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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苗女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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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阮门,春阳无限,药香悠悠。阮寻骨一手卷着医书,一手替阮茵陈诊脉。竹叶沙沙,山鸟啼鸣,此外是良久的沉默。

阮寻骨收回手,若有所思地望向阮茵陈,取来桌边的笔,一笔一笔写下“忧思惊惧”四个字。一旁围看的拒霜与换锦纷纷不解。

“师姐在忧虑何事?我看师姐日日勤学苦练,忙碌不已,竟还会有闲思烦扰?”

“师姐一向谨慎小心,想来事事皆思虑过度,竟连煎药配药这等不过脑的熟练之事,都要时不时费心检查。”

“是。”阮茵陈轻轻颔首,“是该改改我的习惯了。”

唯有她与阮寻骨知道,所谓的忧思惊惧是指什么。

是幼年家破人亡的触目惊心,是孤苦无依的颠沛流离,是如影随行的腥臭梦魇。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阮茵陈就已经养成了提心吊胆的习惯,掩藏在心底对未知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

她这辈子,也只有在杀了王悃的那件事上,是勇气战胜恐惧。

丛林里的兔子在被恶狼扑食前,往往会僵硬到一动不动。被命运扑食的阮茵陈,在人前所有的清冷寡淡,皆是自幼无爱伶仃造就的不知所措。

阮换锦见茵陈脸色苍白,联想到这两日发生的事,忙蹲身宽慰她道:“师姐,小事勿伤神,大事勿操心。凡事顺其自然,这有空青山庄的赵大小姐为你撑腰,进宫一趟为明华公主诊治,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前不久,赵熹娓听进了阮茵陈的话,人前转变了性子,装乖讨巧地在一众尊长面前将茵陈举荐了出去。

离出发进京的日子越来越近,阮茵陈面无波澜,内心却愈发感到不安。

这份不安叫阮寻骨瞧了出来,故而今日非拉着她诊脉探病。

阮寻骨开了药方,随后打手语询问阮茵陈。他疑惑,你日日身在这山灵水秀之地,何故忧虑山下的战火纷争?

茵陈看了眼,旋即垂眸,语带讥诮道:“洛州城外的流民,师兄不也看见过吗?这山河果真长宁?这烽烟当真烧不上来?”

阮寻骨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尴尬地原地瞪眼。昨日从山下回来的小师弟闻言,拎着扫帚就跑来道:“可别说,这世道真的要乱,听闻谯州城的靖安王不见了,传言道有人暗取他性命。还听闻南边要又起兵了,这次是想讨伐建威将军,肃清京中奸佞。”

此言一出,众人哄笑,唯独阮茵陈细眉紧蹙。

“谯州城离得近,你知道倒也罢了。南边起兵?你又是听谁胡诌的?”

“就是,那些官人造反还能要你知道?”

小师弟识趣,闷声又拎起扫把走开了。

“哪个建威将军?”阮茵陈起身追上小师弟,趁无人之际细问道。

谁知小师弟面带无辜地说:“我不知道,这是我在山下星竹师兄的医馆帮忙时听到的,医馆设在入城门口,附近有不少歇脚的茶棚,人来来往往的,我只是这么听见了。”

茵陈好生无语,旋即面无表情地回房,收拾明日出行的包袱去了。

马车遥遥,行路迢迢,从谯州到建康,一路春雨绵绵,青山如墨。乌当瞧了半晌马车窗外的景色,厌了便将帘子掀盖回去,回身坐正时,身上的银饰叮铃铃响成一片,似春冬山涧冰融,颇有林簌泉韵之味。

乌当瞥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阮茵陈,毫无初见之人该有的陌生隔阂,自然地扬声问道:“姑娘,你快看看,到建康了没有?坐了一天的马车,累死了。”

“乌当姑娘且先忍耐片刻,雨天路滑,行得慢也是有的。”

乌当乃是南边的苗家女子,生得有山林般的野性美,脾性也泼辣,当即就挨着阮茵陈,夺过她手中的书。“什么宝贝,亏得你看一天了,话都不曾说几句。”

茵陈倒也不恼,目光略有期待地问道:“姑娘识得我们中原的字么?”

乌当似野草丰茂般的眉毛拧成一团,许久才道:“认得一些。”她随手翻了翻,忽然停在带有图画的某一页。“血蛊?你们中原人都把苗疆的血蛊写进医书里了?”

阮茵陈大喜过望,今早一同坐进马车内,她才知晓一同前去建康的女医是苗疆人。路上她见乌当神色不耐,不会主动搭话求问。如今时机成熟,茵陈自然有问必答,连同年前替成钰去蛊一事都据实相告。

乌当闻言良久合不拢嘴,神色惊异不已。“这是什么鬼法子,那人竟没死?”

茵陈闻言不敢答覆,伸手去翻那本医药怪志,将去蛊方法指与乌当。

“什么庸医!害人不浅,我苗疆的蛊虫,他倒一清二楚了?无耻之尤!”乌当气极反笑,当场扯下那页,撕成粉碎。

她伸手从自己随身口袋里取出一小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好几只指甲盖大小的玉色蛊虫,温润不透明,像文士把玩的小石头。

“这叫玉蛊,血蛊贪吃,偏偏吃了又会胀大而死。贪心的下场。血蛊死了,于宿主则无害,放些血取出就好。哪里像你们中原人那样,人血都得放干。”

“如果,如果将玉蛊填给她,她会好吗?”阮茵陈呼吸急促,嘴唇也在不自觉颤抖着。她认清并接受了自己的浅薄无知,此刻只想寻到方法救救她的恩人,被她险些害死的成钰。

“血蛊都活生生挖出来了,再种玉蛊进去有何用?若想真有用,如今你不如给她灌点真气,护住心脉吧!”

“好,然后呢?”阮茵陈应得很快,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抬眸迎上茵陈真切的眼神,乌当顿感无比荒谬。“我看你也有些功夫在身,你把真气渡给那人,她又能撑多久?你呢?从此武功全废,年岁不永?”

“这是我欠她的,我不该如此莽撞行事。何况我是医家,可恨自己如此孤陋寡闻,草草决定了他人性命。”

“她又不曾告诉你常住何方,家中何人。这天地何其辽阔,你与她不一定能再相见,作甚忧心她的身后事?”

“不,我或许知道。纪姑娘身上带的金簪,我笃定她是京中贵人身边的。此番能进建康,说不定能打探到她的消息呢?”

乌当见茵陈说得情真意切,神情急迫,唇角泛起一抹笑意。“那血蛊可还在?”

“在,纪姑娘好生收捡着的。”

“好,若能血蛊归我,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偿还那纪姑娘康健一生。”乌当笑意轻浮,扭脸正巧遇上对方眼中不轻的疑虑。

她耸耸肩,抛出一只玉蛊,丢进阮茵陈怀中。“玉蛊识味,这周遭但凡有种血蛊之人,皆能寻到。至于那……取出来的血蛊,兴许也能闻见?乌当便和阮姑娘一起,赌上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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