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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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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哥哥请进,这里便是我们家。”陈竹沁将一行人引进一间僻静小院,“哥哥出门了,一会儿就回来。”

陈竹沁拉开凳子给几人坐,眼睛不时瞟几眼赵祈。

小院坐落在一条人少的巷子里,弯弯绕绕,第一次来的人还不一定找得到。

方才的误会说开后,陈竹沁也并没有小心眼地记仇,反而拿出药来让张楚涂抹,张楚以看不见为由,将药膏推到听以面前。

听以是不想理他的,奈何另外两个更不愿意动手,便不情不愿地抬起手。

赵祈受不住陈竹沁那道明晃晃的注视,装好笑容后问道:“陈姑娘……”还没等他问出口,小院的门被“嘎吱”一声推开,陈竹沁立即跳起来出去迎接。

“哥哥,你看谁来了!”陈竹沁把人迎进来。

但陈竹清显然更关心她额头的伤,厉声道:“阿沁,额头的伤哪来的?”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姑娘在这声质问下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因果。

屋内有人走出来道:“陈公子,是在下的朋友没有弄清楚情况,与令妹发生了争执,在下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赵祈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礼数周全,让陈竹清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等赵祈身后的人走出来时,他更是又惊又喜。

“明镜禅师?”

陈竹清直接越过赵祈走向明镜:“您何时来的扬州,可是有事要办,能停留多久?这么多年不见了,您近来可好……”

这两兄妹简直聒噪地如出一辙。

赵祈立在阶前,淡淡地看着明镜。

晚饭后,赵祈站在院子里的花架下仰头看着夏夜里满天的繁星。

厨房的方向出来摔碗的声音,接着就是张楚被陈竹沁和听以一人一脚踹出来,只听陈竹沁凶巴巴地说道:“出去出去,这么大个男人,连碗都不会洗,还给我卖了一个,难怪你家公子不给你结工钱,活该。”

一旁的听以也按住腰侧的刀,像是在说:“敢进来就给你脖子一刀。”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乐得自在。”张楚手一摆,摇摇晃晃地走开。

赵祈:“……”他冷着脸站地离厨房远些,免得再听到有人说他的闲话,进到花架里,重新一个人静静地赏着星星。

明镜和陈竹清站在门口。

“赵公子便是禅师当年念的贵人吧?”陈竹清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一样。

“嗯,如今也是。”明镜纠正他。

陈竹清闻言一愣,随即低声笑道:“原来如此,”他把目光移向花架,赵祈一身薄青色长衣立在那儿,长长的发用发带高束,腰间的白玉司南佩在夜色下更显温润,“当真是谦谦君子,如玉儿郎。”

“不过,”他话头一转,“赵公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吧。”眼中的审视不加掩饰。

毕竟赵祈刚进门时,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们出门总爱佩戴个什么,大多都是些玉啊剑啊什么的,佩长刀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明镜立掌温言道:“贵人确实只是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佩刀是因为儿时跟师傅学过,如今带着防身罢了。陈公子若有什么顾虑,我们……”

“并不顾虑,只是好奇罢了,若有不妥,我往后再不问了。”陈竹清连连摇手打断。

明镜是他们兄妹的恩人,对陈竹清而言,明镜有任何需要他都可以倾力相助。

夜里陈竹清为众人安排住处,看着一桌人他有些面露难色:“寒舍简陋,唯有三间小屋,只能委屈各位了。阿沁,你与听以姑娘同住,张公子就与在下同住吧,禅师,”他看着明镜,“您与赵公子一间房,可好?”

明镜:“那今晚就打扰了。”

临到歇息前,明镜才发现赵祈还没进屋,便将桌上的烛火挑了挑明,坐在桌前等他回来。

“查得怎么样?”花架低下传出二人压低的说话声。

“查到了些,不过,这事儿得公子你自己去办。”张楚斜靠在花架边,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拉过一旁地藤曼。

赵祈蹙眉确认道:“可靠吗?”

张楚一把扔开花曼:“我办事公子还不放心?我可是连工钱都没拿!”

