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昇喉结一滚咽下嘴里的水，沉吟几秒后说：“我好像也不缺什么。其实那天我就是心血来潮，和你赌着玩儿的，赌注就算了吧。”

“不行。”姜愿表情严肃道，“愿赌服输，你别把我搞得像赌不起一样。”

宋昇立刻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就别说算了。”

“好吧，不过我现在真的想不出来要你给我点什么。”

姜愿抿抿唇，说：“那先欠着，你以后想到了再跟我说。不过……打个商量呗，你别要太贵的东西。”

宋昇极低地笑了两声：“好的。”

这事儿说开后，姜愿终于不用像前两天那样一直惦记着，高三的生活紧锣密鼓，她得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自十月底的月考检验出物理得到提升后，姜愿愈发有干劲，对物理虽还是称不上喜欢，但做题时已经有了热情，几乎没有以前那种抗拒的心理了。

步入十一月份没多久，襄城的气温骤降。班上有些身体虚点的，身上的校服外套已经从春秋款换成了最厚实的冬款。

这些人里就包括姜愿。

其实姜愿并没有那么畏寒，她只是担心自己着凉生病，既伤身又耽误时间，索性裹厚点，都冬天了，总不至于捂出痱子。

十一月中旬的某天早晨，姜愿双手揣在兜里走进教室，恰好看见班上一位高个子的男生在教室后面，站在椅子上翻高考倒计时的牌子。

这个情景每天都在上演，但今天，百位数上的“2”终于功成身退，换成了“1”。

距离高考还有199天。

仅剩199天。

以后和别人说起就不再是还有两百多天，变成只有一百多天了。

姜愿这瞬间仿佛能看见时间在眼前流逝，速度快到一天似乎没有二十四个小时。

而以后，只会感觉更快。

几乎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她恍惚间忘了今天是星期几，她每天早上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周末也不例外。

轮到每周一换座位时，她心里总会生出感叹——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倒计时上的数字又减少了7。

匆忙中，十一月月底的考试很快到来，这次的成绩让姜愿不太满意。

物理还是有进步的，可综合下来，她的年级排名反而降低了一些，班内排名虽和上次一样，但和后一名仅仅只有两分之差。

她太急于提升物理分数，以至于忽略了别的科目。

宋昇显然也注意了这个问题，委婉地问她要不要砍掉他讲完题给她留物理作业的环节。

姜愿刚找到感觉，不想一会儿捡芝麻，一会儿捡西瓜。斟酌过后她决定在保持原本学习强度的基础上每天再晚睡半个小时，用来复习出了问题的科目。

然而等真正实践起来，没有哪天是只晚半个小时的。

半个小时听起来久，其实只够做两篇英语完形填空，太少了。

晚睡半小时往往会变成一个小时，甚至更长，姜愿没注意时间，通常是等困得不行了才去睡觉，上床两分钟内保证能睡着。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导致第二天身体疲惫，课间十分钟一趴下就能睡得很沉，好几次上课都是白向夏把她摇醒的。

白向夏：“你昨晚几点睡的呀？困成这样。”

“记不清了。”姜愿边说边打哈欠，“差不多两点吧。”

“嘶，那你早上几点起？”

“六点，最晚六点十分。”

白向夏秀气的眉头紧皱：“还有差不多半年呢，你每天就睡四个多小时，身体受不住的呀。”

姜愿朝她弯唇一笑：“我知道，我也不是每天都睡这么晚，昨晚是不小心。”

“这种事还能不小心……”白向夏嘀咕了一句，“等会儿下课你再眯一下，上课了我喊你。”

姜愿感动地说：“好，谢谢你。”

说完把手伸到她面前，拇指按住食指指腹，比了个心。

白向夏夸张地把那个“心”捧进怀里：“收到，爱你哟~”

-

周末，姜愿照常在书店刷题。出门前宋昇给她发消息，称今天会来得比较晚，姜愿做完一张试卷，准备做第二张的时候，少年的身影才出现。

宋昇走到姜愿身旁落座，两人无声点头打了个招呼。

今天气温再创新低，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姜愿对着他的那半边脸庞都能感觉到凉意。

书店里空调暖风开得足，宋昇放下书包后将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

期间姜愿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停在草稿纸上，余光里全是宋昇的动作。

少年外套下是一件浅灰色圆领卫衣，领口露出内搭的衬衣领边，漂亮的喉结位于衬衣领上方两根手指的距离，肩颈比例刚刚好，再往上是一张温和清俊的脸，一双眼睛生得尤其好看，双眼皮，眼尾微微向上弯，眸子黑白分明，明亮如星。

此时那双好看的眼睛就注视着她。

……嗯？

姜愿回过神来，听见宋昇问：“你在看我吗？”

一股热气瞬时冲到脸上，姜愿伸手搔了下耳廓，欲盖弥彰地说：“啊，你来了。”

宋昇沉默两秒，失笑道：“对，我来了。”

本就是没话找话，一来一回便接不下去了，姜愿轻咳两声，借机转过了头。

宋昇从书包里拿出书本纸笔，需要用到的文具全部拿完，但他动作未停，最后拿出了一个小铁罐。

他将其推到姜愿面前，平静道：“这个给你。”

铁罐通身绿色，印着小白花。姜愿一眼就看见了“茉莉花茶”的字样，她抬眼看向宋昇，嗫嚅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宋昇看出她的不自在，语气尽量随意地说：“刚才陪我妈去逛超市，看见她买这个，说是可以提神，我看她买得多，走的时候就顺便拿了一盒来，你改天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可以提神。”

顿了下，他接着补充道：“不贵，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他说完便伸手抽走姜愿先前做完的那套试卷，开始看她空着的题。

——明晃晃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姜愿拿起铁罐，手指摩挲着冰凉的罐身，小声说了句“谢谢”。

宋昇余光看见她把茶罐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嘴角无声往上勾了勾。

姜愿抿唇沉思，明明是她欠着宋昇一个赌注，现在反倒收了人家给的花茶，真是……

而且宋昇还给她开了这么久的小灶，她脸皮再厚也感觉受之有愧，必须得找个机会还礼。

这时书店收银台那边传来店员说话的声音，姜愿正在等宋昇看题，无事可做，便扭头朝那边看了眼，恰好看见两个店员搬了棵树摆在店门旁，树身呈三角形，像一座堡塔。

是圣诞树，这段时间她过得恍恍惚惚，不知不觉就要到圣诞节了。

圣诞节！对，她可以在圣诞节的时候给宋昇还礼。

作者有话要说：姜愿：谢谢

宋昇：嗯嗯嗯，然后呢？

姜愿：呃……什么然后？

宋昇：她喊你上课都能有比心，我为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