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出行

“交往甚密？”

一直沉默着的顾让尘忽然开口道。

“辞盈只是不小心误入禁地，何来交往甚密一说？”陶然明显已面露不悦，也不再理会厉文山，对顾让尘行礼道，“宫主大人，既然事情皆与我悠然居弟子有关，老夫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明白。”

顾让尘点点头，神色冰冷，“墨白宫诸多事宜厉长老一人查起来也很是辛苦，此事与悠然居弟子牵扯甚多，陶长老从旁协助，我也放心。周子寅现在还在昏迷，陶长老可先着人看管着，待他意识清醒些便传来问话，他同邱冉之前有所来往，合谋伤害同门之事还需一个决断。还有，风长老紧急出关，紫电阁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禀宫主，邱冉我昨日出关后便去审问过，他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说。我已派弟子搜寻了邱冉的房间，发现确有和魔界来往的证据。紫电阁出此孽徒，全是在下教导无方之责，请宫主大人责罚。”风云然起身，肃然道。

“魔族贼心不死，无孔不入。风长老前几年突遭变故，一直没有调养好，此次闭关时间长了些，才叫魔族钻了空子。长老不必过于自责。再者，邱冉既已被关押，在大会上放箭者另有其人。外宗弟子虽人多，来源不明，我个人怀疑这件事问题多半是内宗弟子的问题。即日起加强门禁盘查与门派治安，待事情明了后再恢复原状。”顾让尘淡淡下令，清冷的语气不怒自威。

几位长老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得到指示，行礼后便匆匆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顾让尘缓步走入卧房，看着床上依旧意识不明的姜辞盈，一贯清冷的面容上也带了些许担忧之色。姜辞盈似乎正在噩梦之中，神色极为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心神极为不稳。当胸穿过的箭矢已被拔下，方才处理好的伤口因不断挣扎又渗出了丝丝血迹。

“杀了我......求你......”

顾让尘眉心一动，正欲继续为他渡些灵力稳住心神，混乱中的姜辞盈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抓住了顾让尘垂在身侧的手。

姜辞盈的手滚烫如火，似有灵力外泄之兆。顾让尘忙将姜辞盈扶起身来。姜辞盈像一团火球一样，绵软地靠在顾让尘的身上。

顾让尘修习的是水系灵术，见姜辞盈这般难受，便运了灵力渡于周身，又顺着姜辞盈的经络输了些灵力稳固心神，不多时，姜辞盈的心神渐渐稳固了下来，可依然是沉睡着，没有丝毫要清醒的迹象。

顾让尘将姜辞盈安放好后，又找来几个小厮，交代了一番后这才匆匆离开。

顾让尘离开不久，一个黑衣人迅速进了房间，两名照顾姜辞盈的小厮也昏了过去。

黑衣人快步走入内室，将一颗红色丹药迅速喂入姜辞盈口中，又迅速转身离去。

***

姜辞盈在武道大会结束的第三日才恢复意识。

眼前是陌生的卧房，布置极为古朴清雅，不像是悠然居的陈设。

姜辞盈摸索着起了身，三日未曾进食，尽管以灵力维持着性命，姜辞盈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一旁的小桌上已经放好了饭菜，以法术温着，似乎是料到他这个时辰会醒来。

姜辞盈也顾不得许多，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不知是不是许久未曾进食的缘故，姜辞盈觉得饭菜格外好吃，甚至比醉心厨艺的师父做的还要好吃几分。

吃完了饭，姜辞盈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便试着调息自己的灵力。

之前武道大会之上的伤口已好了大半，那当胸一箭的伤口也被人细细处理过，灵力也恢复了大半，只是姜辞盈总觉得丹田之处略有瘀滞，却又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几番调息也无法得知，姜辞盈只得就此作罢。

屋子的主人还没有回来。殿里的小厮在门前洒扫，殿内只有姜辞盈一人。他正欲出去走走，回悠然居和师父报个平安，却被墙上挂着的长剑吸引了注意。

这是一把通体晶莹赤红的长剑，灵力盈然，剑柄雕琢的花纹极为精美繁复，绝非凡品。

只是这长剑......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

“给你的。”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辞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一身着月白长衫、形若谪仙的清冷男子立于门口，清冷沉静的目光落在赤红长剑上，竟透露着一丝温柔之意。

“弟子见过宫主大人。”姜辞盈俯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顾让尘轻声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姜辞盈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恢复的还不错。”顾让尘颔首，缓步进门，从墙上将长剑取下，递给姜辞盈，“你在武道大会上的剑断了，正好我这有一柄闲置的，拿去试试看。”

“这......弟子不敢。”

宫主大人一出手便是大手笔，即使是姜辞盈对仙界这些兵器还不甚了解，也知这剑绝非凡品，而宫主大人就轻飘飘的将这绝世凡品丢给自己这样一个入门半年的小弟子，姜辞盈实是惶恐，“弟子修为不精，怕是还能驾驭这样贵重的武器......”

