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音乐本身没什么烘托恐怖氛围的作用，不然也不会成为各个学校运动会的常客，但它出现在这种环境就比较诡异了——中式恐怖的通常就体现在违和、反常之处。
比如荒郊野岭的红衣新娘、废楼的全新电视，或者……红色世界的《运动员进行曲》。
“噫——！听得我想逃一千米了！”当然了，因为曲子太过耳熟能详、用途单一，也会有胖子这样的人。
“……该说不说，我有时候挺佩服胖兄你的。”天理昭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做出评价。
——对恐怖游戏主播而言，能让观众“特别有代入感”或者“特别没代入感”都是很吃天赋的能力。他自己属于靠后天努力的类型，每次看着何晓、胖子这种自带节目效果天赋型选手心里多少会有些波动。
好在惆怅虽然有，但不多。
嬉笑调侃间四人已然确定要过去一探究竟。
倒是何晓对他破坏了严肃氛围这件事颇为无语的样子。众人讨论过程中他没怎么说话，时不时看一眼任务面板，不知道在确认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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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粉]：哇！鬼诶！刺激诶！
[扬州粥]：我现在在想啊，如果真的有鬼，那个叫黄良的玩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她本来就是内鬼NPC呢，还是普通玩家被鬼附身了呢？
[食我物理学圣剑]：嘶，起鸡皮疙瘩了……
[猫猫头！更！新！]：【哔——】！不能细想啊！细想更恐怖了！
[lion heart]：我投附身一票。
[lion heart]：你们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段CG吗？突然黑屏而且黑了很久，估计是那个代码一样的东西在干扰游戏，趁着黑屏动手杀了民宿的所有NPC。
[拉踩拉踩就拉踩]：同意。这个我之前也打过这个本，普通十人本，没有内鬼。
[拉踩拉踩就拉踩]：对了，那个引路人身份很坑，游戏结束没人中途死亡才算任务完成，否则结算的时候拿不到任务奖励。
[没钱，勿念]：楼上有点东西啊，啥都打过。
[老公你说句话啊]：不是啊你们讨论重点从一开始就错了吧？恐怖游戏里出真鬼本已经是安全事故了吧！
[红烧果子狸]：不至于吧，会不会又是主播在飚演技？
[我想开了]：那那对情侣也在飚演技咯？
[我想开了]：还有叫黄良那个妹子，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道具或者技能有那种效果，你说他们怎么演？总不能Random的程序员也在配合他们飚演技吧？
[打咩打咩]：……这都相信，没救了。
[打咩打咩]：真不敢相信你们活在现代。平时说什么真道士不宣传迷信，现在不也是说这些东西。取关了。
[。麻袋]：惊现精神股东。
[打咩打咩]：哦。护主的臭【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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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吵起来了。
不过还算看到了一些有效信息。
至于任务面板……基础功能没受什么影响，只是关于主线任务的描述只剩一行乱码。不过应该是没法儿完成了。
当然，现在这情况，这完成不完成也不重要。
何晓深吸一口气。
关闭弹幕，眼前怪异的场景都显得顺眼无比。
他们进入那片面积不算太大的纸板树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除叶子之外周围的树似乎就是普通的树，不过地面是橡胶材质的，大概是空气过于干燥，即便没有阳光直射那股气味也非常灾难。
周遭非常安静，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循环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
这地方实在奇怪。这么一点地方，怎么都走不出去，找不到半点活物存在的痕迹，甚至连一丝风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头顶持续传来纸板相互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拨动“树叶”。
音乐声那么大，按理说，这种细微的响动他们应该是听不到的。
反常带来疑虑，疑虑又慢慢化作恐惧。
恰在此刻，叶片飘落，红色朝上，看着是枫叶的形状。
胖子相当灵活，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避开那片叶子。
“呔！你胖爷我绝对不会碰怪东西的！”他指着叶子碎碎念，但因为在这样的环境待了太久，没人有闲心回应他，而他短暂地安分了几秒后他凑到何晓身边，“道长，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发现那妹子不对劲的呗。”
“你没发现她从出房间之后一句话没说吗？”
“好像还真是……不过就因为这个？你万一打错人企不是很尴尬。”
“还好吧，反正打错打不出伤害，也不疼，”何晓看着胖子肃然起敬的表情顿了顿，“……主要是我动手之前算过一卦，没有万一。”
“那'特殊身份'又是什么，为了让她放松警惕好一击必杀的借口？”
这个话题倒是很让人感兴趣。
其余三人虽然没说话，却也都竖起耳朵等待何晓的答案。
“那没有，特殊身份是真的。”
槲山落叶率先没忍住震惊“啊”了一声。
