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早早就在夜曲外等着，林遥到的时候，就见她在隔壁的咖啡店门口，鬼鬼祟祟伸个头张着手臂喊她。
“这！这！这！”
林遥冷着脸走过去，“站人家店门口做什么？”
谢朝跑过来，拉着她往里拽，“快点进去，别让人看见。”
林遥：“……”
“谢朝。”林遥跟她进去，抽出被她抱着的胳膊，“有完没完？”
谢朝双手合十告饶，“林遥，林大美人，我们先套个话儿行不行？”
林遥无语，“这又是做什么？泡妞也要有个限度。”
谢朝没直说，硬拉着她到咖啡厅里坐下，“想喝什么？我请客。”说罢不等林遥应声，招过服务员，“两杯拿铁三分糖，谢谢。”
林遥蹙眉，“谢朝。”
谢朝拱手，咧开嘴，“我想追她。”
林遥颔首：“看出来了。”
否则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拿她当人情，还是在两头都不怎么热络的情况下，她这个中间人，上心得过了头。
“那么明显吗？”谢朝挠挠脑袋，“我跟你说，就是我上次喝多了，太晚了不是，她就好心主动送我回家，完了隔天我就请她吃饭，一起聊了聊，一来二去，我就好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
林遥对她的动心史并不感兴趣，几次想打断她，根本找不到气口插话。谢朝越说越来劲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从头说到尾。
林遥扶额。
好在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勉强打断了谢朝的输出。
林遥端起咖啡，低头浅浅抿了口。
“林遥，”谢朝盯着她，两只眼睛发光，“我好喜欢她。”
咖啡有点儿苦，林遥不知道为什么，骤然想起池应歌，能像谢朝这样光明正大去追求也很好。
至少，比她们这样的利益关系，要好得多。
林遥嗯一声，缓缓抬起眸子，“知道了，要套什么话儿？”
“嗯……就是，一会儿你拒绝她……嗯？等会儿，”谢朝搅着手指抬起头，“你都没有要八卦的吗？我喜欢她耶！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耶！”
林遥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儿，半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她，“知道了还不够？”
谢朝扣扣下巴，对林遥来讲，‘知道了’三个字确实也差不多够了，“行吧行吧，放你一马。但是！我要澄清！”
林遥抬眸：“嗯？”
谢朝有点儿不好意思，讪讪一笑，“我可不是完全为了追她才给你们搭这条线啊，我也是有想着你的！”
林遥点头，“我知道。”
她跟谢朝认识也有这么多年，不至于怀疑这点。
话都坦白了，谢朝长长松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还是很想跟你合作的，”
林遥放下咖啡杯，偏头看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谢朝说，“我知道你不可能去分担主唱，我就是想，一会儿你拒绝她的时候，稍微温柔一点儿，别说话那么冲，行不行？”
谢朝这个大大咧咧的，能有这份心思，难得一见。
林遥舒出口气，“行。”
谢朝嘿嘿一笑，大石头全部落地，咖啡也不想喝了，拉着林遥回夜曲，“你自己过来的？池总今天没送你？她没休息吗？”
林遥心倏地一颤，想说什么，喉咙发哽。
“嗯。”
“大集团总裁就是忙哈。”
谢朝在前面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遥说话。
林遥跟在后头，心绪纷乱。
小饼干乐队的四个人都在夜曲，叶琪先看见她俩，扬手打招呼，“遥遥姐！谢朝！”
其余三个人也跟着喊：“谢总，林遥姐。”
谢朝在前头，跟她们寒暄。林遥等她们说完，才接上一句话，“想合哪一首歌？”
叶琪说：“遥遥姐以前不是写过一首《遇见你的夏天》？我们都听过，合这个可以吗？”
林遥一愣。
谢朝偷偷用胳膊怼她，“行行行，怎么不行？我们林遥什么都行，是吧，林遥？”
林遥回神，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可以。”
