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字，突突往眼睛里跳，跳得林遥心口有一阵儿没来由的窒息感。

这个感觉很复杂，她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又好像不是。

池应歌上热搜，是桩顶顶新鲜的事儿。星梵集团的体量，并不会让池应歌的私生活暴露在媒体上太多。

不说以前，至少单论在一起后，池应歌身上就没有传出过半点儿绯闻。除了和她。

比起她来，池应歌的名声要好得多。

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单纯。

林遥点进新闻，是一段视频。池应歌那副神情，依旧没什么大变化，温润和煦的，笑容看着极为亲近。和许恬一左一右，看起来确实是相谈甚欢。

林遥从头看到尾，没觉得有什么。

熟悉池应歌的都知道，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这副样子，好打交道得很。

热搜词买成这样儿，才更耐人寻味。

林遥仔细回想剧情中的事儿，好像并没有说到这些，池应歌不是女主，这些事儿，是一带而过。只一点可以肯定，池应歌喜欢的，不是她，也不是许恬。

这个许恬，同一行的人，林遥倒有几分印象。和星梵每年几乎都有合作，基本上算是星梵固定的秀场歌手。

老合作对象，炒出这样的热搜，不好说是什么情况。

总归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林遥退出来，点开池应歌的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会儿去夜曲一趟，晚点回来。」

池应歌没回。

林遥没在意，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天色已经暗下来，雪花悄然飘落，十一月的临州，已经入了冬，雨水多，雪也多。

林遥在冰箱里找了点菜，随便炒炒对付过去。

磨蹭到七点半，她才换了衣服出门。天已经黑透了，小区里没几个人，路灯一盏一盏亮着，蜿蜒出去。

林遥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打车还是地铁。

没想出头绪，一辆熟悉的车映入眼帘。池应歌的车，和她这个人一样，沉默寡言系，黑黝黝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停在路边，里外都是一片乌漆麻黑，林遥费劲看，才看见驾驶座有个人影。

池应歌回来得这么早？

怎么没回她消息？

林遥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试着再给池应歌发了条微信，车里闪起微光，人影一动未动，伏在方向盘上。

这回看清了，就是池应歌。

她不舒服？林遥蹙眉，没多想，径直走过去，手指轻叩，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忽然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看见是她，手忙脚乱地去按开车门。

林遥顺势从外面拉开，也不上车，“不舒服？”

车里仍旧没开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林遥穿得厚，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池应歌没说话，低着头，看着不太对劲。

好一会儿，林遥才听见她低低浅浅的声音，“没有。”她顿了顿，“就是想坐会儿。”

林遥皱眉，这还没到七年之痒，池应歌就开始腻了？难怪后来会那么厌烦。

林遥望着她，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乱七八糟问不出口。“回家？”

池应歌整个人陷在黑暗里，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怎么也看不真切，她没说话，林遥有点儿恼了，“发什么呆？”

池应歌反应过来一点儿，还是那个低沉沉的调子，“你要出门？去哪儿？”

林遥没好气，“夜曲。”

池应歌眨眨眼，语调一点一点软和，“今天不是休息吗？”

林遥轻吸气，“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

池应歌愣了下，去摸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语气乖得要命，“对不起，我没看手机。”

说着，缓了缓神，打开灯和暖气，没敢看林遥，低头看着手机，“你上车，我送你过去。”

微长的发落下来，挡在脸颊两侧。

林遥凝眸盯着，池应歌整个人，都散发着陌生的气息，非常不对劲。衣服还是早上出门那身，外套脱掉了，只剩里面的立领衬衫，薄薄一件。

但她道歉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林遥上车，合上车门，“你不冷？”

就差明晃晃地问，你外套呢？

池应歌还在低头看手机，手指微微颤了颤，后知后觉的冷，“我开暖气了，你再等一会儿。”

完全没脾气。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林遥的意思。

林遥目不转睛望着她，想说什么，想想算了。手机响了声，她正好挪开眼，垂眸去看手机。

「xx尾号银行卡到账人民币1314，00.00元，请注意查收。」

林遥眉心一凛，翻过手机冲向池应歌，“什么意思？”

池应歌没转头，放下手机，嗓音轻轻的，“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林遥额角重重一跳。

