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仪式是个好的破冰节点，可可特意打扮了一下，脑海里设计了几种情景，例如小高主动找她谈话呀、给她拿好吃的呀、给她带果汁呀等等，她要先傲娇一下表示自己的生气，但又不能太过，得拿捏的恰到分界点，快过界点时就收回来，然后完美落幕。
设想的情景没发生，没设想的发生了不少，例如，小高失忆了，他不认识可可了。
从头到尾，小高像是看不见可可一般，可可给大家递香槟递到他时，他客气的说了‘谢谢’。这不带看人的一声冷冷的‘谢谢’，让可可心里下起寒霜。
一起来参加签约仪式的还有北建国内来的一个董事。
茶歇时，董事绕着会场将受邀参加仪式的人都一一‘认识’了一下。
到可可时，小高的介绍词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四达钢铁，王可”。
周围发出声音‘高总，不仔细介绍一下？’
小高又补充道‘之前和我们对接往来的同事，回款结算抽检，这些，都有她在对接...’
老道江湖的董事早就嗅出异处，笑僵了的脸换了一种不同的笑法，和可可握手，对着可可说：“就这些？”
可可倒是懵了，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看着小高：“高总...”
她在求助，也在道歉。
小高瞥一眼可可，对董事说：“工作往来确实多，正常的工作关系，没其他了。”
可可心里飘起了大雪，脑瓜子‘哐当’一声响，回音让耳朵耳鸣到听不见外音，原来当众被否定是这种感觉。
反应回来后，人群已经离开她这一站，去了前方，去‘认识’其他人。
午后下起了冰雹，气温骤降。
可可处理完会场的事后才离开。
站在门口等车，冰雹后的路边，每一丝风都像冰针一样扎的肉疼。
她裹紧外套。
冤家路窄的她在门口又碰见徐总，徐总见她在等车，便邀请她坐自己的车送她一程，可可肯定拒绝，连说几次‘车就来了’‘有车’‘就快到了’。
徐总只好放弃，走时对可可说：“小姑娘，看开点。眼睛别长太高，但得够亮。爬的高摔的痛，看得清才走的远。”
可可看着徐总厚如啤酒瓶底的眼镜，猜想应该就是这限制了他，让他能看清，但看不太清，能走远，但也走不了多远。
回到宿舍，雪琴就来问可可破冰如何？
可可：“他出车祸了。”
雪琴：“啊？真的假的？没听说呀？在那出的车祸？严重吗？”
可可：“脑子伤了，失忆了，还瞎了。”
***
第二天晨会。
王老板毫无征兆的宣布，派可可下工业城，开展新线的建设工作。
虽说之前厂区的事也是可可一直在管着，但她不用常驻在那边，只是偶尔有事去看看去处理便好，现在要派她去常驻，就不一样了。
厂区肯定是艰苦些，加上新线虽算不上烫手山芋，但内部成分复杂，又是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定是困难重重。
从王老板官方术语‘培养’‘极好的学习机会’‘极好的经验积累机会’‘极好的突破自我的机会’中可以看出，他也知道这是个难事儿。
看出可可面露难色，不情愿，王老板开始戴高帽，说：“我们都商量过了，只有你适合，你看看现在还有谁能干成干好这事儿吗？没有，只有你。英文，你最好；态度，你是最负责的，也是最勤快的；再看，新线这几家股东，你都关系不错，只有你能去调节这其中关系，让事情顺起来。你是新线董事会选出来的，大家都认同只有你能把几方的关系都融洽起来。”
想到连小高都同意选自己去受苦吃灰，可可更崩溃了，眼泪在打转，鼻尖开始泛红。
王老板接着说：“厂区肯定苦，不比总部舒服，都考虑到了，这事儿也多些也难些，所以，肯定不能按现在的工资来。”
可可一听，眼泪收回了一半。
王老板把这新待遇新算法大体给可可列了几条，可可一边听一边收眼泪，到走出办公室时，脸上已是正常表情了。
说不出有多开心，但好歹有钱，不至于太惨。
雪琴说老板们果真精的和鬼一般，划条口子给颗糖，捅个洞给一堆糖，接下来，就是截肢给一吨糖...
而你还感恩戴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高呼着‘谢谢老板’，从未想过，这是你靠着你的聪明才智勤劳汗水才华能力时间青春痛苦煎熬所换来的，你要感谢的，该是自己；周围的人更该清楚这个道理，而不是不分场合、时间的起哄催促你去跪舔老板们的恩赐。
可可要去工业城了，想想要不要给小高说一下？
但又想想，他不就是哪个决定自己去工业城的人吗？
在这个档口，很多事情都显得怪异。
可可被派去工业城常驻的消息迅速传播，各种消息在食堂汇集，又在食堂经过商讨加工后散播开。
人们议论着可可地位不保，失去了小高，失去了北建的庇护；讨论着她如何得罪小高、被小高玩腻了抛弃，如今的遭遇只是对她的一番敲打，要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和学会听话...
