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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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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由远及近,蒋一乔不敢抬头,只在与余光里看到沾了血污的月白色锦袍,和他一块镂空满刻一个“向”字的圆形羊脂玉牌,心知是那位领头的男子。

拦路的人轻道了声“二公子”,而后退开了些。

蒋一乔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打量,浑身发毛的感受是在难捱,她待宰羔羊似的闭上了眼,却不愿意就这样引颈就戮,哆嗦着手从腰间摸出一把长不过两三寸的小刀,在空中胡乱舞动着,虚张声势地警告:“别过来!”

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地上,将几颗碎石子碰响,蒋一乔早已是惊弓之鸟,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刀子都忘了挥舞,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

许久都未有动静,蒋一乔试探着睁开了眼。

男子已领着手下离开了,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背影。

在她身边,一个精致的灯笼散发着平稳的光圈,远不似她从王丽家领出来的那盏飘摇易灭。

马车的声音终于渐渐消失在了街头,蒋一乔失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原地小声喘息。她不敢歇息太久,吸着鼻子,擦了擦眼泪,提着男子留下的灯笼,未做耽搁,一口气赶回了蒋府。

已是戌时三刻,门房满脸不快地开了门,见蒋一乔一身狼狈,嘲讽道:“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日日都要专为你出来一道。”

蒋一乔惊魂未定,并无心情搭理,只闷头往里走去,却没料到迎头碰上了蒋文崇。

“又去看那下人了?”蒋文崇紧锁着眉,将蒋一乔上下打量一遍,只觉得处处都不顺自己心意,干脆扭过头去。

“婶婶不是下……”蒋一乔小声争辩道。

蒋文崇不耐烦地打断她:“好了,我没心思与你争论这些。你如今既然已经回了蒋府,就该知晓分寸,别成日里穿得破破烂烂地四处晃悠,惹人笑话。”

蒋一乔住到蒋府已有些日子,却也没人替她置办衣物,是以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的粗布衣裳,连蒋府的下人都不如。

这些话说出来也是自讨没趣,蒋一乔捏着衣角,沉默下来。

蒋文崇得了个没趣,果然不再纠缠,只是在临走前再次警告她老实一些,否则便以王丽一家人的性命让她知晓厉害。

回到房间,蒋一乔第一次疲倦得连洗脚水都不想去打。

她记得王丽曾经说过,再苦再难,睡觉前也要用热水烫一烫脚,这样才能烫走一身的霉运,未来的路会走得又长又稳。

像王丽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还是说,只有离开长陵,走得远远的,让蒋文崇鞭长莫及,这样才能彻底平安顺遂。

蒋一乔翻了个身,越想越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让王丽一家人离开。可是银子呀银子,她们都没有足够的盘缠,当真是寸步难行。

若是能出去做工,一月能攒下半贯钱,一年便是……

想着想着,蒋一乔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梦里,染血的衣袍被灯笼点燃,白玉圆牌落在地上一声轻响,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活埋了吧。”

蒋一乔猛地睁开了眼,阳光从窗户里洒了进来,叩门声愈来愈重,门外之人似已有些动怒。

这几日她总是睡不安生,整晚都噩梦连连,此时被惊醒过来,脑子里沉甸甸的,不知究竟是水还是浆糊。

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蒋文崇的夫人王氏,立刻便清醒了不少,乖巧地垂手站着,等待吩咐。

王氏是大家闺秀出身,一向以夫为纲,对这个便宜侄女虽没什么感情,却也还算客气,此时虽因着久等有些不快,好歹没挂在脸上:“卫王爷今晨派人传话,说是想让你与二公子见一面,就约在响玉道里的茶坊里。”

二公子?蒋一乔不由得想起几日前的那个夜晚,那名男子的手下对他正是称的“二公子”。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小脸霎时没了颜色。

王氏见她不接话,心中也是不安。

这桩婚事原本便是蒋文崇用了手段,硬栽在蒋一乔手上的,如今还要被人挑肥拣瘦,的确是说不过去。

王氏踌躇半晌,偷觑着蒋一乔的神色,尽量和善地劝解:“你与向二公子的姻缘是由太后亲自指下的,这是天大的福气。但卫王爷想依坊间定亲的规矩让你们先见一面也是好事,更说明卫王对此事的看重。”

坊间定亲的习俗,在媒人递过定贴后,男子的确可以择日约见女子一次,若合眼缘,即以金钗相赠,若不合眼缘,便送彩锻二匹,名曰“压惊”。

蒋一乔自小混迹市井,对这些风俗倒是熟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叔母方才说,在哪里见面来着?”

