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夜行人间 >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第 7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君知薇家中

顾熙华眯起她那双猫眼,探究式地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各色菜肴,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你俩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君知薇一边伸出手替自家哥哥解开围裙,一边回头笑着说:

“抱歉啊,顾小姐。身份特殊,不适合去公开场所,只能用家常便饭招待你了。”

她语气温和,眉眼间却神色疏离,仿佛一个小时盯着“黑猫”手腕上的佛珠欲言又止的人不是她一样。

顾熙华也微笑着感慨道:

“我上大学时也喜欢做菜,可惜现在空闲时间太少了。”

君知薇便没再说什么,不过顾熙华注意到,在听到“大学”两字的时候,坐在一旁就着悬浮式二维电子屏幕和蓝牙耳机的最低音量看纪录片的云鹤卿明显绷紧了唇角。

在大家聊得正“欢”的时候,饭菜上桌,不用东道主招呼,大家纷纷落座。

向安珩眉眼弯弯,说:“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茶毒生灵的厨师——我个人认为这没什么可惜的,尤其是你那道糖醋火鸡真是让我……回味无穷啊。”

君知薇拒绝了大家的帮忙,从厨房的烤箱里端出一大碗烤布蕾,又熟练地从双开门冰箱的冷冻层中拖出一大桶有香草、葡萄柚、石榴玫瑰三种不同口味的分格装冰淇淋,照大家的请求用筒状勺挖出冰淇淋球放进小碗,正打算从买回来的各式托盘里挑出一块来把这七星拱月的甜点端上桌。

另一边,邹亦航正对着客厅顶部那八百年没用过的空调在家用智能系统的版面上戳戳点点,而空调就是垂着叶扇一动不动。

黑猫一看这情况便自告奋勇地把自家正站在餐桌旁拿开水烫碗筷的老哥推了出去:“他跟空调呆的时间最长,一定可以搞定这玩意的。”

向安珩:“……”

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顾熙华看着她哥一瞬间垮下来的表情,忙不迭找补道:

“哥,我给你倒红酒啊,来来来,咱们‘一醉解千愁’好不好,这是休息时间,可别在想你那鸡飞狗跳的工作了。”

向安珩有气无力地反抗道:

“顾熙华同学请你反思一下,为什么一年里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六十四天都想揍扁你?”

顾熙华本来还想继续调侃她哥,听到这句话后却忽然一怔,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向安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猛地挺直了脊背。

饭桌上的怪异气氛立刻被云鹤卿捕捉到了,不过他体贴地垂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伸开五指,让手上的免洗消毒清洁剂与空气进行充分的散热运动。

正打算在上司的夺命连环call中回分部不留下来吃饭的江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眼神在黑猫和向安珩之间游移,像是在期待谁出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空气突然安静。

顾熙华终于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就在向安珩抓耳挠腮找话题的时候,救世主君知薇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换了身丁香褐色剪影映叶的居家服,看起来倒是要比香槟色西装套裙或者穿律师袍时年少些许,端庄温婉,谁又能从中联想到她刚才一拳将人砸在车头前的果决狠厉。

不过这丫头就算西装革领也撑不起令人胆寒的感觉,如果说“黑猫”艳厉得像柄冲要害而来的尖刀,那天生下垂眼的君知薇则像是深谷中临水自照的幽兰,除比自家哥哥的脸型轮廓更加柔和小巧外,眉眼偏温婉的走向也让她在封庭审理重案时容易被当成实习生轰出去。

君知遥嘛,则更像是校园里的银杏树,挺拔又不峥嵘,爽朗的笑声能随风飘扬到校外的街道上,在特定的季节还能给孩子们带来惊喜。

……

在江聿匆匆回分部处理某起突发事件后,房间里的众人都摘下各自的面具,安静就餐,“黑猫”在君知薇的目光下心不在焉地舀了勺烤布蕾。

入口的刹那 ,泛着奶香的甜蜜从舌尖直冲天灵盖。

顾熙华:“……”

她赶紧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在房屋主人的期待中艰难评价:“特别好吃。”

向安珩忍笑救场:“她不爱吃甜的。”

