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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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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应寒照旧六点起床,雷打不动地练功。

方秋山都颇感惊讶,他原以为小孩怎么也要颓丧一阵,也属正常,面对倒仓,没有几个少年能不迷茫的。但程应寒这份心气委实让他另眼相看:

他不抱怨,不灰心丧气,只自己沉默地待了一天,就又如常一样,勤勤恳恳,每日不辍。

从来坚持最难得。

“孩子,你会有大出息的。”方秋山说。

可能是方秉鹤的嘴开过光,也可能是方秋山教的练声方法实在好,在熬过最初的一个月后,程应寒开始能逐渐控制住自己的嗓子了,虽然还恢复不到之前的效果,但最基本的高音能唱上去了。

至于其他的嗓音细节,只需要日复一日精细打磨。

程应寒最不怕的就是坚持。

大年二十九那天,程应寒在早上练功时,终于成功唱完了一长段,方秉鹤率先鼓掌:“好!”

方秋山点点头:“已经有之前的七分了,你练得不错。”

程应寒静静笑了一下:“谢谢爷爷。”

方秋山感慨地说:“你这么勤奋的孩子,真是难得,幸好现在恢复不少,不然赶不上选拔赛,真是附中的一大损失。”

“是我运气好。”程应寒说。

方秋山摆摆手:“谦辞罢了,要是没有你这么多天的练习,哪能恢复这么快?如果有运气因素,也只是锦上添花。不过你要记得,千万不能过度练习,不要给你的声带加码,它现在还在恢复期。好在你现在的水平,唱选拔赛的那段戏已经足够了。”

程应寒应下来。

他一向听话,虽然一心想唱得更好,但是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寒假剩下的时间不能多唱,他就和方秉鹤一起反复琢磨两个人要演的片段,反复练习,从姿态到眼神再到步法,都磨碎了在脑海中细细咀嚼。

选拔赛他要唱文姬归汉,是和方秋山商量后选的戏。程应寒的气质沉静,适合青衣,这个角色的唱腔风格以婉转幽咽为要,也很适合他现在的状态。

程应寒把戏文读了又读,家里的CD机也反复放着那一折戏,笔记本记了半本,为了更贴近人物的想法,还常常坐在书桌前,一出神就是一下午。

方秉鹤推门进来,对上程应寒的脸。

文姬归汉是个底色凄楚的故事,程应寒将情绪全副沉进去,眼神沉静,像一汪深潭,配上一动不动的下半张脸,显得有点苦相。

方秉鹤看不得他这样,打了个响指,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想什么呢?开心点。”

程应寒白得简直像瓷器,脸被轻轻拧了一下,不太明显的婴儿肥因此冒出来,打破了少年清俊的轮廓。他缓缓转头,瞪了方秉鹤一眼。

“诶,这就活泼多了。”方秉鹤说。

程应寒早发现了,方秉鹤在熟人面前手有点欠,用北京话说,就是老喜欢招猫逗狗的,没什么目的,可能就是单纯欠得慌。

程应寒:“你就是欠的。”

方秉鹤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那什么,下楼练功去?”

程应寒指指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你过来看。”

“什么?”方秉鹤走到桌边,低下头。

程应寒猛然站起来,伸手往方秉鹤的腰侧探。

“诶、诶哟……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秉鹤边笑边躲,但是他忍痒的功夫实在不到家,左支右绌地抵挡程应寒的咯吱。

两人边笑边疯跑到一楼练功房,整个房子都是笑声。方秉鹤坐在地板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喘着气说:“停停停,练功!”

程应寒刚收手,他就脱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四仰八叉,摊平在地板上。

“……”程应寒拍拍他,“起来,练功了。”

“不打了?”

“扯平了,休战。”程应寒一脸严肃地回。

于是休战,两个人开始漫长的练习,练功房的灯一直亮到晚上。

等到开学时,程应寒对自己要演的片段已经烂熟于心,方秉鹤也是一样。

开学后,紧锣密鼓的练习继续。学校给他们特批了一间练功房,两人除去上课外的所有时间,全部泡在里面。偶尔和隔壁练功房的郁峦碰面,打个招呼,再沉浸回各自的世界里。

程应寒运气很好,赶在录像之前彻底出了倒仓,满打满算,正好三个月。

一转眼,就到了录像当天。

虽说只需一段五分钟内的单人录像,但需全套妆扮,学校非常重视,干脆开了学校小剧场,还配了乐队,给参赛选手们伴奏。

双阳公主和蔡文姬的造型都很复杂,方秉鹤和程应寒一大早就被揪到后台化妆,止不住的昏昏欲睡。化完妆两人互看一眼,又对着笑起来。

方秉鹤脸谱勾好,戴了盔头,端的是明艳张扬大美人。盔头上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各色绒球和花朵,上插孔雀翎,下坠长长流苏。换个人来,怕是要被淹没在这一片过于繁复的花团锦簇当中,但方秉鹤五官和气场过于能打,硬生生压住了。

郁峦转头看了一眼,评价:“真美。”

方秉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头面忒重,全是大球顶着小球,有啥好看的?”

