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里正家。
夏情二人到了里正家,恰好看见几道身影,刚从里正家里离开。
“看着那个身影像是三老爷吧?”
小桶指着远处那道黑影儿低低地警惕道。
瞥了一眼,夏情不在意,“走吧,里正肯定是在家里的。”
他抚了抚身上的衣裳,又扭头看一眼小桶,帮他抚了一下衣裳,这才进了里正家门。
提着三斤糕点。
此刻,里正家的客厅里,摆放着时鲜的水果,糕点,放在竹篾箩筐里面,一筐一筐地摆着,瞧着甚是喜人,像极了秋收时的盛景。
看到这,小桶心头一沉。
刚要回头提醒少年,夏情已然掠过他,朝前而去,拜了拜,“夏情拜见里正。”
“情哥儿你来了。”
里正媳妇曹氏年逾五十,头发花白,热情十足地迎接,并且还把小桶手里提的糕点接过去,嘴里欢喜道,“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
转头给她的儿媳妇递过去。
不一会儿,里正曹大发出来,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已白,但却是精神奕奕,一双虎目颇具威势,他在看到夏情之后,便是表情里也透着一股子傲慢,直接就抢在夏情说话之前道,“情哥儿,你家里的事老夫已听说,已经派人去找你父母,定然要找到他们,你的三叔也过来说,放心,你回去,家里等消息。”
一句话,就把夏情给打发。
闻言,夏情诚恳道,“救我父母之人都有谁,我能不能看看,亲口嘱咐嘱咐他们……”他手探向袖口里面的荷包,准备献上银子。
“你不必管了!”
里正一脸藐视地冷冷宣布,打断他的话。
夏情还要再说什么,但看到曹大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当下沉默,最后夏情咬了咬唇,拢紧了袖口,口上平静而顺从地点头,“好。"
然后他转身走向小桶,低声耳语一记,小桶瞪大了眼睛,震惊异常,同时不肯同意,”“少爷,不能拿出来啊……”
“快去!”
按不住少爷,小桶不得已只好回家去拿金娃娃。
里正这边看到夏情竟然不走,反而还坐了下来,就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于是板着脸上前,刚要说什么,就见夏情站起来,一脸心虚地说道,“里正,我有个金娃娃……是金的……”
然后就把自己之前钓鱼,把钓上来的金娃娃照实朝着曹大发一说。
曹大发越听眼珠子瞪越大,当听说那金娃娃竟然有成年人一只手掌那么高的时候,刚要说什么,他媳妇曹氏直接冲过来,显然听了已久,“金娃娃在哪?!情哥儿你这就太不对了,既然是钓上来的,那肯定是有人丢的,你若是不交上来,那可是贼呀,相当于偷!赶紧交上来!”
乖乖,这么大的金娃娃,得是多少金子?
“是在哪条河钓上来的?”
曹氏的儿媳妇也跑过来抻长脖子问,脸上的表情,活像是闻到腥的母狼一样。
她们的话正是里正想问的,一屋子人顿时都安静下来,听夏情说。
夏情眨眨眼睛,依然是一副诚恳的样子,“我叫小桶回去拿了,钓到金娃娃的地方就在咱们村不远处的那条大河里钓到的……”
正说着话,小桶怀里抱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跑进来。
曹氏迫不及待抢上前一把夺过!
打开来看,金灿灿一片,直接闪瞎所有人眼。
唉——
小桶揪紧了心,正要对夏情说什么,夏情却突然起身径自告辞,“金娃娃交给里正了,那晚辈就先走了。”
说着不等里正挽留,夏情带着小桶匆匆离开。
“少爷,您怎么能这样……”
小桶几乎要急了。
这不是把金子白白送人嘛,里正明显是想独吞!
这不是一个正经的里正,不是个好人!
“我去一趟衙门,现在就去。”
下一刻,夏情俯耳对小桶说道,然后拿出两块碎银子给小桶,自己则是去雇了辆牛车。
很快坐上牛车,一路往城里赶来。
去县衙面见县太爷时,意料之中却是被阻拦了。
但是很轻易就被夏情二两银子打赏给解决。
“二两银子够父母干上好一两个月……”
“不过,为了救爹娘,都值得的。”
夏情轻叹着站在县衙之外,喃喃自语。
这都晚上了,还没吃晚饭,居然让本官我见一个哥儿,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定然将他打入大牢,先关上个十日半月再说!