君知遥也连忙解释道:“对,别的女孩都喜欢奶茶点心什么的,她就喜欢茶叶啊咖啡之类的,不苦掉舌头不算尽兴。”

顾熙华刚想说你丫别用老父亲的口吻占我便宜,就听见君知薇笑眯眯地开口:

“喜欢喝红茶吗?我这儿刚好前几天拆了一包金骏眉,一个人也喝不了太多,岭南地区的天气又潮湿,你们要不一会儿帮我分担点呗。”

顾熙华立刻欣然答应。

饭后,邹亦航端着单耳骨瓷杯吸溜吸溜地喝着,棋盘两侧正在鏖战的,赫然是云鹤卿和顾熙华。

故事是这样的——

收拾完餐桌后,云鹤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顾说:“顾小姐化名亓歌?”

顾熙华正端着两个油光水滑的碗碟往厨房走,听言便随口说道:“对,棋客的谐音。”

云鹤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会下围棋吗?”

顾熙华在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自己被按在棋盘旁边,她才绝望地发现自己今天真的是说一句错一句:

她的棋是谁教的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

只怕下棋是个幌子,问那位的动向才是对方的真实意图。

顾熙华顿时有一种想溜回墨西哥把阿鹊喊来,让对方将始末解释清楚的冲动,但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她欲哭无泪,冲君知薇抱怨:“你们家怎么什么装备都有啊?律师真的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吗?”

君知薇拈起一粒黑棋,对着阳光细看,目露沧桑:

“不,你想多了,是我那时过于天真了。”

顾熙华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再一次充分领悟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可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怒骂姓姜的管杀不管埋,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顾熙华舒展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云鹤卿立即注意到她的指节和虎口处都生了一层薄茧。

而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棋盘上,并没有发现他如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

他收回视线,轻飘飘落下一子。

顾熙华抽了一下嘴角:“双飞燕……云队你确定要来这么狠的?这里面变数也太多了。”

云鹤卿:“变数多才好玩,要那么多定式太无聊了。”

他若无其事地抛出一句隐藏许久的疑惑:

“当时在停车场,你是怎么排除跟踪的?我明明看到东南角有反射出来的亮光,那分明是……”

她轻描淡写地回复,说:“你们职业病太重了,看谁都像罪犯。”

云鹤卿:“……”

向安珩:“……”

邹亦航:“……”

她这一句算是无差别攻击,除了在厨房里调试洗碗机的那位,在场所有人通通躺枪。

正中红心的云鹤卿是反应最快的:“那是你的眼线?”

“嗯,”顾熙华拧着眉琢磨棋路,“要不然呢?”

君知薇赶在云鹤卿再度开口前,又拈起一枚白棋,冲黑猫笑盈盈地一抬下巴:

“堆在我家角落里吃灰的拿来打发时间的可不止这个,书房里还有一架电子琴,一会儿咱们去试试?”

“你会?”

“我打算学,你呢?”

“会一点,”顾熙华若有所思,“但属于不堪入耳的级别。”

“哦”君知薇听言真诚地说,“那你和阿眠有的一拼。”

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当众唤出了令人避之不及的某位的小名。

云鹤卿原本打算落子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才准确无误地落下。

顾熙华:“好说好说,我基本已经接受自己缺乏音乐细胞这一事实了。”

她在对手的军心不稳中迅速占据优势,并以秋风扫落叶之态在一分钟之内解决已僵持了十分钟的局面,接着就被君知薇拖进了书房。

云鹤卿面对败局闭了闭眼,竭力平息自己激荡的心神。

顾熙华到底知道多少自己和杜眠的旧事?

她真的只是来送君知遥回家的吗?

有没有可能,这看似团圆的结局,只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场?