这个点儿，夜曲还没开业，酒保都还没来。就他们几个人。
林遥从后台取出自己放在这儿的吉他，走上台。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唱过这个歌了。
久到都有一点儿记不清歌词。
手指抚上琴弦的时候，居然自然而然地动起来，每一个拨弦、扫弦，她比自己想象中要记得更清楚。
“那个夏日的午后/天空蓝得一尘不染/你从林深处悄露/把我的心儿偷走/啊快乐的/短暂的/炎热的/忧郁的午后/我带着我的心/握住了你的手。”
手指一勾，吉他声戛然而止。
林遥按在吉他上，回头，望向鼓手，“在进入副歌前的部分，节奏要再稍微快一点儿。”
鼓手不解，“前后节奏相差不大，在副歌部分前面再加快，不会没有层次感吗？”
林遥额角一跳。以前搭台唱歌，不是她的主场，她都是顺着乐队来。发现了一些问题，没想到还有更多的在这儿等着。
节奏问题是个死问题，一开始不解决，后面基本上就解决不了了。林遥也没有给她们上课的心思。没说什么继续合完了这首歌。磕磕绊绊的，好歹是合完了。
叶琪看着林遥取下吉他，往台下走过来，“遥遥姐。”
林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低头来看叶琪，“这首歌你会唱吗？”
叶琪点头，“会呀。”
林遥浅浅勾起唇，“你们可以合一遍我看看吗？”
叶琪说：“可以哒。”
林遥站在台下，蓦地想起写这首歌时的情景，居然有几分心平气和。看别人唱这首歌，和她自己唱，感觉完全不一样。
林遥浅浅舒口气，耐心等她们唱完。
叶琪站在台上，微喘着气儿，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遥遥姐，怎么样？”
都是过去的东西了，她回不到那个夏天，一切也都回不到从前。她年纪长了，也唱不出那时候的心境。
林遥淡笑道：“很好，你们四个合作其实已经天衣无缝了，加我进去，实在是多余。”
林遥按着谢朝的心意，总算是温柔地拒绝了叶琪的邀约。
谢朝送她出去，吓得直拍脸，“我刚刚以为你们要吵起来了，吓死我了。”
林遥瞥她一眼，“那么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谢朝猛拍大腿，“杞人忧天杞人忧天，你还不了解我嘛？我送你回去？”
林遥笑了笑，“你去追女朋友吧，我自己打车。”
谢朝知道她，也没多缠着，在路边给她叫了辆车，目送她上车才转回身。
林遥靠在车座里，忍不住闭眸。
好累。
明明什么也没做。
林遥踌躇着，再点开那条微信，底下有一条新的信息，「遥妹？在忙？你们乐队有演出？忙完记得回我信息哇！」
林遥立即退了出来，依旧没回。
心口再剧烈跳动，依稀是，不敢回。
林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这两年发生的，天翻地覆、乱七八糟、不可收拾的事儿。
也不知道，这么落魄的她，还能说些什么。
……
池应歌赶在凌晨十二点前收拾东西下班，到家的时候，依旧过了十二点。
周一了。
家里灯亮着，她一开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眉头情不自禁一蹙。
眼睛稍稍望过去，就能看到在沙发前面，盘腿坐着的林遥。茶几上摆了一堆酒瓶子。
池应歌呼吸微滞。
和林遥在一起后，她有表示过抽烟喝酒不健康，林遥也都一一戒掉了。即便在酒吧驻唱，林遥也没再喝过酒。
池应歌关门，取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缓缓走向林遥。
林遥抬起头，看见池应歌，懵了一会儿，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没说。
池应歌在她身前蹲下，眼睛眨了眨，“叶琪又找你了？”
她没发脾气，林遥忽然有点儿委屈，她怎么可以不发脾气呢？林遥抿唇，垂下眼，“嗯。”
鼻音厚重。
池应歌凑过去，把她身前的酒瓶拿开，“拒绝她了？”
林遥低着头：“嗯。”
池应歌轻轻吸气，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没事儿的。”
林遥眼眶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林遥：别问，问就是不喜欢。绝对不喜欢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