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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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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的汇报演出规模很大,请来了不少知名前辈。这一届旦角班已经高二,除去毕业班外年资最长,大部分同学都拥有了自己的角色,排练繁忙。

齐骁、程应寒和苏霓的角色最重,余下也有不少同学担任戏份吃重的配角,后台排练时来来往往,都是熟人。

人一多,后台就显得越发拥挤起来,堆叠了衣箱和乐器箱的过道狭窄。同学们只得拉开些距离,却还在各自聊天。

“我看见梨花杯的决赛通知了,咱们班的两个节目都入围了,旦角组有两个决赛名额咯?”

“是啊,不知道这次该怎么选拔。”

刚好走到出口处,有低年级的师弟师妹也凑过来八卦:“程师兄和苏师姐都好厉害呀!”

“齐师兄也很厉害,一直在前三。”

齐骁微微露出一点自矜的笑意,应了几句。

程应寒一向话少,也不爱参与,只默默听着他用隐晦又谦虚的语气吹嘘自己,果然引得师弟师妹们惊叹阵阵。

他低垂眼睫,掩住嘲意。

“也还好吧。”齐骁挺直胸膛,摆摆手一笑。

齐骁连动作都带着竭力掩饰、但压不住的飞扬,手肘扬得太高,不当心碰到了一旁的长桌。桌上摆着几个不同大小的乐器箱,还有一个箱子开着,里头放了一把三弦。

这一下碰撞,桌子一晃,三弦顿时摇摇欲坠。乐器都是精贵东西,万一磕碰到哪处,哪怕外表看不出来,也会影响音质。

程应寒离得不远,伸手欲捞,但另一只手的动作比他还快,已经稳住了三弦。

“当心。”方秉鹤清淡地说,把箱子合上,放回桌面。他修长的食指搭在黑漆漆的箱面上,像一管玉笛。

有几声压低的惊呼,很快隐没不见。

齐骁看见方秉鹤,愣了一下:“你出现得倒及时。”

“走路看着点,”方秉鹤用实事求是的语气说,“不用谢。”

“还好还好,幸亏没有摔。”

“齐师兄也是无心的嘛。”

师弟师妹们忙说。

出了后台,各自分道扬镳,近处只剩他们三人。

“反应很快,一直盯着这些打杂的活吗?也是,你现在确实适合在后台,毕竟没有别的事嘛。辛苦你了,”齐骁凑近一步,低声说,“顺便预演下毕业后的工作,也算没有白在附中读一场。”

程应寒只觉得一股火顺着脊柱窜上来。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有了动作,他逼上前,推了齐骁一把。

“你干什么?”齐骁没动,一脸不忿。

“我干什么?”程应寒有一肚子的骂人话想砸到齐骁这副小人得志的脸上——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行了。”方秉鹤握住他的手肘,把他往身后拉。

他的手竟然还稳得惊人,一手把程应寒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格住齐骁的胸口,逼得他退了半步,撞在走廊墙上。

而方秉鹤的眼睛冷得吓人,齐骁被他周身气势一吓,不说话了。

“干什么?”走廊另一头也有老师注意到了这边,“不许打架!校规忘了?”

方秉鹤分开他们俩,对走廊那头说:“没事。”

齐骁低声冷笑了一声:“来啊,你们俩打啊,我挨一下,他的演出名额和评优评先机会一起没,说不定还要开除,反正我是不亏。”

他又挑衅地对方秉鹤说:“我抢了你的演出机会,很不甘心吧?好不容易发现我的一桩错,赶紧来教育我?”

方秉鹤把程应寒拦在身后,低下头,对齐骁一字一句地说:“我懒得管你演什么内心戏,你要把我当假想敌也随便你,但是看在齐爷爷的份上,告诉你一句:我接三弦的时候都没看见你,尊重乐器,尊重乐队,就这么简单。”

程应寒看不到方秉鹤的表情,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似乎自带掷地有声的效果,齐骁一下没了声音。

“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言尽于此。”方秉鹤说。

“好了,聚到一堆干什么呢?”叶主任拿着保温杯过来,训道,“打架斗殴一向是学校的高压线,都要演出了,谁也不许出幺蛾子!赶紧分开做自己的事去。”

“谢谢主任,我没事。”齐骁说。

方秉鹤没搭理他,转头跟叶主任打了个招呼,拍拍程应寒:“走了。”

他们三个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有师弟师妹在不远处议论起来,程应寒耳朵灵,从细微的议论声听见了“倒仓”、“嫉妒”几个字。

他小心翼翼望了方秉鹤一眼,却看不出他听见没有。方秉鹤刚才那抹散漫的笑意还没收回去,配上凤眼和剑眉,表情显得淡漠而锐利。

程应寒还没出门,就被徐老师匆匆叫了回去:“快,主角要提前试衣服化妆,盒饭到时候送到后台,你先跟我走。”

程应寒只得目送方秉鹤走下台阶,外面天色已渐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神色,方秉鹤没有回头,挥了挥右手,另一手插兜,脊背依旧笔挺如青松。

