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
“下一个。”
“来了。”柳槐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笔记本，仗着自己人高腿长把主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头，还很“体贴”地微微弯下腰。
楼逸舟吐槽道：“活似鞍前马后的小跟班。”
“岂止啊，还是时刻准备篡位的小跟班。”谷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归了团队。
主人领着他进入会议室：“把门关上，让我们来看看你的工作成果。”
柳槐完全不慌张，游刃有余地一点头：“应该是在第三份邮件里，加载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小姑娘有些讶异地看他一眼，赞赏地点点头：“还不错嘛。”
“真不错啊。”
作画者使用了最大规格的画纸，上端是各种蓝色混合而成的一片天空，又被一线白色突兀地撕裂。鲜艳的红色被压在下头，与蓝色交界的地方做了雾化处理，粗劣，但能看出画者想表达的渐变效果。各种暖色调的色彩与红色交互融合，试图涂抹出颇为绚丽的晚霞。最下方许多黑影层层叠叠地聚在一处，仿佛一片尚未亮灯的城市。
这幅画其实非常平面，完全靠着色彩的强烈冲击博人眼球，应付个小孩儿却是足够了。
“真好看！”主人咯咯地笑着，把图片保存了下来。
柳槐微笑：“那就好，老板，我的任务是完成了吧？”
“嗯嗯！”小姑娘轻快地跑到白板前头，裙摆上的十字架晃得人眼睛疼，“帮我喊下一个人过来吧。”
门被推开，众人的视线随之聚集过去，柳槐两手插着兜，冲周祎一抬下巴：“喊你呢。”
回到工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一瓶药，包装是个简单的玻璃瓶子，红白相间的胶囊，没有任何标识，完全就是一份三无产品。
“退烧药，”楼逸舟低声道，“你快成烤炉了。”
“靠谱吗。”柳槐趴在桌上，拿本子挡住脸。
强打起来的精神已经在王异和主人面前消耗殆尽了，他现在说话都有些含糊，脑子里各种画面乱闪，看东西全是重影。
“我一直吃的，药效有保证。”楼逸舟说，“不要干吞，桌上有杯子，会议室有饮水机。”
“我的嗓子没那么脆弱，拿来吧。”柳槐倒出两片药仰头吞下，“你自己的带了吗？”
两条法令纹死死拽着嘴角，这让楼逸舟无论摆出什么表情都显得苦兮兮的。他笑了笑，起身穿好外套：“我比你想得要惜命，柳槐，不是谁都把这儿当作游戏的。”
“我没真的把它当游戏啊。”
“是，你没有，你只是把它当一场戏。”
“哈哈，”柳槐枕着自己的手臂，收拢的眼尾藏进散落下来的额发当中，声音低缓，“这才叫观众啊。”
历时近四十五分钟，只有一半不到的人通过了第一天的检查，这对于整体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对那些不合格的玩家倒是一个可以稍稍放心的依据——游戏需要平衡，白天那么多人不通关，只能证明夜里的惩罚不会太严重，至少不会造成团灭。
柳槐的队伍里楼逸舟跟谷雨两个都没过关，前者是身体不好做不了专业性强的东西，后者就是纯纯摸鱼摸出习惯了，如她本人所言当不了社畜。
但她很有本事，活生生逼的主人又加了一条规则，规定汇报工作时效率优先，禁止扯皮拉开话题。
剩下的人当中，男生里只有莫宁和刘和刚达标，女生里则是王异，杜晓橙和张婉莹。
办公室和会议室都没有窗户，不知哪来的自然光消失后电灯才渐渐亮起，提醒着夜晚到来，部分员工可以返回宿舍休息。
柳槐早早缩进了被子，暗戳戳地观察着自己的几个室友。
刘和刚，名字挺正常，身高目测近一米九，双臂粗壮，皮肤也很粗糙，应该做过体力劳动者；他手上有三四个戒指，全是大金大银，衣服料子不错，像是个暴发户的样子；说话大大咧咧不太知分寸，但是懂得看人眼色，情商高于平均线，嘴皮子说不好是不是装的。
陈俊宇，看起来还是个高中生，身上运动服的质量不错，似乎比较在意外形，头发修剪得颇为精心，脚上是名牌运动鞋，背后的双肩包鼓鼓囊囊的，工作时透着一股学生特有的与ddl拉扯到最后一秒的劲儿。
周祎，略过不谈，总会知道的。
“毛巾要吗？”周祎就在他下铺。
“什么？”
“冷毛巾，”周祎说，“你烧得太明显了。”
脸上的一点血色还能解释为过冷过热心跳过快，楼逸舟的退烧药对柳槐用处不大，他整张脸都烧得酡红了，脊背却是发冷，额头汗涔涔的，视线也有些涣散。
“目测有三十八九度，你最好不要捂这么紧。”周祎扯着他的被角，利落地解开了茧一样的棉被。
如果他没有全身心地维持自己的平衡和与被子作斗争的话，就能发现柳槐僵住的嘴角和微微扬起的眉毛。这人似乎并不擅长应对关怀，手指死死抓着被卷，视线有些慌张地遁向角落。