“我拿到的身份是【引路人】，任务描述的原话是'指引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碍于我搞不懂这任务到底要干什么就没和你们提这茬，”何晓给了众人一些反应时间，“而且我也不可能一击必杀，杀不了。”
“让你做死神吗！”
“为什么杀不了？”
反应最快的胖子和天理昭昭展现了人和人的关注点有多大区别，反应稍慢一些的槲山落叶和做狗小哥只是看了他们两秒又看向何晓。
何晓决定无视胖子的感慨：“因为说她是'鬼'不太准确。
你们也看到了，虽然她身上有鬼的气息和特征，但她其实更像是代码——有能力能夺取玩家角色的操作权限或篡改副本。”
“听上去像有自主意识的电脑病毒。”天理昭昭总结道。
“也可以这么说，”无法否认，这是个非常恰当的比喻，“正因如此，没有玩家可以真正消灭她。”
“不对啊道长，你之前不是能杀游戏里的怪吗？”做狗小哥疑惑道。
头顶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那是NPC基于灵感阈值系统作出的响应，”何晓停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来，“实现这个效果需要两个条件——玩家灵感阈值数值够高、NPC具备响应程序。”
而那个代码人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她不会留这么大隐患。
这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倒不是何晓有意卖关子——他的手心金光闪动，打中槲山落叶脚边刚刚落下的纸叶子。几秒过后，头顶才传来一声模糊的惨叫。
“行了，现在走得出树林了。”他把手放衣服上擦了一下。
雷在脚边炸开的感觉还是非常刺激的，加上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何晓打怪，槲山落叶好容易才平复好激动的心情。后知后觉向下看去，这一看被恶心得不轻。
——脚下堆着一摊腐坏发霉的东西，也分不清是烂掉叶子还是纸板，湿漉漉的粘在鞋底。
“【哔——哔——】！这什么啊！？”
“鬼啊，”何晓语气平淡，“不过现在断了一只手，应该不会过来招惹我们了。”
槲山落叶脸色一白。
“那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胖子凑过去，大概也觉得恶心，只看一眼又退回去。
“你警惕性高呗，没碰到。”
“嘿嘿……那倒是！”
真好忽悠。
不同于胖子的神鬼不惮，做狗小哥这会儿才大着胆子开口：“这是……哪……哪种鬼？”
真鬼？NPC？又或者……电子鬼？
何晓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虽然笑了笑，但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我能对付的那种。”
虽然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意味着隐瞒，但总归是表态了，不管信不信鬼神，其他玩家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有意无意会离何晓更近一些。
原本转了将近十分钟没有走出这片树林，何晓这么一弄还真在一分钟之内出去了。
槲山落叶被先前的小插曲搞得有点后怕，但走出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树林还是那片树林，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一样穿梭其间，树林上空悬着“白雾”汇聚而成的圆柱状虚影。看上去如梦似幻，但结合何晓说过的话……这些东西其实是无数鬼手编织而成的。
配合树枝末端颜色鲜艳的纸板叶片，活像是倒竖着的海葵。
玩家则是死里逃生的猎物。
不过嘛，由于何晓的存在，他们也没怎么费力气就是了。
“别发呆。”做狗小哥示意她跟上。
出现在他们不远处的建筑似乎是所乡镇学校。
脚下是泥泞的道路，远处是破败的平房，只有前方那栋楼光鲜而具有现代气息——仿佛被整个镇子供养一般。
这所学校就是播放《运动员进行曲》的地方。
何晓拧着眉，有些头疼的样子。
“怎么了，”天理昭昭问他，“很棘手吗？”
岂止是棘手。
这里面至少有三个魁灵存在，灵体更是数不清。普通人进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但……想想小树林里伺机而动那位，把他们丢在外面也没好到哪儿去。
“还是一起进去吧……”沉默过后何晓叹了口气，“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不要放手。”
他的严肃让人提心吊胆，连胖子都安静了不少。
每走一步气氛就紧张一分，可何晓推开大门，走进这所学校那一刻，他们看到的东西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阳光明媚，彩纸纷飞。
他们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虽然面积比不上大型运动场馆，但设施排布方式很有既视感——中间是跑道和足球场，四周围着带个三排座位的墙体。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还在继续，主席台的学生偶尔在念给运动员加油的投稿。
哨声。呐喊声。欢呼声……
这一切都过于正常了。
要不是身上还穿着奇装异服，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返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