他顶着一张盛世美颜,说的却尽是碎形象的话,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张,美貌带来的氛围感顿时消散殆尽。

郁峦无力道:“……求您闭嘴。”

程应寒在一边抿着嘴乐。

他的妆也化完了,方秉鹤转头看过来,由衷赞道:“真好看。”

郁峦奇了:“就您这个大球顶小球的审美,怎么能看出来程应寒的妆好看的?”

“去你的。”方秉鹤说。

抛去方秉鹤和郁峦的嘴仗不提,程应寒的装束的确好看,头面是幽幽的蓝,辅以水钻珍珠,在灯下发出水波似盈盈的光,更衬得五官如玉。他的气质很适合青衣,扮上之后,活脱脱一个沉静大美人,眉间眼底仿佛都凝着轻愁。

化好了全套妆,戴好了沉重的头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终于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方秉鹤叹了口气:“我都快坐得没有知觉了。”

程应寒两只手扶着盔头,轻轻点头。

这盔头少说有三四斤重,压得人脖颈发麻,因此行走坐卧都有股端庄沉稳的美——如果不端庄,脖子都能给拧断。

放松了短短一刻钟,只来得及喝一口水润润唇,他们就在化妆老师的指挥下穿上全套袍服。

现在他从头到脚,都是剧中人了,程应寒深吸了一口气,远远望着上台口,那扇小门透出遥遥的一线光芒。

不紧张,他对自己说。

他跟在方秉鹤后面,慢慢往上台口走,后台的过道狭窄,化妆师的衣箱、乐队老师的乐器箱都放在墙边,行走时必须非常小心。

“老师,您的琴。”方秉鹤差点撞上摇摇欲坠的一把胡琴,连忙拿下来,双手递过去。

“哟,我差点忘了,谢谢你啊小鹤。”在一旁喝水的胡琴老师连忙接过。

“没事儿,乐器都金贵,小心摔了。”

程应寒跟在他后面走,边走边小声问:“琴还会摔?”

“嗯哪,”方秉鹤说,“乐器都可金贵了,磕着碰着都不行。”

郁峦显然从小和方秉鹤受过同样的教育,也很赞同:“乐队伴奏非常重要,我小时候在后台玩,碰掉了乐队老师的锣,我妈把我一顿好骂。”

徐老师在最前面领路,闻言转过头来:“对乐器要尊重,大家都是京剧不可缺少的一环。”

“好了,小鹤你先上,”徐老师说,“你们俩候场,都不紧张!”

乐队老师们拿着乐器,坐到舞台两旁,大幕拉开,台上灯光悠悠转亮。

乐队奏出一段流畅的过门,方秉鹤上台了。

他盔头上斜插两个翎子,行走之间,翎子像是活了一样。左手持剑,粉色马鞭在右手上打了几个漂亮的旋儿,当真是个英气公主的样子。开场短短一瞬,程应寒在心底无声叫了声好。

“风萧萧惯长征千里战马,高耸耸峻山岭又无人家——”方秉鹤的嗓音是斩钉截铁的英气,胸腔里似有金石相击,仿佛能穿云裂石,听得人一个激灵。

五分钟,对京剧来说非常有限,最多只能唱个四五句,但一点也不轻松,余下的时间,全是展现身段。

京剧里管骑马叫做“趟马”,全凭马鞭无实物表演,方秉鹤马鞭轻挥,翎子轻摇,便是骑马赶路的姿态。三四人千军万马,六七步万水千山 ,不外如是。

双阳公主的马是桃花马,因此马鞭是粉色的,非常漂亮,方秉鹤私下没少吐槽这少女心,到台上来,还是一丝不苟,几步之间,仿佛真骑马跨过了万水千山。

“顾不得路崎岖长催战马,行来到歧路口路现双岔……”

每一个动作,方秉鹤都完成得干净利落。特别是两根翎子,和着乐声一下一动,颤悠悠的,飒爽极了。

砰然一声锣响,方秉鹤停在舞台正中,以谢幕的姿势定住,眉眼飞扬带笑,高高扬起马鞭。

“好!”程应寒站在台口,玩命鼓掌。

徐老师也在台下边拍手边点头,脸上神情满意。

“他真是强得变态……”郁峦喃喃道,“给我都弄紧张了。”

程应寒却觉得周身的血都热起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也唱出那样好的戏。

所谓棋逢对手,遇强则强,就是这么回事。

方秉鹤回了后台,冲着程应寒和郁峦笑:“加油。”

他在台下跳脱得很,是一种和角色不一样的张扬,程应寒笑了一声:“当然。”

应完这句,程应寒将脸上七情收敛住,脸色重归沉静。

他要上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四人千军万马,六七步万水千山”是引用,讲的是京剧的演出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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