刘和刚坐在另一个上铺上，不时状若无意地瞥向那边。
他知道“柳安”是谁，不过不是游戏中，而是现实里。
刘和刚在现实里搞房地产发家，确实如柳槐猜测的是个暴发户，他听说过当地有个华氏集团，是业界中颇有名的一家企业。越有名的公司八卦越多，听说集团创始人有个柳姓的早逝朋友，他的儿子继承了对方的股份，虽然从不露面，但谁都知道那小少爷留着长发，有个非常奇怪的名字。
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怎么样，如果过得去的话可以套套近乎，指不定就能讨到点什么好处。
就在刘和刚思考的时候，他忽地感觉到了一道目光。
柳槐的五官并不起眼，乍看之下很容易把人忽略过去，只有细看才会发现他的样貌其实颇为精致，不比电视上出现的奶油小生们差到哪里去。虽然面相温和，可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谁时，那种压迫感依旧十分强烈。
他看穿我了，刘和刚想。
于是他触电般收回视线，低头检视起了今天自己在直播间里的收入。
大部分玩家不会在这方面花太多心思，因此礼物也不会太多，四五个鬼来电算是平均水平，刘和刚因为是老玩家的关系，一天下来能攒个三四十积分，够买个低级道具。
收获不错，他扫了两眼弹幕，没看到什么恶言恶语后心满意足地关闭了自己眼前的系统屏幕。
“哎呀卧槽......你谋杀啊？”
“你差不多得了。”
最后周祎是被柳槐一脚踹下去的，前者自觉好意被辜负，愤愤地回去睡觉；后者用手臂挡着直刺双眼的灯光，踹人的那条腿就直接搭在床沿，呼吸声略显粗重。不流通的空气使热量顽强地在皮肤表面停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移动的发热器，还是耐久不强的那种。
失策了，没想到会发高烧的。
“熄灯时间到啦，达标的员工们请尽快休息！”
在灯暗下来的那一分钟，柳槐经过短暂地思考，还是把两条胳膊留在了被子外头。
他惯常的作息并不健康，眼下才躺了没几分钟居然就有了困意，看来是副本的剧情杀。
......希望睡着的时候不要做梦。
办公室里的大灯渐渐暗了下去，从白色变成暖黄，台灯在电脑屏幕上晃出独属于人类的倒影，黑眼圈正酝酿着待会儿的攻击。
屋内非常安静，每个人都留了小半神经在周遭，副本惩罚不可能只是加班这么简单，鬼或者怪物，总会有一个要出场的。
大家都怕自己成为出头鸟，更怕被一枪打死。
有人试着去推宿舍的门，结果门板就跟焊死在门框上一样，连把手都休想按动分毫，只得放弃。
翻完一篇教程，李瑶瑶揣了一盒扑克牌往会议室走去——飞牌需要一定空间练习，在办公室里难免影响其他玩家，她没那么想跟人结仇。
然而几分钟后，她几步冲进办公室，惊慌地嚷嚷起来：“不好了，你们快来看！”
“嘎？”谷雨揉着眼睛爬起来，顺手擦了擦袖子上沾到的口水。
“规则改变了！”
这下所有人都清醒了，吓的。
白板上的标题原本是“公司员工守则”，这会儿前四个字都原地蒸发，后两个字横向发展，把第一行挤得满满当当。
第一条：禁止工作与休息外的任何活动。
第二条：禁止相同或相似陈设。
第三条：禁止任何形式的交流。
第四条：允许吞噬行为。
第五条：禁止擅自离开原位。
第六条：允许自伤。
六条规则，没有一条与白天相同。
李瑶瑶慌张地看着众人，声音颤抖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几个人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扭头去看白板。
“噗呲。”
一朵细小的血花在眉心绽放，大脑连带着外围的颅骨都被洞穿，自神经根部蔓延开来的痛处聚集在内眼角，感觉眼球将要脱框而出，因脑部后知后觉的反应而自我爆裂。
规则第三条，不可交流。
【剩余人数：13】
楼逸舟收回视线，没有同任何人产生眼神交汇，意识正在与困意争夺地盘，而主人的警告与新规则带来的死亡是它最□□和危险的后盾。
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戳着自己的后背，应该是谷雨。
不能回答，单方面的触碰不算交流。
表格还有最后一行就做完了，马上就好，做完应该就满足进入宿舍的条件了。
他要活下去，这就是他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没了真的没了，三次元有很多事情，不能保证更新是我的问题（大哭），后面回归两天一更，至少我能保证质量，逼出来的亲测很烂
以及提前说明，更新量少是因为要做近视手术得养眼睛，包括后面两个礼拜都不能用眼过度，我会尽量写好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