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愿闻言愣了半晌。

宋昇怎么会这样想？她感激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和他撇清关系……

没等到答案，宋昇也没追问。他掏出钥匙按了下，在电动车响起解锁音时低声道：“算了，不为难你。”

姜愿攥着袖口，认真地说：“我没有。”

宋昇已经往电动车那边走了两步，闻言侧过脸，就着昏暗的光看姜愿，等她说后面的话。

“我没有不愿意和你扯上关系，也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走，只是，你一个人骑车肯定比载着我轻松些，我怕麻烦你，虽然我麻烦你的好像已经够多了……”姜愿一本正经地说着没什么逻辑的话，“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班长，我是把你当朋友的，而且你给我讲了那么多题，我打心底里尊敬你……”

宋昇简直哭笑不得。

怪他，看把人逼的，连“尊敬”这种词语都说出来了。

“你……”他不得不开口打断她，“你别说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姜愿立即闭上嘴，只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停了电的校园内太暗了，她看不清宋昇的表情，也分辨不出他有没有生气。

宋昇无声叹了口气，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喊你一起走的理由，那应该是我觉得你一个人在路上会害怕吧。”

姜愿没明白：“啊？”

宋昇笑笑：“先前在教室，你不是被白向夏吓到了？——万圣夜对吗？我想着两个人一起走可能会好点。”

姜愿呆呆地看着宋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现在感觉是我想多了。”宋昇的语气里带上自嘲，“你好像并不害怕。”

姜愿心里百味陈杂，连忙道：“不，我怕的，我今天被吓了好几次。”

宋昇单手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两声，似乎想笑她，然后觉得那样做不太好，所以忍住了。

姜愿：“……”

她假装不知道，小声说：“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刚才不好意思。”

宋昇道：“别这样说，其实……其实我也有点害怕，你就当陪我，今天搭我的车。”

姜愿哪里听不出来他是故意这样讲的，点点头说：“好，谢谢。”

宋昇上前几步把电动车倒出来，又说：“别担心，今天停电，别人看不清你是和我一起走的，出了校门就更不用管了。”

姜愿脸颊一热。

宋昇还是看出来了。

从教室到这里，一路上她都不动声色地和宋昇保持了一点距离，就是怕遇到同班同学，怕被认识的人看见她和他单独走在一起。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枯燥的学习之余，总是喜欢说一些桃色八卦。

她怕她和宋昇也被那样传。不是因为介意，而是害怕因此产生隔阂。

包括宋昇给她讲物理题也是，小宋老师的课堂只在周末开设，他们只在校外交流，打个赌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这些都是姜愿希望的，虽然她没明说，但宋昇看出来了。

他配合她，在学校、在教室里，他是班长，他对她和对别人没什么区别。

哦不，也是有区别的，在学校她很少和他说话，看上去比班上任何一个同学都要陌生。

她和祁洱说的话都要比和他说的多。

宋昇想想就委屈，说话难免带了点怨怼的味道：“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喊你和我一起走了。”

姜愿又遗憾又怔然，所以……宋昇终究还是生气了，只是修养好，仍打算载她一程。

她还没想好怎么弥补过错，宋昇就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戴上头盔。”他说。

姜愿对上次宋昇帮她调头盔大小的流程还有印象，低头打算自己弄一下试试。

“咦？”虽然周围只有很微弱的光，但姜愿不可能看错，这次的头盔……是粉色的。

她抬头，宋昇恰好把自己的黑色头盔带好，即使穿着一身校服，看上去也很炫酷。

姜愿突然好奇上次她戴着宋昇的头盔是什么样子。

宋昇把挡风镜推上去，见姜愿还没动作，说：“戴上试试，大小应该是合适的。”

姜愿没忍住问：“这个是？”

宋昇面不改色地说：“前段时间我骑车送我妈去过几次超市，为了安全，我就多备了一个头盔。”

姜愿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惊讶，她记得白向夏跟她提过一次，说宋昇的妈妈是个知名主持人，没想到那样的人出门也会坐电动车。

