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趟家，不仅拿到份例，也得到了不少消息，还顺便整顿了一下不听话的小侄子，也算收获颇丰。

眼见时辰还早，估摸着比试还没结束，余瑾先把姑母的消息带给余音后才折返回比试场。

“到第几场了？”余瑾的声音冷不丁传进耳朵里，把认真观战的贺微兰吓了一跳。

她见余瑾已经换了身衣服，且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心下了然便没多问，而是朝比试场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抬了抬下巴示意道：“第七场了，这场打了挺久的。”

久到贺微兰觉得身上的血都凝滞了。

余瑾从善如流的坐下，眯了眯眼才辨认出台上的二人是五区黑马和内门的一个几近两米的大个子。

“薛逸和公孙呢，打完了？”余瑾见台下既没有薛逸的身影也没有公孙禾的，不免困惑。

贺微兰却点头道：“对啊，他们那场又没什么悬念，不过薛逸倒是看得出来比从前进步了不少，他今天打得还挺开心，打完就溜了，我差点没叫住他。”

能不开心嘛……余瑾在心里呵呵了两声，随后专心观战了。

台上二人应该抽中了武斗，也不知道斗到什么阶段了，浑身是伤不说，气势倒是不曾消减，反而是愈战愈勇，几乎到了无视‘点到为止’的规定以及护场师叔还在的地步了。

只见二人缠斗在一起，大高个凭借着自己的身高优势直接锁住了黑衣男。

他双臂抱起，直接桎梏着黑衣男的双腿令对方动弹不得，在对方欲要起身探手之际，他又迅速翻转，黑衣男就此被狠狠摔在地上，被扬起的尘土扑了一脸。

见大高个就要将他整个人折过来了，黑衣男突然发力，直接翻身腾起，伴随着右腿清脆的骨折声，他腾空反扑大高个，一个猝不及防就反锁住对方的脖子，任凭自己那条腿因为这个动作几乎折弯得不成样子了，也不让大高个挣脱开。

大高个几乎要被锁到窒息，仓皇踉跄之间欲要绊倒，失力的同时锁住黑衣男的双手也不由得松懈几分。

黑衣男敏锐地抓住机会让自己的腿解脱出来，又是一个翻身，他轻巧地绕到了大高个背后，期间仍旧像抓住猎物的妖兽一般死咬着不松开。

即使在他的判断中，大高个已经因为充血而大脑发昏了，他也不给对手留下半点反击的机会。

看着台上的大高个被他锁着脖子反弓撞向地面的动静，台下的观战者们都不免变了脸色。特别是余瑾和贺微兰，她们现在终于明白纪明延说五区黑马戾气重得很是什么意思了。

这家伙下手像是毫无顾忌一般，饶是大高个已经被他打到昏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拎着对方的脑袋就往地面反复砸去，若不是护场师叔出手，那个大高个怕是要被黑衣男给揍死了。

其实也差不多了……余瑾观察到那大高个身上可以看见的伤无不遍布在命穴上，估计都不用黑衣男来这一招断腿挣脱，那大高个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只是那黑衣男似乎觉得这样子不够尽兴？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余瑾听到附近有人忍不住发问，这也是她此刻想知道的，她没看到前面的比试，所以并不清楚黑衣男的招式师从何家。

不过撇去招式不谈，光是这家伙丝毫不顾人死活也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的打法，这哪里是黑马啊，简直就是一野马。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泯然于芸芸众生之中。

而且看外表——是阴戾了些，但瞧上去年纪和他们相差无几，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造就出这么个性格来。

余瑾习惯将自己剥离出来用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他人，多年的习性让她知道，大多数人的性格都和成长经历以及环境脱不了干系。

或许受其外因影响，进而深化于内心，久而久之便定成了性。

余音如此，薛逸如此，余瑾自己也如此，甚至连余轩那个小毛孩都是如此。

故而她认为，这‘一身黑’也同样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着那人瘸着腿离开，余瑾扭头询问一旁的贺微兰：“你认识他吗？”

贺微兰摇头道：“只知道他叫江晏。”

余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此的好奇也只是适可而止，她犹记得之前贺微兰曾试探性地套过她的话，只是当时余瑾对这些情况也只是猜测居多，不敢轻易下定论，现在再以新的局面进行思考，可行性就多了起来。

暂将不清楚的因素搁至一旁，余瑾习惯性的把可控的先掌握在手。

她歪头看向贺微兰，适时的露出一个笑颜，本意是表露友好，落在贺微兰眼里却完全变了味儿。

“怎，怎么了？”贺微兰搂了搂外袍，掩藏在宽大外袍下的手下意识的摸出一个符篆，显得莫名紧张。

余瑾却没有立刻表明想法，而是先问：“你打算看完吗？”

听出余瑾是有事找自己，且不方便现在就说，贺微兰犹豫了一瞬，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可以现在就离开。

……

二人来到了云居。

这里一如既往的冷清。

“你好歹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这里的气温常年处于低势，贺微兰被这里的冷气呛出几个咳嗽，唤作平常是不会这样的，可她今天因比试受的伤还没好全，不可避免的觉得云居很冷。