他在嘈杂的黑暗中再一次隐约听见了少女狡黠地笑声:

“人少了那玩起来多没意思啊,我还是更喜欢把他们聚拢在一起……”

然后,一网打尽。

棋如此,人亦如此。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亦如六五年杜眠当着他的面枪杀他的线人那般无能为力。

书房里,窗明几净,窗外的阳光被枝叶裁剪,透过窗帘洒在地上,仿佛一群金色的游鱼。

沉稳的木质地板,踩上去有种大自然的妥帖。

房子不大,侧对房门的沙发背后巧妙地藏着半开放式书房,君知薇在“黑猫”走进房间后就把门关上,在对方对周围环境的打量中,扣上挂链来,确保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被外人打扰。

靠窗放着一张双支架式原木书桌,桌上和桌下的纸质书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眼看去大多都与法律有关,中间还参杂着几本地理周刊杂志。

书桌上摆着台样式老旧但容量以TB为单位的库存式计算机用来查找各类案件典例,最早可追溯到上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还有各色小摆件,复古又时髦。

投影仪,白板、记号笔、便签,电水壶、茶叶罐、台灯、插在透明营养液里的绿植,以及她和初中好友的合照,都被一一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一眼望去清爽又温馨。

顾熙华在看到那张合照的时候,悬了小半天的心才终于落地。

原来是阿鹊的旧交啊,那没事了。

“房间是隔音的,昭昭姐姐。”

“她还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啊。”

君知薇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边笑着冲人挂在腕子上的佛珠点头边感慨:

“初中那会儿,姜意眠姐姐可把这看得和眼珠子似的,说那是她阿嫲送去寺庙开过光用来保佑她平安的护身符,上学的时候也不曾离身……”

后来我听说她将手串送给一位姐姐挡灾,那位有着漂亮的异色双瞳,不爱吃甜食,原来说的就是你啊。”

顾熙华在对方喊出自己小名后就已经放松的不能再放松了。

“我和门外的人不是一伙的……”

顾熙华安静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诚恳表明立场并为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而踌躇的姑娘,心里已经准备好如果对方问起那位的行踪,就拿我和她见面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半年前来搪塞对方。

“她最近还好吗?”

“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

君知薇边斟酌边端详黑猫小姐的神色,眉眼间的关心如蒸馏水般纯粹。

“她很好。”

君知薇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松了口气,放下因对方整整五年都没有联系她而产生的忧虑。

比起那帮按正常程序枪毙专挑弱势群体下手、在行刑前大喊我是冤枉的证据确凿的犯人时会面露不忍,又会在被迫害的少女前来报警求助时要求对方一遍又一遍复述过程、最后又以证据不足为由拘留前来鸣不平的家属的他们来说,她还是更偏向她们。

在自顾不暇时都会拼命护着比自己更弱小的受害者的她,举止得体又不墨守成规会拒绝别人不当要求的她,在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时以一己之力与流言蜚语抵抗的她,在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里恨意灼灼孤木难支的她……

“我们就先在这儿避一避吧,”君知薇边说边从恒温柜里拿出今天早上刚买的枣花酥、牛舌饼,海盐芝士曲奇,一碟一碟摆好,倒上温度适中的红茶:

“这些都不太甜,我刚才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再来点?”

她碍于对方的职业不想明说,只是神色不耐的皱了皱眉。

她们在夜里前行,本该也与好端端坐在这里的他们一样,不应受到任何诋毁和无端的猜测。

而怀疑这东西一旦产生,对方的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任何证词都会被反向曲解,而实际却在所谓的保密条例的遮掩下缄默。

别提是她们,不是他们。

更可笑的是,世人总会以性别和年龄而不是能力和价值来判断一个人。

需要对方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喊人执行官,平安无事的时候又在鸡蛋里面挑骨头,觉得女性就该……

君知薇知道眠姐不屑和蠢货解释的性格,也清楚如果真的有人胆敢往眠姐身上泼脏水的话,那人也是落不着好处的。

可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虽然对方在和自己断断续续的联络中并没有透露过关于自己的片纸只字,但她还是能通过旁人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整个事情的大概。

明白她们处境艰难。

而在她走神的一两分钟里,顾熙华已经没心没肺地解决掉了两块糕点,正朝着牛舌饼伸出爪子,她拿起糕点:“这里头不会真的有牛舌吧。”

君知薇:……看来是我想多了。

不过也对,她的战友怎会是瞻前顾后之辈呢?

“没有,是素馅的。”

她在她的大快朵颐中起身去外头招待客人,在放心关门的同时并没有看见“黑猫”眼底的忧色。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想黑任何一方的意思(QoQ)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