宋昇说完率先骑上车，两条长腿分开支在两侧，擎等着姜愿。

姜愿连忙戴好头盔跟着上了车，手往后抓住支架：“我坐稳了，走吧。”

宋昇“嗯”一声，拧动车把缓慢驶出校园。

一路无话。

今天放学早半个小时左右，到达左岸居的时候楼下花园里还有不少人散步。

宋昇停好车，和姜愿一人抱着一个头盔往五号楼的方向走。

小区里灯光明亮，姜愿这才看清头盔的全貌——非常柔和的淡粉色，左右两侧分别印着三个颜色不同的猫爪。

姜愿：“你给你妈妈准备的头盔好可爱。”

宋昇：“……”

他沉默了两秒才道：“说起来，我都忘了问她喜不喜欢，听你的意思，你觉得我选的还不错？”

“嗯，很好看，戴起来也舒服。”姜愿笑道，“你送的东西，你妈妈肯定会喜欢的。”

宋昇：“……那就好。”

姜愿将头盔翻个面又看了看，说：“你会选这么可爱的头盔，说明你妈妈一定也是个可爱的人。”

宋昇突然轻笑出声，乐道：“嗯，确实。”

这样说还不够，他重复强调了一遍：“她很可爱。”

其实他原本打算下单那款带猫耳的，后来想想还是换成了现在这款。

见他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姜愿明显松了口气，被渲染得嘴角也往上勾了勾。

笑了一会儿，宋昇道：“还没问你，今天考完理综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做起题来比以前顺畅很多。”姜愿说完怕过两天被打脸，紧接着打了个补丁，“希望不是我的错觉。”

宋昇肯定地说：“不会是错觉。”

姜愿“噗”地笑出来，双眼弯成月牙形状：“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其实我还挺担心的。”

“别担心，就算这次不行，还有很多次机会。”

“我倒也不完全是担心这个，还怕浪费了你一个月的时间。”

“怎么会？”宋昇冲她眨了下眼睛，“如果没有效果，也有可能是我的问题呀，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

姜愿忙不迭摇头：“你别开玩笑了。”

宋昇笑道：“我是认真的，因为我以前没有像这样教过别人。说实话，我也担心我的方法对你不适用。”

没等姜愿说话，他接着又说：“不过，谁让我之前放了大话，如果是我的问题，我就换个方法重新证明自己。”

姜愿在这一堆话中精准地抓住重点：“你以前……从没有像这样教过别人？”

宋昇低头笑笑，说：“对，我是第一次当小宋老师。”

-

两天后，第二次月考的成绩公布。

姜愿的班级排名上升了两名，年级排名上升了五十多名！

她理综的分数首次突破260，物理单科比上次多考了9分。

可惜这次数学她只拿了143分，综合下来，她这次的总分其实和上次差不多，但由于数学试卷难度高，分数普遍下降，而且不是降个三五分，很多人直降了10分以上，因此她的排名往前爬了不少。

数学成绩一出来就引发了热议——本次月考全年级一个数学满分都没有。

最高分是148，全年级总共也就俩人，一个是宋昇，另一个是五班的，叫陆昕昕。

据白向夏所说，这个陆昕昕的名字是从高一起就一直挂在年级前五名的，最近两次还稳在了年级前三。上次月考她就是数学满分之一，这次又与宋昇并列第一，前不久还参加了数学竞赛，大概率要走保送。

总而言之，是个很厉害且极度自律的人。

姜愿听完佩服不已，同时还有点疑惑，为什么宋昇不去参加数学竞赛？

不过她没能疑惑太久，因为眼下她应该面临的，是她的数学分数比宋昇的低，那个赌，她输了。

她心里惦记着这事儿，但一连两天，宋昇都没提。

她清楚宋昇不可能是忘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宋昇赢了反而不好意思，在照顾她的面子。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周六，姜愿跟往常一样在书店“利用”宋昇，趁宋昇讲完一道题喝水润喉的时候，她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宋昇下巴轻点示意她问。

“之前和你打赌，我输了，当时没说赌注，现在你想好要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