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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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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倾川抱紧了谢旼。

谢旼拍了拍他的背,表示自己还好,轻轻地道,“我只同先生说起过,在我小的时候,我家出事那天……我被一个嬷嬷抱了出来,她是我母亲的奶娘,她说带我去洛家。”

“她没能带我回洛家,那座城市下了大雪,她身上没什么钱,带我走了几天就饿了几天,又抱着我在巷子里躲了一夜。”谢旼闭上眼,拥住薛倾川,方继续说,“那一夜之后她没能带我继续走,我也没能带回她。巡防兵发现了我,他们看见我脖子上的玉,带我去见了洛老太太,我的外祖母。那会的事我不记得,听别人说是费了不少功夫才给救回来,还没养好,又被我舅舅送进了安城,替了他自己的儿子被拘在这城里。那一年大起大落地折腾好几遭,落了病根,身子也再没好过。”

谢旼在薛倾川怀里,低低地说,“我是真的好怕冷啊。”

薛倾川捧起谢旼的脸,低头和他对视,谢旼眼中是漆黑一片,映不出一点亮。谢旼望了他片刻,又垂下眼,说,“先生教过我父亲,他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他又教了我。鹤衣他们其实不是我的人,他们有先生的学生,有卫家旧人,也有谢家逃出来的一部分人,他们是先生聚在一起的,都是先生的人。你太高看我了,我没什么本事,祺帅要你选的其实是先生。”

“卫先生把他困在了安城,一辈子也没能回北方。”薛倾川说,“他们一个有愧一个有恨,那一辈的恩怨,在我们这儿解开了。”

“嗯。”谢旼淡淡笑了一下,望了望身后来路,转开了话题说,“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长生怎么还没来?”

又等了片刻,许长生方带着伞来接人,山路不好走,天黑着,下了雨又滑,薛倾川直想把谢旼背起来走,又怕谢旼不肯,撑伞搂着人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院子,谢旼还好,薛倾川半边身子都湿了。

冬夜里的雨又那么冷。

谢旼有些无措地望着他,卫宋元在楼门口喊:“阿旼快进来,水烧好了,你们都去洗个热水澡,有什么话不能出来了再说?”

谢旼仍有些怔,被薛倾川推进了屋,又被许长生拉去了浴室,给热水一激才回了神。薛倾川这样,他该怎么办才好?

许长生比平时多做了三道菜,谢旼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薛倾川那件湿了一半的外衣还挂在炉边呢。

卫宋元看着谢旼的神色,说,“倾川,你大阿旼一岁,算是兄长,往后要麻烦你多照顾他些。长生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谁也劝不住阿旼,只有你可以。”

薛倾川笑答着“是、是”,一面举杯向卫宋元拱了拱手,说,“先生放心吧。”

见谢旼不说话,卫宋元又道:“那阿旼呢?”

谢旼只得答:“先生说的是。”

这就给了薛倾川管他一个好理由,谢旼瞟了薛倾川一眼,把鸽子汤喝完,微笑道:“先生,我吃好了。”他将手放到了腿上,薛倾川不动声色地握住他,谢旼垂着眸,一副温顺模样,“今日在外面吹了冷风,先生,我想早点休息。”

卫宋元心疼他,便说,“你去吧。”

“长生,”谢旼临走又嘱咐,“别忘了带少帅去认认客房。”

薛倾川才不肯住客房,趁走廊里没人看见,他便敲开了谢旼的门。谢旼一放他进屋,薛倾川就抱着人问:“药吃了么?真受了冻还是托辞?”

