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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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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可可的车被卢厂征招借给了别人,卢厂找了个自行车载着她去最近的医院开药。

他在前面说:“好久没这样骑过自行车了。年轻时候的事了。”

“勾起了你多少浪漫回忆?”

“那时候经常这样的,每天用这个自行车嘛,就像现在这样,拉着我家的小猪去集市上卖嘛。”

可可又一次被他的老不正经笑到。

卢厂快五十了,身型高挑,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留着钢厂男士标配的寸头,用他的话说是‘好打理的行军头’。

他有两大爱好:抽烟和嫖。

他有一个和可可同年的女儿,有段时间,卢厂身体出了些问题,医生让戒烟,他女儿是严格执行。卢厂就苦了,实在受不了了,说:“女儿啊,你爹我就这么点儿爱好了,要是连这个都不行了,那我活着还干嘛,还不如死了”。卢厂女儿也只好作罢。

他还爱嫖,可可对此却并不反感,他爱嫖却并不好色,风流但不下流。

可可宿舍在他宿舍隔壁,这铁皮的活动板房一点都不隔音,时常是连他打呼的声音都能听清,所以,一旦他夜不归宿,可可必定知道。

每每一大早大家在对讲机里多次呼喊卢厂无应答时,可可就会回说‘他还没回来’,几次被刚回来的卢厂听到,他在对讲里讲‘可可啊,这下全厂都知道我夜不归宿了’。

有时他愁眉苦脸的在思考问题,可可问他怎么了。他逗可可说:“昨晚妈咪跟我说,哪个小姐23,我信了,今天早上醒来一看,33都不止,真是太亏了。”

有时他自己在一旁傻乐,可可问他乐啥,要一起分享。他又逗可可说:“男人的快乐,你懂不了。”

与他形成对比的,是张工,那种当了婊子立牌坊的人。

张工和卢厂认识二十多年,两人形影不离。

和厂里其他工人不太一样,张工随时都是干净整洁的,连胡须都剃的干干净净。

卢厂大方,喜欢请客请吃请喝,包括‘请嫖’。

卢厂夜不归宿十次,九次张工也一起。

每每大家问张工昨晚玩的如何,他都一本正经的表示听不懂,表示自己从不做那龌龊事儿,表示自己洁身自好正人君子,表示自己鄙视此类行为...

时常被人问急了抓实锤了,他就生气发火,还得卢厂来给他解围,笑说‘他在我门口听了一夜’‘他在大厅等了我一晚’‘太贵了,他这个扣嗖的小瘪三舍不得’...

卢厂右手小手指断了两截,可可问他怎么断的?他说:“小时候和人家小姑娘拉钩拉多了嘛,拉断掉了呗!”

这种类型的人,情史往往丰富。

离过婚,和现在的妻子是二婚,二婚妻子和他差不多年岁。

他女儿结婚时,工厂里有师傅去了,见到了原配,都夸爆原配的颜值和为人,都说胜过现任,想不通为啥会离婚。此刻,坐在自行车后座,可可听起了卢厂自己讲自己的故事。

“我第一个老婆呀,漂亮温柔,人好。我回家连洗脸水都要打好端我面前的那种,和她一起十几年,衣服都没洗过,家务一次没做过。生我女儿的时候,我一看是女儿,就不高兴了,但也就不高兴那一次,之后都是高兴的。要是生的是个儿子,估计也就高兴那一次,之后都是不高兴了。我现在的老婆,啥都不会做,我们结婚十几年了,都是我做饭,我之前是电饭煲都不会用的人,没办法也得硬下厨呀。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海外,她也是喊的外卖,不会下厨的。我想要个孩子,儿子女儿都成,有就行,她忙,不想生,我也没法,那就不生了。”

可可听的起劲儿,也没想他为啥无端讲这些:“卢厂,那你为啥离婚呀?”