县老爷郑大人抚着山羊胡,懒散散地来到堂上,两旁的衙役也都是打着呵欠出来值班,一个个对夏情的到来颇有怨言怨眼。
只不过,这小哥儿的模样长得极俊俏,倒是让有些衙役看直了眼,因而抱怨也没有了。
跪地拜上来历之后,夏情请求与县太爷私下说事情。
“放肆,竟然敢跟本官讲条件!”
郑知县大怒,顿时手中惊堂木狠狠砸到桌上,“给本官重重地打!”
“好。那小人便当着大家的面向大人陈述!”
夏情赶紧说道,他不是来被打板子地,“金娃娃!是金的!”
“嗯?”
打板子的衙役赶紧就被点了死穴一样,一动不动了。
夏情接续着说,“小人在枫树村附近的山海河里面钓鱼,结果被里面的东西给绊住,掉进了河里,好不容易爬上来之后,就发现钓上来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个……”
转眼瞥了一下。
只见堂上堂下,县老爷和众衙役,都是一瞬不瞬地盯过来。
夏情遂吐出仨字:“金娃娃。”
“小人钓上来一个金娃娃。"
一脸不耐烦地县老爷和众衙役均是齐齐一震。
金?的娃娃?
县老爷眼睛顿时亮了。
”来来来,过来跟本县到内堂来说话,你是叫……”
“大人,小人名叫夏情。”
“哦哦,情哥儿,快进来,进内堂说话!”
夏情的“哥儿”身份,很容易识别,不仅没有喉结,身量也比一般男子要瘦弱许多,明明是男子长相,却是较真正男子是为阴柔。
县衙内堂。
“……那金娃娃现在何处?情哥儿,你怎么不交上来给本官,或许是谁丢的呢!?”
郑知县紧皱眉头,一副要为失主着想的模样,“这丢失之物需得放到本官这里,才能找到失主啊!”
“大人容禀。”
夏情抱拳,恭敬而又知礼地诚恳陈述道,“是这样的,小人的父母外出做生意,被疾发而来的洪水给冲走,至今下落不明……”
“此事本官也知情,就在时州那里,看来本官也要过问下此事啊。”郑知县抚着山羊胡,一脸沉思地说道。
夏情道,“多谢大人,我们枫树村的里正曹大发,正好小人前去里正家里提到钓上的金娃娃一事,那金娃娃便……便留到了里正的那里,曹里正说是要帮小人组织人手往时州探查父母的下落……小人也不能拿回金娃娃交给县大人您,现在可又怕失主找不着那物件,于是便急急赶来禀报大人,希望不要造成误会,那失物的确是交上去了,并不在小人的手里啊!”
……
听到这番话,郑知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金娃娃落到了曹大发的手里面了。
还用“骗”的?
曹大发果真组织人手去时州了?
不过——
郑知县转头瞅着夏情,他怎么觉得这个情哥儿似乎有跑来告状的嫌疑啊?
但是不管怎样啊,那个金娃娃得弄到手。
想想,那么重的金娃娃,居然是从河里钓出来的,肯定不是有什么失主的,那是掉进河里的,早就不知道掉多久了,而且一直都没有失主回来寻找,所以那金娃娃……
哼,曹大发这个老东西,竟然敢跟本官抢金娃娃?!
“来人!”
郑知县大步走出去,冲外头吩咐一声,“去把枫树村的里正给本官带来!”
“大人……”
夏情忙阻止,见郑知县肯听自己说话,他于是坦荡说道,“那个金娃娃这么大这么重,若是您不亲自去的话,万一、万一曹里正说‘丢了’,哪怕是用大刑,他也说是‘丢了’,您可莫要怪小人,小人可不承担后果……”
摸山羊须,郑知县深觉此言有道理,遂采纳道,“好,那就依你之言,本官亲自前去,人带路!”
“大人?”
“又怎么了?”
郑知县回头,但见夏情不走,反而是一脸苦恼之色,指着他鼻子大骂,“哥儿,本官现命令你一次性把话说完,否则打你板子!”
因为那金娃娃,郑知县现在都不饿了,可夏情却再三拖延,现在他都怀疑夏情是不是那曹大发派来的托儿?!
夏情苦恼地思索了下,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大人,小人的大伯和小叔都与曹里正关系不错,小人把金娃娃给曹里正时,叔伯送里正家里许多重礼,大人若是驾临里正家里,被叔伯知道的话,恐怕不会与大人善罢甘休……”
“混账!”
郑知县气得狠拍桌案大骂,“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