“吃了。真的。”谢旼一一回答了,仰头亲亲薛倾川的嘴角,说,“你别担心。”

床上乱着,谢旼方才确实已经歇下了,只亮着台灯,枕边扣放着一本书。谢旼披着一件旧棉衣,那衣服颇有些大,看着不像是他的,更像是卫宋元的旧衣。他床上的棉被也是两床,薛倾川摸了摸,说,“两床被不沉么?盖一床吧,我抱你睡,不冷的。”

谢旼拢着棉衣的领子,不说话,看着薛倾川把客房里的电暖炉也搬来,放在床边,卷起一床棉被贴着墙放,叫谢旼道:“你来躺躺,还冷再给你叠回来。”

薛倾川站在床边,谢旼有些挪不动脚。

他的眼神就像把紧闭的、锈迹斑斑爬满藤蔓的厚重古门推开一道细窄的缝隙,窥探外面的世界,被亮光灼了眼,却连躲避都不知道,又要迎上去。

薛倾川走过去,把谢旼披着的棉衣摘走挂起,又将人带到床边坐下,蹲下身脱谢旼的鞋。

谢旼缩着脚躲他,却被薛倾川捉了脚踝。鞋子被脱下来放在床边,薛倾川自己也脱了鞋袜躺上来,把谢旼堵在里头,拉起被子给谢旼盖好:“这样不就暖和多了?来,我抱你。”

谢旼侧躺着,只静静望着薛倾川。许久,谢旼才放弃盯着他看,垂下了眼,那目光一路向下,从薛倾川眼底逃脱,滑过脸庞滑过脖子,掠过胸膛,如羽毛般拂过。

薛倾川忍住了没动,却没忍住低低叫了他一声:“谢旼。”

“你叫我什么?”谢旼又一下子看回他,也分不清是没听清还是不满。

薛倾川也觉得这称呼生疏了,他想叫得更亲密,便重新叫他:“谢熙和。”

也不知谢旼想了什么,他又望了薛倾川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复,语速拉得很缓,一字一字的,像是要从舌尖咽进肚里:“薛承安。”

他们离得这样近。

外头还下着雨,薛倾川想,谢旼怕冷的,便搂着腰把谢旼揽进了怀里。

谢旼没躲。

被男人抱在怀里,躺一张床,盖一床被,睡一只枕,谢旼没挣扎也没抗拒。这已不是第一回了,他没什么好忸怩的。谢旼在薛倾川怀里微仰着脸,依旧盯着薛倾川看,薛倾川的祖母是北面利伯西人,他的眉眼确实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深邃。和他这样的江南人太不一样。

“暖不暖?”薛倾川问。

薛倾川怀里确实暖和,可这个问题让谢旼察觉到了危险。他非但没躲没逃,还迎着这点危险追上去。他的掌心暖了,指尖还是凉的,谢旼就用他的指尖,隔着衣服,轻轻摸着薛倾川,低声笑道:“还可以再暖一点。”

他的眼神似是懵懂又似是引诱。

“你好怕冷。”薛倾川一把捉住他的指尖,忍无可忍地翻身把人困在自己怀中,低头咬住谢旼的嘴唇。

谢旼没反抗,伸出手紧紧抱着他,回应他,在他怀里,谢旼觉得自己热得热得快要融化掉了。

这人太瘦了,衣裳散开,薄薄一层皮肉底下的肋骨显出轮廓来,薛倾川不由得低下来吻那骨骼痕迹,谢旼被他托着腰背,生生一颤,立刻叹了出声。

颤抖是真实的,疼痛也是真实的,谢旼觉得不适,又仿佛在和什么作对,一面想着太荒唐了,一面隐隐地期待。他只得仰着头抽气,眼眶都湿漉漉的泛着红,薛倾川不忍心,亲着他说,“受不了就喊停,不勉强你。”

谢旼咬着唇,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关系。而后他抱紧了薛倾川,他会的花样一种都使不出来,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离薛倾川再近一点。谢旼忽然想,他好像真的变成了那些人折辱他的那样。