“是呀。为啥离婚?因为男人贱呀。你对他越好,他就越猖狂嚣张,就越不珍惜,就想去挑战一下自己。听卢厂一句话,我是过来人,更是男人,千万不要对男人太好,你对他越好,他就越得寸进尺,你为他考虑的越多,他就越觉得本该如此。以后过日子,只会比之前差,要是没结婚前对你都不好,那就想都不要想什么他以后会对你好之类的。一定要以自己为主。选男人找老公,不仅要选适合的,更要选自己喜欢的,喜欢都谈不上,再适合也是扯淡。我跟你讲,大家都说我前妻好,说我离婚糊涂,但我一点都不后悔离婚,我不爱我前妻,我更爱我现在的老婆。就喜欢这种找罪受,就是贱呀。”

到了医院,卢厂放下可可,说:“这些话,我也就跟你说这一次,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个人意愿了,你是聪明的。在男人身上浪费精力不值。把希望放男人身上靠不住,只有自己本身够强才靠谱,钞票比男人靠谱,本事比男人靠谱。”

卢厂这话说得也是有理有据的,毕竟他就不靠谱,忘记来接可可。

可可看完病开好药,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联系了好几次也没找到卢厂,只好边走边打到了个‘集体三蹦子’,这车在这小地方常见,类似公交车,挤、慢、容易翻,这不,中途可可和五个乘客加司机还见义勇为的下车去帮躺在路边的三蹦子翻了个身。

优点也是有的,能装,四个人的位置硬是坐十个人也成;便宜;随叫随停服务周到。

很多‘集体三蹦子’的司机都会把车从里到外装饰的花里胡哨的,觉得很累赘,因为其实并不好看,但,极有生命力,感觉这是一种态度,一种我对我的工作,对生活的态度。

晚饭时卢厂在食堂见了可可,没立马反应过来,吃着吃着饭,突然拍大腿回过神来:“哎呀。我忘记接你了。你怎么回来的?”

可可扒拉着难吃的饭菜,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靠腿。”

多么生动的一次实际教学。

***

一个多月过去,新线这边算是张罗的差不多了,土建团队也进了场,择个黄道吉日就开工开干了。

在开工时间这个事儿上,几个老板想法也不同。

这动土吉日,是选初三克我,选初五克他,始终定不下来,且谁也不愿退让。

越是有钱人越是迷信。

没钱时觉得只要有钱就能解决遇到的所有难题,等有钱了才能发现,有太多事情是金钱所不能左右的,走投无路束手无策时人就开始相信鬼神。当事情果真在人的努力下有了好转,就更加的归功于鬼神之说,将之奉为王道,谨慎遵守。

这可能就是信仰的力量。

小蒋总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怪人,他信自己,和他父亲一样。

阿克利路刚来时,穷困潦倒,是老蒋总在医院碰到了他,当时他抱着怀孕的妻子跪在地上哭嚎祈祷。

老蒋总一个善心替他支付了医疗费用,捡回了她的命。

阿克利路将老蒋视作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以报恩之名缠着老蒋给了他一个生计。

他生活拮据,靠着工资挨日子,每每发工资时,他都要祈祷跪谢上帝,又一次让他挨过了一月。

他会为了教堂的活动而翘班,会为教堂重塑上帝金身而捐钱,还是不少的钱,他的世界里,只要他这样做了,上帝时时刻刻都能拯救他,因此,他甚至开始懒惰。

他不加班,因为加班不快乐,而上帝希望他快乐。

一个雨季,阿克利路的土坯小房子在风雨冰雹的摧残下摇摇欲塌,但他没钱加固。

老蒋让他加班送夜货或是押车跑长途送远货赚加班钱去修理,他说:“上帝已经知道我的灾难了,他会帮我的。他在教堂里跟我说了,之后雨季都不会有大的冰雹风雨了。我的房子不会倒。”

怎知,没几天,一场大冰雹来临,他的房子化作一堆黄土,一家三口扯着塑料棚度日。

阿克利路开始疯狂的加班跑活儿,闲下来了还去一些工地当苦力。

考虑到他确实困难,老蒋预支了几月工资给他,他依旧跪谢上帝,老蒋敲打他:“工资是我给你的,你不应该感谢我嘛?”

“是上帝派你来拯救我的。”

“之后是要你自己辛苦工作来还钱的,你不应该感谢你自己嘛?”

他放不下他的执念,说上帝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老蒋随即收回了预支的工资:“你跟上帝说,让他派其他人来拯救你。让他护你这些天不饿死不冷死。”

“可上帝已经派了你了?”

