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彻到时，顾芷芙早已经在雅间内喝了两盏茶了。
室内燃着熏香，烤得屋子内暖烘烘的。
张彻脱下帽子，随意地放在一边，便跨到了圆桌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顾芷芙替张彻斟了茶，递在张彻手边道：“此时还不算暖和呢，夜里赶路定然沾了一身寒气，张公子喝盏茶暖暖身子吧。”
张彻抬头瞟了顾芷芙一眼，眼神晦暗不明，接过茶没有饮便放了下来：“顾小姐，你今日唤在下来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顾芷芙半咬着下嘴唇，眼眸垂下了一瞬，复又抬了起来：“张公子难不成当真忘了那日了吗？那日......”
顾芷芙看着他并不说话，一道泪水滑过她的脸，流了下来，她一边用帕子揩着眼角一边低声抽泣。
张彻想起那日的事，觉得头疼得快要炸裂，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衣袖拂过桌沿，茶盏打翻在地上，滚了好些圈，茶水泼了一地。
“你莫要说了，我是有未婚妻的！”
“都说女子以名节为重，可是......”顾芷芙声音宛如细蚊在张彻耳边响起，“那日你我......张公子，你有未婚妻，亦可将自己撇的一身干净，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阿芙如何嫁人呢？面对夫家如何自处呢？”
说罢，顾芷芙上来揽着张彻的腰身，埋在张彻怀中：“张公子，阿芙是真心喜欢你，才愿意跟着你的，阿芙可以不要名分，但求你别一连几日都不理阿芙行吗？阿芙在这等了你这么些天，今日你才肯来。”
张彻听着怀中之人不断抽泣，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日顾芷芙约他出来将帕子还给他，他便去了。不曾料到，一盏茶下肚，他便不省人事了。再醒来时，他便发现自己与顾芷芙未着寸缕、□□地躺在了一起。
他虽对顾芷芙有者朦胧的怜惜之意，但毕竟有婚约在身，再怎么样也不会在成婚前做此等出格之事。
但说到底，也是自己一时冲动，对不住人家。
他将顾芷芙从他的怀中拉了出来，叹了口气道，“顾小姐，那确实是在下对不住你，但我有婚约在身......”
还没等张彻说完，顾芷芙便垫起了脚，覆住了张彻的唇。好一会儿，才松开道：“我不许你如此说，你没有对不住我，这是阿芙心甘情愿的。阿芙也不要名分，只要张公子怜悯我。”
看着她哭得如此梨花带雨的模样，张彻觉得心口很闷，身上燥热难耐，他托着她的脸，回吻了过去。
灯光中，顾芷芙的眼中带了浅浅的笑意。她一路往下，用手指勾开了腰带，顿时春光大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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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满此时已经在隔壁的雅间内坐了许久了，她随手捻过碟子中的一块马蹄糕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
她的目光看向在桌子的另一侧躺着的册子，表情怪异。
空气中飘着古怪的味道，混着些胭脂水粉的香气。床板的隐隐咯吱声不绝如缕地隔壁传来，倏地，又有几声细微娇莺之声，伴着阵阵喘息。
林风满终于明白这古怪之感是从何处来的了，一瞬间，她便面红耳赤了起来。她猛地从凳子上起来，准备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门打开，“嘭”地一声，门就自外被推开了。
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吹得林风满打了个喷嚏，也令她脑子清醒了过来。
她一把拉住徐鹤止的衣袖，便将她往雅间里面带。
徐鹤止刚见着她时心跳漏了大半拍，接着便疯狂地跳了起来，还在发懵时，就被她推到了屋子内。
看着林风满将门闭上，徐鹤止的心跳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他抚了抚额，才开口道：“林风满你胆子挺大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嗯——”一身娇媚的莺啼之声自窗子外传来，打断了徐鹤止。
一阵诡异的沉默。
徐鹤止额间青筋跳了跳，他嘴角微抽，道：“徐云岫的灯笼呢？”
林风满面上亦是尴尬之色，她指了指一旁的桌子：“对了，徐妹妹呢？怎么没来——”
她看着徐鹤止走向那一边，骤然想到那本还搁置在桌子上的册子，忽然生出了一种大事不妙的之感，于是飞快地跑到了桌子的另一侧，将册子拿了起来，背到了身后。
