看到我,不是问我老生练的怎么样了,就是跟我说家族传承,烦得很,但碍着爷爷,又不能说什么。不过今年应该比之前强,都知道我开始学旦角了。反正先陪好爷爷再说吧,其实后台也有挺多好玩的,我跟你说……”

他三言两语把自己哄好了,开始兴致勃勃地给程应寒介绍后台有趣的地方。

他从小就在戏园子和后台混大的,此时提起来,自然是如数家珍,程应寒边听边感叹,此人在后台犯熊的次数之多,竟然到今天屁股还没被打成八瓣,可见血缘亲情的确伟大。

没过两天,程应寒和方秉鹤就跟着方秋山一道去了排练后台。

每到年关,各个电视台都热闹非常,程应寒往年只是在家跟着看看,到今年才知道,原来除了春晚,各个频道还有名目繁多的晚会:戏曲春晚、百花迎春晚会、地方台还各自有自己的春晚……

方秋山身为特级京剧演员,越到年关,越是分身乏术,奔波于京市的几个排练厅中。

今天是戏曲春晚的彩排,后台喧喧嚷嚷,褶子、盔头和髯口分列走廊两旁,只留下窄窄的中间供人行走。各色油彩头面铺满了桌子,触目都是热闹颜色。

唱戏的,多多少少都是熟人,不是有师承关系,就是同台搭过档,再不济,曲里拐弯数过去,谁跟谁都能攀声交情。因此方秋山带着他们一路过来,一路就在和人打招呼。

他年资高,但没什么架子,笑着应了一连串的方老师,然后让身后的方秉鹤与程应寒挨个喊人,到休息室这短短一段路,他俩喊了数不清的哥哥叔叔阿姨老师。

等在休息室坐定了,程应寒的背才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

方秉鹤把手上的小包袱放在桌上,给方秋山拿出了保温杯,里头盛着温热的梨水,一开盖子,一室清香。

方秋山摆摆手:“马上要抹脸了,不方便。”

“抹上脸更没法吃喝,在这少说坐俩小时,等会上台前更没时间了,爷爷,现在先润润嗓子。”方秉鹤坚持。

方秋山只得接了,又从旁边拿了一次性纸杯,给方秉鹤和程应寒各倒了一杯:“你们也喝。”

“谢谢爷爷。”程应寒乖乖把半张脸都埋在杯子后,眼睛透过杯口氛氲的雾气朝外看。

方秋山看他很喜欢,说:“喝没了还有,叫小鹤给你倒。他对这边熟,要干什么都叫他去。”

“咳咳,”方秉鹤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爷爷,我听着呢。”

“听着就听着了,”方秋山满不在乎,“带你来就是跑腿干活的。”

“合着带他来就不是,您老还区别对待哇?”

程应寒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他是客人,你跟人家比,也好意思?再说了,这几天小寒练功又勤奋又认真,这个年纪上,真是难得,要不是他也学旦角,真想抢过来做徒弟。”

这几天方秋山偶然有时间,和两个小家伙一起练功,程应寒的表现着实惊了他一下。

唱戏的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都不能落下,基本功练习既枯燥无味又苦,方秋山却盯得很严,强度也大,哪怕寒冬腊月都不能松懈。方秉鹤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早已习惯,但程应寒年纪小小,竟然一声苦都不叫,每天练得汗流浃背、四肢酸软,第二天照常早起,默默坚持了好些天。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人不喜欢勤奋的孩子,方秋山原本只把他当家里的小客人看待,此番下来,倒是真起了些惜才之心。

方秉鹤笑着说:“爷爷你怎么看着个人就想抢回来做徒弟?他是学旦角的。”

方秋山横了他一眼:“你还问我是为什么,我一个好好的大孙子非得跑去学旦角……”

他骤然住了口,室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寒假以来,祖孙之间一直默契地回避了这个话题,方秋山说到一半,就此打住,方秉鹤一时也没接。

他们俩之前一到这个话题,话赶话就能吵起来,但爷爷前些天刚和叔叔吵过,方秉鹤是打定了主意不再跟他犟嘴,他盯着虚空看了片刻,才道:“爷爷,大过年的——”

方秋山哼了一声。

这就算是翻篇了。

三人又随意聊了聊学校的事,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门突然一响。这边后台的木门都旧了,为了关严不透风,门缝里都塞了报纸,但有人在外开门时,就时有不便。

方秋山看了身侧一眼,还没出声,方秉鹤就自动自觉地站起来,去开门:“来咯来咯!”

门吱呀打开,来人笑道:“小鹤?方老,您也在啊?”

方秋山站起来,也笑着说:“齐老。久违了。”

“这不巧了么,”齐老朝身后看看,推出一个少年来,“我今儿也把我家孙子带来了。”

齐骁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拾好表情,乖乖喊了声爷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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