第一个受不了这些食堂消息的，是晓丹，她没拿稳碗，摔碎了，一声响，Vincent和王晶他们打趣她。
‘昨晚干啥去了？怎么累到连碗都拿不住了？’
‘平时能打虎的，今天林妹妹上身了？看来是在演习柔弱想抓住北建的机会呀。’
‘哈哈哈’
‘果真得有权势呀，妹子都是排队送上门的’
...
晓丹和小保姆收拾干净地上，抬头对这几人说：“可可说，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诋毁你，嫉妒你的女人，不如你的男人。诸位是...？”
见没人回答，晓丹接着回道：“哦，我懂了，你们都不是。你们不男不女。”
***
可可常驻工业城的第一天，王老板和三巨头就去给她站场子，声称‘王可的决定就是我们的决定；王可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王可说的话就是我们说的话；王可让干的事儿就是我们让干的事儿’。
这些话一出，大家有底了，可可也有底了。
工业城是艰苦了点、累人了点，最近的商铺的得开车二十分钟才能看到，但胜在纯粹，能做主。
新线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开荒第一人只有可可，她暂住在四达钢铁，能用的人也是自有自己，所以，一切都由自己做主。
她被逼的像疯了般想要几天造出新线似的，没日没夜的工作奔波，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大圈，待到可可打好前战大部队进场时，已经瘦成人干了，还是黑棕色人干。
可可那么忙，忙起来就没有空闲去瞎想了。
他和小高从那次签约仪式后就再没见过联系过，起初可可以为只是闹别扭，大家流言蜚语起来后她也没信，毕竟驻外大家都忙，两人时常不联系也是常事。
只是时间的不断累计让她慢慢明白，原来这不是闹别扭，原来这感情如此脆弱不堪，原来彼此都相互不那么信任也不那么依赖对方。
工业城的师傅们也是有消息的，看到可可不似从前活泼，明白不只是累的。
新线来了前期队伍里，也有单身男青年，这其中一人还算‘老熟人’，就是哪个被徐总推的骑虎难下酒过敏男子，大家叫他红红。
红红是河南人，中原男子，但却长得细皮嫩肉，容易害羞，一害羞，脸就通红；不止害羞脸会红，喝酒了也红，紧张了也红，生气了也红，干点力气活也会一脸通红。加之他本就皮肤白皙通透，对比下来，这脸就更显得红了，加之他姓洪，因此得名红红。
红红对可可很上心。
工业城厂区干燥，他每天都会提醒可可多喝水；因为干燥，可可没少出鼻血，每天枕头套上、脸上或是鼻腔里多多少少都会出点血，红红整理了诸如毛巾加湿法、脸盆盛水加湿法、洒水加湿法等诸多加湿妙招给她；一忙起来，可可就能忘记吃饭，红红就是她的吃饭闹钟，一到饭点，红红的‘饭点了，吃饭了’的电话和信息就会过来...
工业城没啥娱乐活动，晚饭后散散步是可可最轻松惬意的时光。
夜晚的工业城，凉爽，甚至有些微寒，两旁花园里的各种植物鲜花散发出令人舒适的香气。
与城外的黑暗却热闹相反，城里安静又灯光明亮，戴上耳机，领着四达钢铁的黑背富贵绕着走一圈是可可每天的固定项目。
红红时常会出现打破这种安静的自我步行，他不怎么说话，但和狗一起散步和和人一起散步，差距还是蛮大的：你可以不理富贵，它也不需要你理，跑远了喊一声，大多数时候能喊回来，要是半路碰到别的更熟的师傅，它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随别人而去，真真一个势利眼；但你不能不理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不说话的人。
两人一起散步，长久的不说话，氛围就变得尴尬而使得你想要快速结束；找话说吧，说不到一块儿去，也尴尬；说到一块儿去了，也怪，初衷不就是想安安静静的单独散个步吗？这不就违背初衷了？
一次散步，当晚风很大，可可被吹的鼻涕都出来了，直喊‘冷’，红红说：“晚上都冷的，所以要记得多穿些。”
看可可实在冷的无法继续散步行程了，红红就提议返程，但红红当天的八千步目标还未完成，可可只能一人回了。
去时两人一狗，回来只剩自己。
次日一早，可可终于不堪重负、不负众望的病倒了。
早上还坚持坚持，下午就不行了，烧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