实话说，她和池应歌，大部分时候都很和谐，基本上没有拌过嘴。

一是池应歌自己脾气好，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二是，作为池应歌的情人，她还有点儿职业道德。

今天这火，不知道怎么回事，蹭蹭往上冒。

或许是知道池应歌就是玩玩儿；或许是……或许不了一点儿。

林遥盯着她，能在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久久，才压下火气，偏头不再搭话。

车里的气氛陡然焦灼起来，凝滞着十二分的不愉快。车子启动，轻微的轰鸣声。

林遥沉着气，拉下安全带，正要系上。

车子忽然熄了火。

林遥蹙眉，下意识往旁边看过去。正对上池应歌清亮的，小鹿般的眸子。

鬓前的发湿漉漉的，结成一团，脸上的妆全卸掉了，唇色微粉，左边脸颊…左边脸颊，印着五个指印，肿得像个馒头。

林遥呼吸一滞，眼眶倏然熏上一层热气。

池应歌解开安全带，往她怀里扑过来，“姐姐，抱抱我。”

林遥怔怔地，张开手臂，揽住池应歌。

她想问，“谁打的？”

迟迟没有声音。能打池应歌的人，整个临州，也找不出几个。

而那几个人，林遥一个也不配问。

心口溢出痛意，她不想找寻缘由。她从没见过池应歌这么委屈的模样儿。

“疼不疼？”林遥咬牙问。

池应歌扑在她胸前，摇头，“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林遥气得很，“家里有药，回去上药。”

池应歌浑身的冷意，活像个冰坨子。她年纪小些，活力旺盛，平日总是热热乎乎，哪有这样的时候？

池应歌在她怀里闷声，“我送你去夜曲。”

“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开车。”林遥冷声驳斥，还是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你外套呢？”

池应歌从她怀里起身，委屈巴巴的样子，指指后座，“弄脏了——我送你去。”

林遥怔忪，这幅样子的池应歌，她只在床上见过。磨着她再来一次的时候，或是周末荒唐地白日里。她惯会装弱。

呼吸温热，林遥眼睫颤动，强压下去不合时宜的记忆，“后座不是有毯子？暖气为什么也不开？”

她边说边打量池应歌，她身上是件藏蓝的衬衫，是以刚刚看不真切，其实连这件衬衫上，都沾上了密密麻麻的油渍。

湿了一大片。

油烟的气息慢慢悠悠钻进鼻间。池应歌怎么受得了的？

林遥不难想象，争执大抵发生在饭桌上，有人掀了菜碗，甩了巴掌。

池应歌垂下眼，没再缩回她怀里，慢慢拉开距离，试图回到驾驶座里。

林遥钳制着她，“抱完就不认人了？”

池应歌抿唇，理智回归，有几分羞赧，“遥遥。”

“现在是遥遥不是姐姐了？”林遥冷笑，“回家。”

池应歌诧异地抬起眸，“不是要去夜曲……？”

林遥已经开门下车，打开后座门拿出毛毯，和池应歌那件弄脏的外套。绕回驾驶座，拉开门，“你这幅样子，打算给谁看？”

毛毯围过来，结结实实裹在身上。周身都是林遥的味道，清清冷冷的香，好闻极了。

池应歌把手放在林遥手心里，跟在后头，弯起眸子。“你去夜曲做什么？”

她还有心问这些。

林遥气不打一处来，“约了人。”

她早上就是这么说的。池应歌抬手摸了摸鼻子，“你看到热搜了？”

多新鲜呢？

林遥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她的脏衣服，回头冷冷瞥她一眼，不答反问，“因为她挨打？”

林遥实在是忍不住，过去那么久，她都能忍着不问池应歌家里的、公司的，任何事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忍不住。

她对池应歌，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只是有一点，莫名的，心疼。池应歌也不是这本书里的女主角，她也只是一个，深情女二。

她心动、疯狂，求而不得。但她人好，好得离谱，心甘情愿做主角的绿叶。

得不到也无所谓。

剧情没有过多着墨她自己的生活，写出来的，全部都和女主有关。

林遥不知道，池应歌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连追不到女主，都保持着翩翩风度。

池应歌沉默了几秒，迎着林遥的目光望回去。林遥明媚的眼眸里沾上了愤怒，和满溢出来的心疼。

池应歌抿唇，忽然就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嗯。”她轻轻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池应歌：挨打值了/耶比耶比

林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