赵祈睨了他一眼,他立马开口道:“不过呢,我知道咱们穷,我不要工钱。”胳膊似无骨般搭在赵祈肩头,结果就是被甩开。

看着赵祈径直回房去,张楚别别嘴,小声道:“一物降一物,总有人治你。”

自少时住进那所小院以后,赵祈就再未与明镜同在一间房内休息过,等他站在屋门前看着屋内亮起的烛火时,恍惚觉得又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了。

原来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吹过侧脸的风似乎刮过了他额前那道隐秘的疤上,应该是不好看的,不好看的东西,他不想让明镜看到。

“贵人,”见赵祈进来,明镜停下诵经。

“嗯,时辰不早了,歇息吧。”说完他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像是洞房花烛夜里的新郎官说的花。

一个人心里藏着心思,就会时时惧怕被人发现,尤其是面对心里念念的人。

不过明镜并没有如赵祈一般胡思乱想,只是笑着起身说好。

原本赵祈以为这一夜会有多难捱,没想到头一沾枕头意识便开始模糊了,身侧是那个熟悉的檀香,他睡得很安稳。

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来,明镜侧了侧肩膀,替他挡下照进来的月光。

“贵人?”他怕明晃晃的月光照着他会睡不好。

身旁之人没有应他,均匀的呼吸声足以看出那人已然入梦。

某些事情滑向预想的另一个方向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譬如此刻。

院里已经有了早蝉的鸣叫声,初夏的晚上总会有人迟迟难以入睡。

窗外的明月高悬天际,那心底的呢?明镜抬手撩开赵祈额前的碎发,拂上那道狰狞的疤,心疼地叹了口气。

“霁月……”

幸好,心底的明月在眼前,他的明月在他身旁。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却也只敢在无人听闻的夜里。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向陈家兄妹辞别。

陈竹清挽留:“既是来扬州有事,不妨多住些时日,还是说,寒舍简陋,公子不堪忍受。”

听以抬手打断他,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比划到:“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们还有要事要办,不便过多打扰,况且,”她看了一眼在一旁剔牙的张楚,“再多住几晚,我怕公子会被这人吵得没一个好觉。”

院内沉默,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张楚,察觉到异常的张楚扔了剔牙的竹签:“都看着我干嘛?没见过风姿绰约的公子哥吗?”

听以顶着满头黑线把竹签捡起来往张楚手背上扎,痛得张楚满院子嗷嗷叫。

现世宝。

赵祈辑礼解释道:“我们办事早出晚归,实在是怕打扰二位休息,陈公子若是想聚,我们找到落脚处后定会告知陈公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竹清也不好强加挽留,便说道:“也好,只是,能否请明镜禅师留步,在下心中有些事左右决定不下,想请禅师替我讲解,可好。”

不怎么好。

明镜:“阿弥陀佛,荣幸之至。”

张楚走过来钩住赵祈肩膀,乐呵呵地说道:“那我们就先去找客栈,之后再来接你哈。”

临走还不忘转身对陈竹沁道:“小姑娘,扬州府有什么好去处?”

陈竹沁才懒得搭理他,要不是自家兄长在一旁看着,她都想把这人直接扫地出门。

“多着呢,出门随便拐几条大街都是好去处,可惜啊,你没钱。”

“小姑娘你!”说得确实是实话。

张楚转身推着笑得怪瘆人的赵祈就出门去了。

一整天明镜都留在陈家兄妹的小院。

傍晚时分,真正的扬州才刚刚开始,赵祈一脸黑地把东西扔给张楚就要出门,听以想跟上去被张楚拦住。

“欸欸欸,你干嘛去?”张楚拉住焦急追上去的听以。

“公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他连刀都没拿。”

“哪有人去青楼带刀的,”张楚边说便把听以往回拉。

“青楼?”听以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比划出这两个字。

等到扬州城最后一条不夜市的最后一盏灯笼被吹灭时,张楚才带着明镜回到客栈。

这个点的客栈内静悄悄的,住店的客人都回房歇息了,大堂内除了耷拉着脑袋拨算盘的掌柜,也就只有听以一个人坐在那儿。

明镜看着坐在桌旁的听以转头对张楚问道:“贵人呢?”

“他累了一天了,早上去休息了,”张楚的嘴巴朝楼上努了努,把门钥匙丢给明镜,“喏,钥匙。”

等明镜上了楼,听以才对张楚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公子也才刚回来不久,这会儿该是还在屋里……”

“你没看到那小子今天出门的时候脸有多黑啊,他自己惹下的火,当然要他自己去灭。”

听以不懂,明镜惹下了什么火,要他怎么灭。

明镜走到门口,确定好门号后试着推了推门,出乎意料的是,门竟没有锁,屋内的情景让明镜一时不知是该进还是该出。

只见屋内水雾缭绕,赵祈整个人泡在浴盆里,一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水里,额前的发还在滴水,面容被热气蒸得愈发温润,凝在唇上的水珠顺着喉结滑下。他双目微闭,仰靠在盆边,露出光洁的脖颈,如同献祭的姿态。胸口以下的位置沉在水里,被雾气淹没。

明镜平生第一次感觉喉结一紧,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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