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十二班的氛围和往常大不相同。
依旧是秩序井然的，但今天大家不是默默看书刷题，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
当下的困扰，一年后的前途，现实与希望……
想倾诉的话太多，一张小小的卡纸承载不下。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即将步入成年的年纪，身上还满是甩不掉的孩子气，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学会懂事。
姜愿拿出傍晚买来的贺卡，商家真的很懂，贺卡不仅自带信封，信封有两个对角还留了小孔，一个系可挂红绳，一个系流苏拖尾。
信封和贺卡的样式都很简单，只有桑树的印纹。
姜愿记得外婆曾经跟她说过，她妈妈的名字里有一个“桑”字，而且她妈妈很喜欢吃桑葚。
虽然没亲眼见过母亲的模样，但姜愿知道，她很漂亮，是个很好、极好的人。
姜愿执笔，几经斟酌，笔尖缓缓在贺卡上落下几行字。
余光里，白向夏早已开始认真书写，但直到姜愿写完收笔，白向夏仍旧在奋笔疾书。
……卡片的背面都要被她写满了吧？
姜愿合上笔盖，俯身吹了吹卡面，确定墨迹干透了才将贺卡装进信封里。
这时白向夏将笔一扔：“我写好了！”
“终于写完了？”姜愿看向她，视线避开了她手中的贺卡，“愿望挺多啊你。”
“那可不。”白向夏微抬下巴，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吹干墨迹，“我写作文都没这么认真过。”
“你这个也算一篇小作文了。”
“还真是，管他呢，我多许几个愿，说不定就能中那么一两个了，嘿嘿。”
姜愿笑了笑：“等你挂上去，榆树神估计会觉得你啰嗦死了？”
白向夏眨眨眼问：“什么榆树神？”
姜愿：“那不是榆树枝吗？我们把卡片挂到它身上，能听到我们心声的不就是榆树神咯。”
“噗哈哈哈……”白向夏乐不可支，“姜姜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这个语气听上去可不像在夸人，姜愿面无表情地轻哼了一声。
白向夏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然我又想戳你的脸了。”
姜愿对她呲了下牙。
白向夏：“(*?▽?*)”
她伸出手，不仅戳了，还捏了。
姜愿：“……”
“真的好好捏，难怪你平时喜欢用手托着一边脸。”
“我那是觉得头太重了，脖子累得慌！”
“别动，让我再摸一下嘛，就一下……”
两人正拉拉扯扯着，前排的宋昇突然仰靠在椅背上，偏过头看向白向夏，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模样。
姜愿和白向夏同时一僵，然后飞快放开彼此，正襟危坐。
“抱歉班长，我不说话了。”白向夏说着在嘴前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姜愿看一眼宋昇的侧脸后迅速移开视线，感觉刚刚被白向夏捏过的地方有点热。
宋昇嘴角微掀：“说话没事，但不要调戏同学。”
白向夏：“……”
姜愿：“……”
宋昇慢悠悠地补充道：“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
白向夏点头如捣蒜。
姜愿红着脸小声反驳：“我们会注意的，但是她没有调、调戏我。”
宋昇这才转头过端视她，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捏你脸不算调戏？”
姜愿眸光闪躲，不太好意思和宋昇继续这个话题，随口答道：“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她要是想躲也是能躲掉的。
宋昇长长地“哦”了一声：“明白了，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姜愿抬眼看他，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等她解释，宋昇就带着笑意说：“没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继续。”
说完他就转到前面去了。
姜愿有点懵，她本意是想说白向夏和她都是女孩子，互相摸一下脸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反驳宋昇也不是觉得他多管闲事。
宋昇好像理解错了，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不高兴，还叫她们继续，继续什么？
白向夏用手肘拐了下姜愿的胳膊，疯狂朝她使眼色。
姜愿没看懂，小声问：“你想说什么？”
白向夏虚空解开嘴巴的拉链，附在姜愿的耳边说：“你有没有觉得班长有点奇怪？”
姜愿没说话，宋昇刚才的确有一点反常，但算不上奇怪，或许是他身为班长，习惯为班里的同学操心了。
别的不要紧，只希望他没有不高兴。
晚自习下课后，白向夏拉着姜愿一起去挂“许愿牌”。
榆树枝固定在书柜顶上，除了班上那几个大高个的男生，其他人都需要踩着椅子才能够到枝条。
来回搬动太麻烦了，恰好他们班有一把多出来的椅子，此时正被放在书柜前面垫脚。
刚刚的自习课上，有不少人做好“许愿牌”就立马跑到教室后面挂上了。姜愿和白向夏过来的时候，树枝上已经垂着许多花花绿绿的牌子了。
等上一个人挂完，姜愿对白向夏道：“你先吧。”
白向夏没和她推拒谦让，抬脚踩上椅子，寻了个喜欢的位置将红绳固定好。
挂完小声嘟囔了两句，白向夏纵身跳下来：“我好了，你上去的时候小心点，踩正中间。”
姜愿点点头，扶着书柜小心踩上椅子，确认稳当了才站直身体。
视野一下子发生转变，她低头能看清白向夏的头顶，抬头面前就是多而韧的枝条，还能清晰地看见其他人的“许愿牌”。
有的人弄得很随意，就一张明信片挂在那儿，没有信封遮蔽，角度一转就能看见上面写的内容。
姜愿眨了下眼睛，尽量忽视那些文字，找了根还没被人占领过的枝条系上红绳。
手举高时身体平衡力下降，她感觉脚下轻微晃了晃。
“小心。”侧下方有人提醒她。
姜愿低头，正对上宋昇抬头看她的视线，宋昇的一只手还扶在椅背上。
这个画面让她想起前不久她给宋昇扶桌子、递字牌的情景。
她一晃神：“我没事，谢谢。”
“那你顺便帮我挂一下吧。”宋昇伸手递给她一张明信片。
这简直是情景再现，只不过角色互换了。
姜愿没有立刻接过，说：“这种事，亲力亲为比较好吧？”
“我没怎么上心，随便写的。”宋昇仰头注视着她，“你不介意的话就顺便帮我挂一下。”
他都不介意，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姜愿接过明信片：“好吧。”
“谢谢。”宋昇弯了弯眼睛。
姜愿收回视线抬头：“你想挂在那个地方呢？”
宋昇：“随便，哪里最方便你挂哪里。”
说是这样说，姜愿还是认真找了找。只可惜刚才她挂的是最后一根空着的枝条，如今宋昇的只能和其他至少一个“许愿牌”挂在一根上面了。
犹豫片刻，姜愿选择了目前只属于她的那根。
宋昇的“许愿牌”就属于没有信封，很容易被看见内容的。
姜愿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去看的，只是宋昇大概是真的没怎么上心，只写了几个字，字号还不小。她系红绳的时候明信片随着动作转了个面，那几个字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但行前路，莫问归途。
连个署名都没有。
若不是这张明信片是宋昇亲自递到她手上的，她往后就算看见了，也根本猜不出这个普普通通的“许愿牌”是出自宋昇之手。
作者有话要说：宋昇：捏你脸不算调戏？
姜愿：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
宋昇：明白了。
【一段时间之后】
宋昇在姜愿的脸上捏了一下。
姜愿（脸红）（打掉宋昇的手）：你干嘛？！
宋昇：她可以，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