“无妨，赤云剑颇有灵性，会根据个人修为来调整灵力大小。倒是很适合你这种进益很快的资质。”顾让尘淡淡道，“一柄剑而已，有个适合的主人总比挂在此处吃灰要好得多。”

“那宫主大人既如此说，弟子多谢宫主大人赠剑。”姜辞盈跪地行礼道。

“仅是赠剑，你不必行此大礼。陶然长老一向不拘小节，不成想竟收了你这样一个极为重礼数的弟子。”顾让尘道。

“弟子这一拜，并非只为了宫主大人赠剑之恩。”姜辞盈正色道，“宫主大人可还记得，半年之前，弟子家中遭遇变故，若无宫主大人出手相助，弟子怕此时早已被贼人所杀。”

此言一出，顾让尘望向姜辞盈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似乎在确认姜辞盈所说之事是否真与自己有关，过了片刻，顾让尘才开口道，“好像是有点影响。我是从南方水泽之地救的你吧。半年时间你竟能从外宗修习成内宗弟子，并且能打败你那修为不凡的师兄，着实厉害。”

姜辞盈：......

宫主大人他......好像根本不记得了。

“宫主大人......当时是在漠北救的弟子。也并非弟子天赋异禀，是您直接将我带回内宗，从师陶然长老。”姜辞盈语气低了下去，“当时弟子举家被流放，幸好宫主大人及时出手，弟子一直想当面和您致谢，却时隔半年才见到您。除此之外，弟子还想问，既然宫主大人半年前曾往漠北，可知晓当时杀害弟子族人的凶手究竟是何人？”

顾让尘思索片刻，“黄沙......你这般说起，我大略有了些印象。人间的斗争本不该墨白宫插手，然而那日屠杀中有魔界的人混入其中。故而我才得以及时赶来。这件事错综复杂，我还没有查探清楚。待武道大会之事结束后，我准备再去一趟漠北。查明真相后再写信告知于你。”

“此事与魔界中人有关？”

姜辞盈闻言陷入沉思。当时他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并不懂那些追杀之人是何人物，自然也看不懂他们所用的是何种功法。如今想来，却是有些蹊跷。

他继承了这具身体主人原本的记忆，姜家只是大胤朝廷中的普通官宦世家，家中并没有习武之人，也不曾与仇家结怨。后来因为政事问题得罪了当今皇帝，一朝失势，全族流放。途中便遭遇截杀。

虽然官方说法是遇到劫匪，然而据陶然所言，姜辞盈当时身上的伤口除却普通刀伤外，还隐有魔气，因此怀疑是那劫匪之中有魔界中人作祟。

“宫主大人，漠北之行，可否带辞盈同去？”姜辞盈恳求道，“弟子一家在漠北被屠，弟子想寻得当年之事真相。还有......周子寅师兄家中也遭遇过相似的变故，我想一并查清。按墨白宫规，宗门弟子是有资格独自出宫处理事务的。恳请宫主大人应允。弟子虽然学艺不精，但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顾让尘略一沉吟，“也好。周家之事七年前我便着手去查过，当事人非死即伤，我也是最近才得了一些线索，不排除和屠杀姜家的是同一批人的可能。你也算是当事人，或许对查案有些帮助。你先回悠然居和陶然长老说明情况，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后日？”姜辞盈有些疑惑，“宫主大人先前不是说待紫电阁审讯结果出来后再动身？后日一早风长老他们能审讯出结果吗？”

“你昏睡的这几日我已用灵术探查过内宗弟子，没有魔气。背后之人奸猾无比，普通审讯一时半刻也问不出来。耽搁久了恐生变故，所以后日一早便走。你这身体若有不适应，也不必勉强。”

说话间，顾让尘目光移向姜辞盈前几日所受的伤口处，这小子伤口的愈合能力快的惊人。如若是旁人受了这般重的伤，少说需要恢复数月，可这才短短三日，竟已无大碍。然而听陶然说过，姜辞盈自入门派来便体弱多病，时常病倒。两种看似矛盾的体质，为何会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

“弟子无事，多谢宫主大人成全！”姜辞盈喜不自胜，“那弟子这就先告退，去和师父他们说明情况。再次感谢宫主大人赠剑！”

姜辞盈笑眯眯地抱着剑离开了清霜殿。顾让尘看着姜辞盈离去的背影，缓步走回卧房。

卧房上挂着一幅丹青。却是一个少年的背影。皎月当空，山青水阔，画中少年身着一袭青衣长衫，手持一柄赤红如血的长剑，于一叶小舟之上迎风而立。虽不见正脸，却能感觉出画中之人奕奕神采，风发意气。

顾让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