她抬头，是徐鹤止一张沉到滴水的面孔。她再低头，地上赫然躺着一只火红色的凤凰灯笼。
徐鹤止：？
他本想径直走到桌边拿到灯笼，却不料林风满突然冲了过来，直直地向他撞来，按照本能，他应该避开的，但那不争气的手居然张开了准备接着。
还好他反应极快，在她没注意时便放下了手，想到这，他不解的复杂心情才微微缓解。
“手上拿的什么？”徐鹤止走向林风满。
“自然没什么，咦？”林风满自然不可能给他看，于是紧紧攥着册子，在灯笼边蹲下，岔开话题道，“这灯笼好像摔坏了！”
徐鹤止：“是吗？我看看。”
他俯身，佯装从林风满手中接灯笼，一手早已经探到林风满身后，等林风满注意力都集中到损坏的灯笼上时，他手微微用力，便不费吹灰之力将册子抽了出来。
林风满感觉到身后的手一空，便抱着损坏的灯笼跳了起来。
“还我！”林风满说着便拉着徐鹤止的衣袖要将册子抢回来。
“你的？”
“管你什么事！”
徐鹤止看着林风满双手往他手臂上攀的不安分样子，微微挑眉，对这册子更感兴趣了。
他将双臂举得更高，两指捻着书的封面便翻了起来。
在身量上差他一大截的林风满此时也认清了现实，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站在一边，仰头随着徐鹤止一同看去。
徐鹤止有着姣好的面容，侧脸更是棱角分明，他那根纤长的手指顿在一边，眼神扫过去。
下一瞬，手中的册子便甩了出去。
他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清贵淡漠，反而染上了薄愠之色，探究地盯着林风满看。
“都说了不要看，”林风满同他一起看到了这香艳画面，此时也微微涨红了脸，“不讲武德！”
“你竟然......”一向自持的徐鹤止有一瞬间的失语，“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林风满此时倒不觉得羞耻了，父亲营中的兵卒也常常看这些，她也曾偷过来看过，自小便耳濡目染，只是在男子面前有些放不开罢了，但看着面前的人好像更加羞怯的模样，她反而更加坦然了。
林风满抱着灯笼蹲下身，拿起了被他甩出去的册子掸了掸，放在了桌子上。
“玷污了你纯洁而脆弱的心灵，还真不好意思啊。”
徐鹤止咬牙切齿了好半天，冷哼了一声，道：“我过来拿徐云岫那下的灯笼。”
“好像......被你摔坏了。”
林风满刚准备将灯笼递给他，忽然惊讶地发现手中的灯笼已经损坏了。
“那便不要了，回头再买一个便是。”
说罢，徐鹤止提步就走。
林风满一个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笑嘻嘻道：“既然可以随便买一个，你大老远跑到这儿做什么？”
徐鹤止的眉心跳了跳，来这里么......
“自然是徐云岫吵着闹着要这灯笼。”
林风满心想他又不是一个会疼人的阿兄，但还是没有拆穿他，她还是得和他说正事。
于是，她将一旁的凳子往这挪了挪，拖着徐鹤止坐了下来，斟了盏茶递给他，然后道：“徐侍郎，我有事情想同你说。”
此时徐鹤止也不着急走了，他坐下来，手上把玩着茶盏，只见一圈一圈的涟漪自其中泛了起来。
“徐侍郎，你觉得张彻的人品如何？”林风满坐在徐鹤止对面，试探地问。
徐鹤止一听这个问题，并不回答，将茶盏放下准备走。
“你怎么动不动便要走，我这话惹着你了吗？”林风满死死地拉着徐鹤止的衣袖，不满道，“我在同你说正事。”
徐鹤止这才坐下，按捺住心中的烦躁：“尚可。”
林风满听他如此说，嘴角抽了抽：“那你此刻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刚刚他的注意力都在林风满身上，如今听她这话，他才静下心来，听见了细微的靡靡之音，“林、风、满！”
“不是不是，我不是有意让你听人家墙角的。”林风满瞧见徐鹤止不悦的神色，生怕他真走了，连忙解释。
林风满还是决定直入主题：“隔壁之人可能是我的一个故人，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因为也极有可能是你的一个故人。”
“哦？”
徐鹤止刚想揶揄她两句，但看着林风满郑重的神色，一种不祥之感在他心中陡然升起。
他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个混账！”
说罢，他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掷在了桌上，提步便向外走去，准备踹开隔壁的门。
林风满自然看出了他的恼怒，连忙将他拦了下来。
“我是说可能是。万一弄错了，这也不太好吧。”
“那你想如何？”
“等，”林风满朝徐和柱子眨眨眼睛，“他们总得出来吧。”
徐鹤止黑着脸和林风满屋子内听了好一会污言碎语，终于还是朝外道：“万贺，在附近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