“响玉道的茶坊。”王氏见她松口,自己也松了口气,说话都更温柔了些,“叔母知道,男女初次见面大多约在苗圃湖舫,以免惹人闲话。可这几天天冷,向二公子身体不好,受不得风,这才约在茶坊。左右你二人日后都是夫妻,也不妨事。”

蒋一乔自是满口应下。

她提线木偶似的被一群丫头拉扯着,又像是一只将要被奉上宴席的羔羊,里里外外都被淘洗了个干净,锦服加身,满头珠翠。

王氏选了一对小巧精致的白玉耳坠,亲手给她带上,更是相得益彰。

梳妆镜里的女孩如同一只初入尘世的麋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光溢彩而又懵懂无辜。

若她父母还活着,也该是将她捧在掌心,任凭富贵泼天,又有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个病秧子呢。

王氏记得自己才入蒋府时,蒋文崇与兄长的关系很是和睦,却不知为何,在兄长去世之后,对蒋一乔这个孤女竟不闻不问,如今还要亲手将她推进火坑。

王氏百感交集,既庆幸自己的女儿逃过一劫,又不安于对蒋一乔的冷待于利用:“你这孩子平日里也不来常来府上,这么多年到底还是生分了。”

蒋一乔吃了一惊,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可是母亲去世之前曾反复交代,让她与人为善,尤其是对叔父一家,一定要尽力乖巧懂事一些,就连王丽也时时耳提面命,让她嘴甜机灵。

说来也怪,她平日里与落石巷的长辈们相处得都很好,但凡认识的,没有不夸她的,可唯独面对蒋家人,没由来的不知所措,想破脑袋才笨拙地客套道:“叔母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哪怕是十年二十年不见,那也是不会生分的。若不是一家人,即便日日相见,又哪里会有什么情谊呢。”

王氏被噎了一噎,疑心蒋一乔是有意在话里责备自己,但看她双眼澄明,倒像是自己小人之心,于是只能作罢,派人将她送往茶坊。

到底是向安身份不凡,蒋家人唯恐迟了片刻,足足早了半个时辰就将蒋一乔送到了茶坊。

蒋一乔枯等无趣,撑着下巴四处打量。

茶房里倒是宽敞雅致,左面墙上有个敞开的的巨型月洞窗,正对着楼下的戏台,一扇屏风相隔,右边正好用做茶厅,上好的银丝碳不要银子似的堆在火盆里,烘得整间屋子暖如盛夏。

蒋一乔热得双颊发烫,忍了许久却仍旧坐不住,只能起身将四扇云纹镂空的木窗全部推开。

冷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呼吸着窗外的空气,很是惬意地闭上了眼,

正是此时,门却忽然打开,她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没来及收起的欣愉和被响动惊扰的诧异。

进来的是位清俊的公子,石青色大氅镶了雪白的毛边,牢牢地遮掩住了他的身体,只在下摆处露出了挼蓝锦袍窄窄的一条衣边。

他肤色很白,衬得一双眼睛奇黑,右眼眼尾有颗暗红色的痣,极小极小的一颗却格外抓眼,像是泼墨山水画、黑白纸墨间的一方小小红印。

如此好的一双眉眼,只可惜唇色寡淡,虽遗世独立却无甚生机。

窗外的风吹响了蒋一乔鬓间步摇,牵回她的神思。她如梦初醒,有些狼狈地回身见礼:“见过二公子。”

向安并没有自持身份,也跟着微微颔首。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此时正皱着眉头,径直向蒋一乔走去。

蒋一乔紧张地捏紧了衣角,下意识地垂下了眼。

谁曾想,这名婢女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她,伸手关上了窗户,而后竟还对着她福了福身,主动解释:“我家公子身体不好,受不得寒,更吹不得风,还望蒋小姐体谅。”

原来是这样。

蒋一乔局促地站在原地,怯生生地打量着向安。

那名婢女似是询问了几句什么,向安摇了摇头,然后任由婢女替他将披风解下,从容地先一步入座。

“蒋姑娘,请坐吧。”婢女温声提醒道,同她也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了过来。

蒋一乔连声道谢,忙不迭地接过茶杯。

大概是看她太过紧张,向安也终于开了尊口:“蒋小姐久等了,不知对于……”

他的声音如同深山幽泉,矜贵而无傲气,使人听之难忘。

蒋一乔手一抖,满满一杯茶被全数倒在桌面上。

这声音与那晚在落石巷碰到的男子的声音实在太像,她心跳得厉害,强作镇定地道歉,起身和那名婢女一起打理着桌面,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向安的腰间。

还好,向安的腰间空空荡荡,连一个荷包也没有,更别提什么羊脂玉佩。

他是卫王的弟弟,身份尊贵,出了名的谦和温润,哪里会与这等残忍的事情扯上关系。何况他身体不好,平日极少见客,听闻就连当今皇帝也是吃过闭门羹的,就说今日,也是为了避免受凉才约在茶坊,又哪里会在大半夜去落石巷吃风。

这世间的人那样多,长相相同都不足为奇,何况是只听过一次的声音。

蒋一乔不停安慰着自己,终于冷静了下来。

只是她的反应太过奇怪,引来了向安探究的目光。

“你……不是蒋书意吧?”向安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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