“我不是个乖孩子。我不听上帝的话。”

没过几日,阿克利路女儿高烧,妻子打电话给正在外边和老蒋一起办事的他,老蒋没有犹豫说‘人命要紧’,两人直接掉头送他女儿去医院。

当地的小医院见病症严重,不收治,让送到首都大医院,阿克利路急了,已经没了思路,老蒋将他拉倒车上,自己开车送他们去。

一路高速狂奔,病痛颇多的老爷车那受的了,中途抛锚,阿克利路怀抱女儿大声哭泣祈祷,希望上帝帮帮他,他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拦车修车无果,老蒋脱下夹克,将他女儿栓在胸前,往医院方向跑,阿克利路这才回过神来追上去。

他边跑边哭‘sir。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生死交给医生判断,我只负责尽全力把她送到医院。’

两人一路跑了将近十公里才在加油站拦到车。

可韩国医院的路,无论什么时间,都堵得水泄不通,加之下班高峰,车子可以说一动不动。

女儿已经不再哭闹,大概是昏了过去。

阿克利路这下反而安静了。

高原高强度的跑动让老蒋咳出了血。老蒋看看外面,说:“阿克利路,不等了,抱她跑过去,不远。”可阿克利路双目呆滞的看着不再哭闹的女儿,认定她已经死了。

“sir。她真的死了。她应该能见到上帝,她在天堂会幸福...”

老蒋一个巨力大耳光抽过去,声响吓着了司机,接着又给了阿克利路几下,打开车门将他硬拽下来。

忍着咳嗽喘着气,老蒋几乎完全借力在车门上,身子已经倾斜:“跑过去,就在前面。上帝刚刚跟我说了,她还有的救。”

阿克利路知道无信仰的老蒋是在安慰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总得拼一拼,啥事都要拼一下,看最后能不能成。现在能不能成只有靠你自己。”老蒋又给了他几拳,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都塞到他口袋,这几下像是打醒了他,抱着女儿奔跑起来。

到了医院,偌大的大厅,无数的门,繁忙走动的人,像阿克利路这种底层穷人哪里来过这富人医院,那知道这相关流程。

他询问,无人搭理,或是让他等待,或是让他去做手续,或是瞎指一通。

老蒋早预测到这局面,知道穿着寒酸的阿克利路会求医困难,才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给了他。他无法,但想到老蒋的话,都到了医院了,总不能折在这里。

他开始打砸、吼叫,甚至拿出老蒋的现金撒钱,这才吸引来了医护。

女儿的命是捡回来了,老蒋住了院,甚至住的比女儿还久。老蒋身体的损害,是金钱所不能修补的。

樊诚曾问老蒋总,为何信任阿克力路,他说:“因为他简单、固执,需求明显,好掌控。”

樊诚接着反问:“那我尼?”

老蒋总笑了:“你不简单,也不固执,遇到真难事儿,知道掉头。”

老蒋总去世初期,大家都慌,很多人都在想退路,樊诚没有,还表现出极大的忠诚度。

小蒋一度对他没有什么信任感,无非一个普通员工,后面相处多了,对他也就多了些信任。

一次,小蒋和他被抢劫,两人被暴打成猪头,边打边问他们有多少钱、能拿多少钱出来、让联系家里人筹钱之类的。

他没抛下小蒋,也没暴露小蒋‘有钱老板’的身份乘机逃脱,从头到尾都装作语言不通听不懂。

最后劫匪把两人身上财物收刮一空跑掉,两人被打至住院一周。

小蒋是真背,来了伊索就和医院脱不开,三天两头的都在医院里过。樊诚手指被掰翻了两根,至今看上去都还和别的手指不一样。

小蒋问樊诚:“有机会的,怎么没跑?”

樊诚只是说他被打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蒋:“我是说之前,可以像他们一样,离职的。”

樊诚来劲儿了,说:“蒋总,当初老蒋总答应过我,干十年就给我在浙江老家买房,我已经干了八年了,只差两年。”

怕小蒋不信,樊诚翻出手机里备份的聊天记录和录音。

老蒋确实答应过,起初樊诚也觉得这无非就是老板们都热爱的描画世界名画‘饼图’行为。

但在阿克力路工作满十年的时候,老蒋总真的替他盖了一栋小别墅,说不上多宏伟大气,但两层的小楼足以让阿克力路死心塌地,更让樊诚相信他不是在‘画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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