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早上起床，伊美润子再一次感到右边腹部疼痛，那里到底是哪里，她想，毫无医学知识的她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属于身体的哪一部分——她用手摁了一下，嘶！内脏仿佛是真的在鼓动，在膨胀一般，那里疼得让她有些反应过度了，少女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去告诉妈妈——那个朴实的女人正在用拖把拖地，伊美润子脸上红扑扑的，带着刚睡醒时残留的一丝起床气：“那个……妈妈……”

“怎么了？”女人抬起头来，她皱着眉头，似乎已经干了很久的活儿，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会有深深的皱纹，伊美润子想了想，说：“那个……”

“说。”

“身体不舒服。”

她们选择先去家门口附近的小型私人诊所看病，毕竟梭代市的国立中心医院去看病的话，不但花费太高，而且医院离得比较远，诊所的医生并不逊色于那些国立医院的医生能力，在伊美润子的印象之中，她从小到大生病，似乎一般都可以在诊所里头得到治疗。

“那就走吧，去诊所里头看看，如果她们觉得做不好的话，我们再去中心医院吧，怎么样？快去穿衣服，早饭吃了吗？”

“还没有呢，妈妈。”

“早饭吃了再走吧，润子，桌子上头还有几个热的饭团，我刚刚做好的，吃了再走。”

按照母亲所说的那样，伊美润子匆匆穿好了衣服，吃了母亲做的蔬菜饭团，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异怪，伊美润子想，然而母亲清扫的地板上头还轻轻地飘着灰尘，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和谐，母亲的背影看上去依然那么沉着，病痛也无法改变每一天都是那样的平常和通俗。伊美润子摁了摁胸口，她感觉似乎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然而下一秒，母亲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来：“疼了很久吗？润子，你是今天早上开始疼的吗？”

母亲的语气变得更加紧张了，她没成想到伊美润子会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正在忍受着身体的病痛，所有的人都在过着悠哉，平凡的生活，而自己的女儿正在同身体里头的炎症作斗争，母亲光是想到这些就受不了了，她把钱包和保险证带好，打算马上趁着雾气暂时散去，外头不至于像大雾来袭时那么恐怖，分不清楚人和物，要趁着雾气还没有重新聚拢时赶紧赶往诊所，母亲是这么想的，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头把衣服和鞋子换好，甚至把烧开的水倒进了女儿的水杯里头，她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一刻也不敢停歇，伊美润子发现妈妈似乎比她还要着急，因为就在刚刚她打算去拿衣帽架上的帽子时，余光瞥见玄关处的女人动作急得差点连鞋子都穿反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不要紧的，不要那么担心我。”

诊所的门面很小，总共不过六十平方米，已经有患者在里头挂着盐水了——据说是嗓子痛，发不出来声音，医生查出来是炎症，于是赶紧帮忙挂水治疗，那人打着点滴靠着靠椅静静地睡着了。病人还在浅眠，旁边有实习期的小姑娘在调药，和谐宁静的氛围，然而伊美润子和母亲很快便赶了过来，润子的母亲显然有些着急，伊美润子则因为身体有些疼痛而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脚步并不算轻快，她们打破了这份安静——原本安安静静的诊所里头久违地响起了人声。

“医生——！”

病患者被吵醒，她看见伊美润子的母亲穿着衣服，满脸的慌张：“医生，医生。”

“医生，我们家润子说腹部很痛，能帮我们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主治医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戴着眼镜，正在往电脑里头输入病人的病历：“稍等，马上就来。”伊美润子则在护士的提示下脱掉外套，撩起衣摆，露出疼痛的腹部，主治医生很快赶过来：“怎么了，哪里痛？”“这里。”“这里？很痛吗，是哪种程度的痛？”主治医生用手指戳了戳伊美润子的腹部，她疼得连连龇牙：“嘶——！”“这里很疼？一碰就疼吗？”“是啊，一碰就疼。”医生有些犹豫地抓了抓脑袋，她觉得这可能跟妇科或者内科有关：“那得去做个腹部CT呀，你去旁边的医院做个CT，我们这里没有做CT的机器呢，我也看不出来。”

“那……一套CT，大概要多少钱呢？”

“大概七千多一点吧，这位妈妈，她疼了很久吗？是今天才开始疼？还是已经疼了好几个月？”

目光再次落到伊美润子的身上，主治医生好奇地盯着小女孩儿苍白的脸庞，她听见伊美润子结结巴巴地说：“疼了好久了。”“具体是多久？”“好几个星期了。”母亲有些吃惊，女儿居然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主治医生提出要不要在这里采个血，她这边可以做采血，要看看小女孩现在的血液状况：“你才吃了饭，对吗？”

“是啊。”

“吃了有多久了？”

“才在家里头吃完，这个会影响到抽血结果吗？”

医生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这个嘛……”但是她看伊美润子疼得有些脚步飘忽，心想这女孩子还是深受影响，所以得快点得出结论，对症下药才行：“去那边坐好，我去拿东西来采血。”母亲赶紧那出保证卡来，到护士那边去结账，而伊美润子则乖乖去挨针，抽血，少女掀起袖子的时候，胳膊上头都是细细的淡青色的血管，主治医生拿来针头和抽血用的储血管，她涂上碘酒，绑好绷带，一针扎下去，她看见伊美润子在发抖。

“别紧张，很快就好。”

“哈……”少女感觉胳膊顿时热血沸腾，她看见黑色的血流向管道里头，而她本人也深受其影响，胳膊颤抖个不停：“我还好。”

结果会是什么样的人，母亲在付完钱之后还要带她去做CT，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她又要抱怨了，又要说自己浪费了她的钱，又要责备伊美润子给她添乱了。

别的还没有想好，浮现在伊美润子脑海之中唯一的想法只剩下——结果会如何，她会就这样死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