余瑾见状在储物袋中找出一个可存纳火焰的小炉，让灵气裹挟着火焰渡进小炉后递给了贺微兰。

贺微兰倒是不觉得被照顾而感到不自在，只是颇为新奇地接过小炉端详了起来，里头的火簌被灵气桎梏着，只能通过感知人体温度来进行调节，并不会烫伤使用者。

贺微兰搂着小炉，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她问余瑾：“这是什么啊？”

余瑾指了指小炉，示意她翻过来看看：“这是老纪练手的时候做的，他想做攻击型的法器，说是什么可以存放灵气转化成气功用来打人的，也不知道他弄出来没有。”

贺微兰将小炉翻过来后，果然在底下看到了纪明延特有的标志。

将小炉正回来后，她抬眸看向余瑾，斟酌片刻才询问余瑾叫她过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余瑾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父亲不是希望你进入大比前五吗，我来帮你吧。”

这话一出，配合余瑾让人怵得慌的笑容，贺微兰心中警铃大响，顿觉手中的小炉异常烫手。

可没有第一时间将那小炉放到桌面上已经完全暴露她真实的想法了。

她的身体先一步帮她做出了选择，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理智的思考余瑾这个保证的背后含义。

“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余瑾却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贺家的情况你比我清楚，确定需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吗？”

贺家的情况……几乎是听到贺家二字，贺微兰便觉得这小炉好似烫手山芋一般，叫她没法继续捧着，下意识便直接将小炉搁在了桌面上，力气不轻不重却还是碰撞出了一声在这片静谧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的声响。

“你知道什么了？”贺微兰语气低沉，双眼紧紧盯着余瑾，骤升的本能让她惯性的绷紧身体，连扯到伤口也不甚在意。

这副模样让余瑾联想到先前在金华的一处山洞中偶遇的那几只小云虎，也是这番模样。

“自然只是知道些贺伯父为何需要你博取名次的原因罢了。”余瑾却丝毫没有闯进别人‘领地’的窘迫感，反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居多。

贺微兰却不信余瑾知道的只有这些，比起这些是怎么被余瑾知晓的，贺微兰现在更是懊恼自己怎么能因为余瑾的一些外在表现就忘了这人的本质呢。

自知在这场被迫的‘谈判’中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的贺微兰只能叹了口气，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完全是根据一些现有情况做出还未确实推论的余瑾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一定不会这么莽撞就来和贺微兰谈条件的。

看来为了后续合作有更稳定的保障，谈话结束后她得尽快去落实这些不还没落实的推断了。

余瑾敛起笑意，突然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做派让贺微兰也不自觉地紧张几分。

“合作吗？”

嗯？贺微兰愣了一息，实在有些跟不上余瑾跳脱的思路，上一秒还在明晃晃的威胁，下一秒就问她合不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怎么一起精进威胁人的本事吗？

贺微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默默将小炉抱回手里，试图烘暖发冷的指尖。

她提防的看着余瑾。

“什么合作？”

……

半个月前，苍域，南川贺家。

贺微兰被父亲的一纸传音符给召了回来，那传音符中只说了两字：速归。

饶是如此才叫她心慌，贺微兰了解她父亲脾性，知道他若非不是有紧要的事一定先讲明情况的人，这样突然地命她回家，恐怕家中变故滋生。

果不其然，她人才刚到家，族中议事厅吵得不可开交以至于不欢而散的消息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奔至兰厅，便见父亲在此等了不知多久，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候一声，就被贺父一句话将所有未出口的疑问全都堵了回去。

“兰儿，此次无极宗的外门大比，你定要拿下前五的名次。”

甚至都没有问贺微兰有没有把握，这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让贺微兰有些不安，可贺父又不愿同她多说，只是简明扼要的把局面摆给她看。

一是苏青青回来了，二是家主之位在不久的将来就要空出来了，如果让大伯那边的掌控贺家，贺家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贺父还有不少苦苦钻研多年的成果和基业还在贺家，他不想被鸠占鹊巢，平白霸占。

而且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在云岚宗，一个在无极宗，他也不想他们遭此迫害。

“可这和我必须拿到大比前五有什么联系？”

贺微兰虽然叹于贺家的分裂已然成为不可避免的定局，但理智由存，她注意到父亲谈及那个七年前坠入荒境的苏青青，心下不免把大比的名次和苏青青回来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莫不是和云天九境有关？

可贺父不愿多说，只是将一个储物袋递给她后再度嘱咐道：“兰儿，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这话言重了，让贺微兰觉得手上的储物袋格外烫手，她只是轻轻往储物袋中一瞥，就被里面大量的中高阶符篆给惊到了。

后来看到大比的奖榜时她便想明白了，此次外门大比是她通往云天九境的唯一通行证，族里不会给她名额，连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能靠自己。

依她父亲对于云天九境态度大变的反应来看，这次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冲进前五的。

所以在余瑾提出可以帮她拿到名次的时候，她在提防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后来余瑾又提起云天九境的合作，她便知道自己再没拒绝的理由。

不过和余瑾这种情绪稳定的疯子合作，或许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

她只希望可以查清楚云天九境力到底发生什么了，会惹得八大世家，五大宗门都对其虎视眈眈，视若稀世珍宝一般争夺。

在得到满意地答复后，余瑾和贺微兰各怀心思的分道扬镳了。

贺微兰细想了一番，还是暂时放弃了将和余瑾合作的事告诉她父亲的打算。