事实又似乎并不是这样,他不需要迎合谁讨好谁,他就只是想做。他第一次想和一个男人这样,这个男人是薛倾川。他想要薛倾川,又想把自己交出去,谢旼想起自己曾读过的话,人都是被劈开的两半,薛倾川攻陷了他,他却有种被填补成一个完整的人的错觉,掺着些微满足和快慰。

薛倾川一声一声叫着谢熙和,他叫一次熙和,谢旼就回一句承安,最后都累得快要昏睡过去,薛倾川伏在他上方细细碎碎亲着他叫他的名字,他都还在模模糊糊地,小声回着承安。

直到谢旼睡后,薛倾川仍醒着,许久无眠。他从没有见过谢旼这个样子,身上浮起一层热汗,皮肤泛着红,眼里水雾氤氲,头发洒在雪白的枕上,有汗水滑落,渗下去濡湿了发梢。

他想把谢旼方才的模样细细回味,谢旼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呢喃,那都是他的,独属于他一个人。别人半点也不知道,只当谢旼依旧是那个清冷的谢公子。而在他怀里,这是他一个人的谢熙和,会为了他情动不已,又让他神魂颠倒。

薛倾川心里软化成了水,紧跟着又在外围筑起高墙。他想把谢旼放在墙里藏起来。

他抱着谢旼,想谢旼心里必然也是有他的,无论多少。如若不然,谢旼有一百种方法勾着他吊着他,欲擒故纵或者欲拒还迎,总不必带他见先生,与他讲身世,最不必同他来这一场。

只要谢旼往前迈了这一步,再怎么退都没用。薛倾川吻着谢旼的额头,对自己说,他绝不会放谢旼走,他要不顾一切走向谢旼,谢旼要退,他就把人扯回来绑在身边,无论如何,谢旼得是他的。

后半夜雨转成了雪,谢旼被薛倾川锁在怀里,一夜好眠,没有觉得冷。他睁眼时薛倾川已经睡醒好一会儿,仍然抱着他,谢旼觉得薛倾川抱他的姿势像只护食的狗崽。

“外头下雪了。”薛倾川说。

“嗯。”谢旼轻点了下头,有点懒散地枕着薛倾川的手臂,说,“其实我不喜欢雪。”

“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薛倾川卷着谢旼一缕头发,哄道,“你不喜欢的都是南方的雪,往后我带你去看北方的雪,你还没见过呢。咱们平州下起雪来,天地都是一抹白,北方冬天没有青绿的树,尽是枯枝,但不萧索也不破败,壮观得很。熙和,来年我带你去看旧宫城的雪,红墙和琉璃瓦盖在皑白底下,你会喜欢的。”

谢旼微笑着望着薛倾川,听他谈起“以后”。薛倾川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温柔明朗,里面亮着光,他的未来不仅仅是回平州,更是带着谢旼一起回平州。谢旼忽然意识到,薛倾川想过的每一种未来里都有他,但是这世界哪有将军白头这么好的事呢?

将军白头是薛奉祺,被缴了枪夺了兵,后半生在一座城里困死。

再说,就算是薛倾川幸运,等到了盛世太平,也没有兔死狗烹,谢旼想,那他自己呢?他能熬过几个冬天?

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以后”和“未来”。

“承安。”谢旼握着薛倾川的手打断他,仰起脸和他接吻。

他本是永嘉人,前后鼻音分的没有那么清楚,叫少帅尚好,叫承安就是介于承和沉之间的某个音,薛倾川觉得可爱,也听得喜欢。

捧着谢旼的脸吻够了,薛倾川裸着上半身坐起,方才他们贴在一块,被子里的温度又要往上腾,薛倾川怕走火,忙停了下来,说:“该起了,我给你把衣裳拿过来,你自己穿,我不看你。”

“少帅,”谢旼牵住薛倾川的手,说,“你昨夜里好威猛啊,我腰上又酸又软,我起不来。”

薛倾川让谢旼逗笑了,半是无奈半是疼爱,俯下身将人抱起来,一面想:谢旼这个人啊……

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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