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你，打死你，燕勒的贱狗，叫你们烧杀抢掠，叫你们欺负我的子民。

你还敢往外看，是不是真以为表哥回来会给你撑腰，我告诉你，表哥是我的，你也配跟我抢？”一进后院，洛白衣就听到苏珒的声音。

他循声走过去，看见苏珒正骑在那个兽皮少年的身上，挥舞着手中的柳条。那人只有腰部围着破破烂烂的兽皮，其他裸露的地方大半都被苏珒用柳条抽出一道一道的红痕，正勉强向前跪爬着，肘部被砂石磨破了皮，向外渗出血来。”

“珒儿，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这样欺负人。”洛白衣不悦道。

“燕勒的贱狗怎么能算是人？我听说他们坏死了，老是侵扰我们边境，还虐杀好多平民。

而且这贱狗天天扒在门口看，指不定心里想着等你回来怎么害你呢。”

“……够了，怎么说你也是小皇子，怎么能玩这么荒唐的游戏，乖，去把手洗洗。”洛白衣把苏珒从人身上抱下来，无奈叹息道。

“能起来吗？”他蹲下问那个少年道。

那少年开始着急，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洛白衣的话。

洛白衣也就用手比划着，把人扶起来，拍打他身上的灰尘。少年灰扑扑的脸上也满是尘土，从身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脏兮兮的发了霉的馒头，手指指洛白衣，又指指馒头。

洛白衣想起来了，临走前的那个冬天，他生着重病，久不出门，经常见到这个少年躲在角落里捡剩饭剩菜吃，洛白衣看人实在可怜，就命人给他洗洗，可即使抓住了人，他也拼死也不让人碰他，还挠伤了人。

洛白衣无奈只能自己给他擦了擦脸。后来他吩咐与他同住的下人不准再苛待他，又让自己的小厨房多做一些饭给他，可他不吃别人带给他的，洛白衣只好每日自己带过去给少年吃。

少年像只警惕的小狗，终日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洛白衣不能哄他出来，只能把吃食放下后离开，过一个时辰再命人收回去。

有人说不如把人拴起来，烙上奴印，好生管教几天就好了。洛白衣始终觉得这种行为过了残忍，还是没有同意。

就这样持续了三个月，临走的那天，洛白衣像往常那样送吃食，对角落里的阴影说自己有事出门，少年却突然出现，愣愣地看着他，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又猛然往怀里揣了好几个馒头才跑掉。

他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一走，他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衣衣……饿……衣衣……不回……我……疼……”少年指了指他的心窝道。

“你终于肯开口了，你会说这里的话？”

“衣衣……想……想衣衣……衣衣再不回……拿馒头找……”

“先吃点东西吧。”洛白衣牵着少年的手道，没想到被他躲开了。

“脏……”他低下了头，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

“没关系的。”

酒足饭饱后，少年终于答应肯洗洗了。洛白衣命人在木桶里放了热水，可少年还是拽着那个兽皮围裙不肯撒手。

“衣衣……让他们走，我脱给衣衣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都退下。”

看人终于别别扭扭地入了水，洛白衣挑出套干净的玄色衣裳，上面只绣了些紫槿花的暗纹，又拿了条雪青色的发带，觉得挺配他的眸子。就听到屋内一阵异响。

“怎么了？”

“没事……”少年脑袋埋回了水里，雾气蒸腾下，脸上似有红霞飞过。

洛白衣看了一下少年眼睛瞥的地方，心下了然，拿起旁边金盆里的澡豆捏开，加些许水揉搓，往他的身上抹去。

“好香……衣衣，怪不得你总香香的，我……”

“怎么了？”

“我……我闻了半天，以为是糕点……”

“这里面主要是豆粉和香料，饿了确实能吃，就是不太可口罢了，也有人吃的。”

“嗯……”他有些黑的脸上透出些红晕。

“你总不说你叫什么，要不我给你取个……”“萧。”

“原来你叫萧啊，挺好听的。”

其实是宥连萧，只是在大晟，他没办法说出全名。

洗完换上新衣裳，萧看起来利落了不少，只是不太习惯大晟的服饰，还想穿回他的兽皮。

“很好看，真的。”

“……衣衣，我难受，……好怪……”

“是哪里不喜欢？料子不舒服还是款式不喜欢？”

“怪……”

“乖，你的兽皮已经拿去洗了，要不先穿一天，明天再穿回去。”

“嗯。”

洛白衣带他到了单独给他准备的屋子，小屋里桌椅板凳，木床衣柜一应俱全，萧左看右看，又上手摸了半天，最后看向洛白衣。

“有哪里不喜欢？”

“为什么？”

“帮助别人需要理由吗？”

“可我……什么都回报不了你。”

“我不需要回报。”

“……”萧丧气地低下了脑袋。

“你若是有心，以后力所能及处也帮助其他人就好。”

“……”我为什么要帮与你无关的人？

“或者，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珒儿今日的放肆行径。珒儿还小，是我管教不周，我代他向你道歉。”洛白衣行了一礼道。

“好。”萧点点头，心里却想着，那怎么可能，恩是恩，怨是怨，恩怨如何相抵？纵使洛白衣有千般万般好，也与他憎恶苏珒无关。

晚上洛白衣抱着珒儿教育了好一会儿，待珒儿终于发誓不欺负人了之后，洛白衣才搂着他心满意足地睡去。

洛白衣希望两人能和睦相处，又惦记着萧受的委屈，决心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补偿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