晚上演出时,观众席空出了一个位置。

方秉鹤没有来。

程应寒唱的时候,一直盯着观众席里空出的那个小点,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泛起酸痛才收回视线。舞台上的顶灯亮得晃眼,他觉得眼睛一阵酸涩。

演出结束,程应寒没有停留,卸了妆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寝室,推开门时还带着喘。

寝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方秉鹤席地而坐,单手搭在额前,无声地看过来。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室内重归漆黑与沉寂。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方秉鹤冷冷地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涩意。

程应寒站在原地,没有动。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方秉鹤突然大喊。

用的力气太大,尾音骤然变调,有些粗哑,他本能地摸了摸喉咙,喝了口放在手边的温水。

程应寒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窗帘没有关紧,透进点点黯淡的星光,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能看出方秉鹤的眼眶泛红。

“对不起,”程应寒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地说,“是不是你当时把运气都给我了,才让你倒仓的?我把所有的运气都还给你,你的嗓子能不能好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倒仓时的惶惑、焦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陷入无望的等待。

他的运气好,一个多月就能重新开唱,三个月就结束了倒仓。但方秉鹤似乎格外倒霉,整整半年多,嗓子还是像刚倒仓时一样,没有丝毫进展。

程应寒不知该说什么好,自从倒仓以来,方秉鹤一直伪装得很好。人人都说,他心态稳,有大将之风,一点没受影响。

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冰山下无声的崩溃?

方秉鹤低沉地笑了一声:“扯,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条长腿曲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抵着额头,侧脸线条流畅得如一笔画成。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久,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那你别听齐骁胡说,”程应寒咬牙说,“倒仓而已,总会好的,不可能好不了。”

话到最后,不免有点苍白,不是没有少时惊才绝艳,却因倒仓折戟沉沙的京剧演员,只是程应寒执拗地不说。

“和他没关系。”方秉鹤说。

程应寒却恨恨地说:“他就是红眼病,只知道在背地里使阴招。我真该教训他一顿……”

“你想干什么?动手?”方秉鹤的声音难得有点严厉,“但凡动一下手,你就会被开除,唱戏也不用想了。”

话赶话,程应寒脱口道:“大不了开除,还有什么好唱的?”

都说君子可欺之以方。齐骁能在方秉鹤身上占到口头便宜,不是因为他口才好,是因为方秉鹤是个有底线的人。

逮着他人倒仓的低谷落井下石,看似关心实则讥笑的明嘲暗讽,字字句句诛心的诅咒,齐骁轻描淡写吐出这些话。要是方秉鹤被激得上头,就坐实了嫉妒;要是方秉鹤置之不理,就只能吃个暗亏。

方秉鹤是个被教育得很好的端方君子,但是为什么端方君子要忍受这些?

是不是一个高尚、清白的人,注定赢不过没有底线的人?

方秉鹤是个真君子,但是他不是,他忍不下这些,他宁愿……

“为了一个小人,自己的前途不要了,梦想也不要了,你知道这个演出机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吗?”

方秉鹤的声音像是一盆冰水,程应寒脑海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顿时被泼熄了。

方秉鹤很快地扭过头去,房间里重归压抑的沉默。

热爱舞台的人偏偏没有机会,而拥有舞台的人却想当然地说出了放弃的话。程应寒喉间一涩,说:“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是我今天心情不好,”方秉鹤很快恢复过来,揉了揉眉心,说,“你有机会是因为你唱得好,别因为任何人放弃它。”

程应寒静静听着。

“齐骁?”方秉鹤喉间滚过漫不经心的笑意,“不怕跟你说,我从来没把他放眼里过,今天也是。我只是想说,他不值得你放弃前程。大家都是学戏的,是好是坏凭实力说话,别的都没必要。”

“嗯,”程应寒认真点头,又说,“我刚刚是说话说急了……我还要和你一块儿唱到八十五呢,咱们一起排一出锁麟囊,你唱薛湘灵,我唱赵守贞。”

“好啊,”方秉鹤说,“你一定行。”

他顿了顿,没有说自己。

“那你好点了吗?”程应寒问。

“今天是有点不太好,但是会好的,”方秉鹤勉强扯了扯唇角,“我是谁?”

程应寒微笑起来。

“好好唱。”方秉鹤侧头望着他,认真地说。

“嗯。”程应寒郑重地说。

他极认真地在心底允诺,要好好唱,连着方秉鹤的份儿一起。

他们肩并着肩,靠着墙根坐了很久。从初一刚进校开始,两人就形影不离,程应寒慢热,方秉鹤骄傲,都不是善于交朋友的性格,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彼此陪伴成了比习惯更根深蒂固的潜意识:只要坐在对方身边,就觉得安全。

没有人说话,静静的房间里,呼吸相闻。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说一下哈,本文文案上介绍是“竹马竹马,久别重逢”,差不多快到久别的桥段了,铺垫ing(缓缓顶起锅盖

但是!我已经写到重逢的部分了!相信我,酸甜口,总是要酸一下才能甜得够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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